第61章
顾长乐一听林大夫人这话，便知晓大舅母应是有私事要与祖母说，遂带着顾长绵屈膝告了退。
等两人走远了，林大夫人才笑意宴宴的朝顾老夫人道。
“老夫人，阿棉还没说人家吧。”
“还未。”
顾老夫人先是一愣，下意识的摇了头，随后又惊又喜，这种事一般不会过问，除非林大夫人是打算给棉丫头说和亲事，以国公府如今的地位，棉丫头说个好人家不难，可若是林大夫人说亲，那可是棉丫头天大的福气。
“夫人可是替棉丫头看中了什么人家？”
林大夫人捂嘴笑了笑，可不是她替阿棉看中了什么人家，怕是有人看上了阿棉。
“棉丫头将来福气大着呢。”
顾老夫人兴致盎然，眼睛发亮盯着林大夫人。
“夫人此话何意？”
林大夫人想着此事还未确定，不敢胡乱说，只道。
“老夫人，阿棉的婚事先别急着说，或许后头有天大的机缘等着阿棉呢。”
宁府嫡长子，身份可非同小可。
宁颉此人看似桀骜不驯，可却是个能靠得住的，这么些年，府里干干净净，别说妾室，连个通房也未曾有，若阿棉真有这个福气能嫁过去，倒真是享福了。
就是不知，原家家主夫人那关好不好过，毕竟阿棉身份低了一截，原大公子的身份，原府替他相看的都是华阳勋贵人家的嫡姑娘。
但若是两个小辈有意，她不介意帮上一把。
顾老夫人心下有了计较，林大夫人模棱两可，恐怕是知道些什么，但又不能一锤定音，这才让她将阿棉留着，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不过，能让林大夫人看中的公子，必不会差，原本替棉丫头看中了状元郎，也得先搁置。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林大夫人才告辞离去，薛氏全程做了陪衬，心下早就不满，临走时，又被顾老夫人耳提命面一番，让她将顾长绵的婚事先搁着。
薛氏自然乐的清闲，近日突生变故，宫里的薛太妃倒台，顾长音的婚事又没了着落，她现在可有好多事要忙，哪里顾得上一个庶女的婚事。
秋天似乎过得特别快，一转眼便到了十月二十，顾长乐的及笄之礼。
当天，顾府前所未有的热闹，华阳城的人都知道，顾家大姑娘及笄礼一月后，便是与陛下大婚，是以，不论是真情实意还是套近乎，华阳勋贵之家无人缺席，这一日，偌大的顾府被挤得满满当当。
顾长乐母亲去的早，便请了林大夫人便前来梳发，簪者是一位六福老太太，听说费了好大功夫才请到。
而轰动华阳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及笄之礼上顾府收到的三百六十抬聘礼，惹得所有华阳贵女眼红不已。
华阳帝于顾长乐及笄之礼上下聘，便是告诉全天下，他的小姑娘长大了，他终于可以将她迎进宫中。
这一日，顾长乐只觉得幸福的昏了头，前世，她的及笄之礼同华阳贵女一般，并无二致，可如今，华阳帝给了她一份所有姑娘都没有的殊荣。
大婚前一月，新郎新娘不可见面，这是华阳的习俗，也是华阳帝唯一的遗憾，华阳帝关在御书房闷了许久才算想通了，及笄之礼不能参与，他参加婚礼就是。
顾长乐及笄之礼一结束，顾府便忙中有序的准备大婚，薛氏身为顾府主母倒也尽心。
不得不说，薛氏这次倒是开了窍，大婚事宜无论哪方便，都是极为周全，惹得顾老夫人与顾国公爷都对她柔和了几分。
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顾长音，她每日在薛氏面前念叨，总算是有了成效，她很清楚，薛氏一向不喜顾长乐，可是秦氏与顾长嫣的例子摆在眼前。
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终究得有个度，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得承担不能承受的后果，害人终将害己，顾长音怕薛氏再为难顾长乐，便日日陪在她的身边与她说话。
每日有女儿相伴，母女两好似有说不完的私房话，薛氏的心逐渐柔软安静，整个人柔和了下来，顾原去她房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薛氏的脸上也总是挂着红晕，看起来倒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陈姨娘守着顾长棉过得也安稳知足，府里一片其乐融融，顾长乐大婚，薛氏破天荒地的让陈姨娘从旁协助，其大度更得顾原的心。
顾长乐坐在喜房，一身大红的喜袍，上面的凤凰绣的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便能飞身九天之上，顾长乐本就生的极为精致娇俏，上了新娘的妆容，更是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眼，梁真儿坐在一旁痴痴的望着她。
“顾长乐，你真好看。”
顾长棉极为认同的点点头，大姐姐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
顾长音眼里同样有着惊艳，顾长乐确实很好看，也不怪陛下如此深情。
林大夫人笑弯了眼睛，只是眼里隐隐有着水雾，她见过阿冉穿嫁衣的模样，长乐长得像极了阿冉，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阿冉出嫁的那一天。
“母亲前两日偶感风寒，非要前来看着长乐出嫁，被我们拦下了。”
“长乐介时记得去瞧瞧母亲，老人家可是记挂得很。”
其实，是他们合力拦着了林老夫人，若母亲看到肖似阿冉的长乐，必定是要想起阿冉的，难保不会伤心忧虑，老人家身子才刚刚调养起来，万不可再受了刺激。
顾长乐乖巧的应下。
“嗯，归宁日，长乐带着陛下一同去看外祖母。”
顾老夫人坐在顾长乐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脸上慈祥的笑意不断。
“嬣嬣总算是要嫁人了。”
顾长乐忍住心头的酸意，将头枕在顾老夫人膝上，如同幼时一般。
“祖母，嬣嬣舍不得您。”
顾老夫人眼眶一红，今日是嬣嬣大喜之日，不能流泪，顾老夫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忍住，只是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祖母也舍不得嬣嬣，嬣嬣嫁的夫君不比寻常人，日后要谨言慎行，一切以陛下为尊。”
顾长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她一定以陛下为尊。
“嬣嬣谨遵祖母教诲。”
祖孙两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无不是顾老夫人提醒顾长乐日后要遵纪守法，做好一国之母，不可争风吃醋，又不能委屈自个儿，听的众人一阵乐呵。
这老夫人到底是要顾长乐忍辱负重呢，还是要她随了自个儿的性子。
很快，府外便热闹了起来，三公子顾微翎推门而入。
“陛下到了！”
华阳帝亲自来接亲，众人意外之余，又觉得在意料之中，青梧替顾长乐补了妆容，顾老夫人才替顾长乐戴上了凤冠。
顾长乐没有兄长，背她出去的差事便落在了顾微翎身上，顾微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顾长乐，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能背未来的皇后娘娘出门，是他的福气，能背长姐出嫁，又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心态，出了这院子，长姐便为人妇了，不再是可以护着他的姐姐了。
顾微翎如此想着，脚步不由得慢了些，顾长乐自是感觉到了。
前世顾微翎本有倾世之才，却被秦氏与顾长嫣毁了一生，重生后，她对顾微翎格外的关注了些，这位三弟一向沉默寡言，她原以为是他不喜欢她这个长姐。
察觉到他浓浓的不舍，她才明白他只是性子安静，不善于表达罢了，顾微翎虽是弟弟，可他宽厚的背却给了顾长乐一份独有的安全感。
真好，这一世，三弟可以好端端的站着，她相信，他有朝一日一定会在华阳城大放异彩，她等着那一日，为他庆祝。
顾长乐若有所思的回头，那个方向是顾长音立着的地方，眼下一片红色，但还是能勉强看到那道风姿卓绝的身影。
顾长音，这一世，我没有推开陛下，也为你斩断了孽缘，但愿，你能觅得良人。
顾长音虽然看不到顾长乐的视线，但她却有种直觉，顾长乐是在看她。
此时，她无比庆幸，当初在林府选择了救她，否则，她或许就看不到眼前这一副太平安乐。
顾长乐，大姐姐，愿你幸福！
顾老夫人背过身擦去眼角的泪水，林大夫人与薛氏在一旁轻声安慰，就算走的再慢，也有到终点的那一刻。
顾原等在月亮门前，看着顾微翎背着顾长乐缓缓而来，他心头一酸，阿冉，你看到了吗？嬣嬣嫁人了。
如你所愿，嫁给了陛下，嫁给了她心上人。
“这一程，爹爹背你。”
顾微翎停在顾原面前，有些错愕，但还是敛下了眼底不舍的神色，将顾长乐轻轻放下。
有兄弟在，自不用父亲亲自背出门，可顾原想亲自将女儿交到她夫君的手里。
顾长乐趴在顾原的背上，眼泪潸然而下，感觉到肩上的湿润，顾原心头一紧。
“嬣嬣，别哭。”
“父亲就想送送你。”
顾原话一出口，顾长乐再也不住泪水，还带着轻微的抽泣，顾原眼眶一红，不敢再开口，他放慢了步子，等背上的人儿情绪平复后，才道。
“日后，若是受了委屈，只管来找父亲，父亲为你做主。”
顾长乐也知晓今日不能哭的太过厉害，强忍住眼泪，破涕而笑。
“陛下欺负我，父亲也为我做主吗。”
顾原心头一酸，是啊，嬣嬣嫁的是华阳帝，一国之主，他又如何为她做主，可顾原还是回道。
“嗯，陛下若欺负了嬣嬣，父亲便去将你要回来。”
顾长乐心头一热，这世上，有多少父亲可以做到如此，大多姑娘都是为了家族利益出嫁，若被夫家休弃，便是一生的耻辱，大多都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