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整场生日聚会, 周烟都被沈随抱在腿上打牌, 抱有其他歪心思的女生见状自然歇了那些想法, 热舞没跳完便没了兴趣,懒懒地窝在一侧喝着小酒。

  聚会后半程,倒罕见安静起来。

  周烟打牌打的手酸,眉头微微皱起点, 强撑着精神劲看牌时,沈随察觉出她困乏,从她手中拿过牌,漫不经心地打了一把,一把结束后,沈随扔了牌,说, “歇一会。”

  其他几人应和着,纷纷丢了牌去了大厅里喝酒。

  牌桌这只剩下沈随周烟两人。

  周烟推了下沈随, “你把我放下来。”

  沈随瞥她一眼,慢吞吞将人从腿上抱了下去, 周烟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脑袋微微低着。

  她觉得她还是欠沈随一个道歉,不管是两年前的事,还是任小凝的事。

  不过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便又将脑袋低了些,眼皮轻轻搭着。

  沈随右手上拿了根新烟,没点燃, 抬手冲着远处一人摆了下手。

  那人过来,沈随附耳说了声什么,那人点头,很快便了瓶酒过来。

  周烟出神时,跟前递过来一杯葡萄酒,抬眼看沈随。

  沈随下巴微抬,低声,“陪叔叔喝一杯。”

  周烟“哦”了声,伸手接过酒杯,也没说什么,嘴巴凑近酒杯,一下抿了几小口。

  沈随那杯倒没怎么动弹,只是用手轻轻晃着。

  周烟全然不知,一杯抿完,沈随又去拿酒瓶亲自给她续上,她也没防备,又是几口抿完。

  沈随给她倒了三杯,便将酒搁一旁了。

  他知道周烟的酒量,小的跟蚂蚁似得,这么几杯酒,不会让周烟醉的昏沉,只不过会让她心神松懈点。

  周烟喝了酒,神智处于半混沌半清醒地状态,她安静地在椅子上坐了会,脑袋继续抵着,一会她抬头,一双眸子去看沈随,那双眸子水润黝黑,直直地看着沈随,一会瘪了下嘴,眼里湿润润地,说,“沈随,对不起。”

  沈随也不应她这声道歉,端着酒杯抿了口酒,放下酒杯,伸出一只手臂,“过来叔叔怀里。”

  周烟迟钝一会,起了身,往沈随怀里倚。

  沈随一只手搂着她腰,嘴唇亲了下她头顶,“抱一下叔叔。”

  周烟乖乖听话,两只手臂绕过沈随腰侧,轻轻勾住他精瘦的腰身。

  沈随低笑,眼眸低阖,察觉到她手臂紧紧贴着他腰侧,薄唇微微勾着,说,“烟烟你看,叔叔那么好哄,不过是抱一下叔叔,叔叔便不舍得怪你。”

  周烟脸轻轻贴着沈随的胸膛,一会她眼睛红着,带着鼻音又道了声歉,“对不起、”

  紧接着,有细细小小地哭泣声响起来。

  沈随揉了下怀里小姑娘的头,搂紧了周烟的细腰,安静陪着她。

  聚会闹到夜里十一点便散了。

  宋星吃饱喝足来找周烟,远远瞥见周烟陷在沈随怀里,便自觉没上前,默默开车走了。

  陈意安排人收拾残局,过来找沈随,想跟他一起回市区。

  近前刚喊一声,“二哥。”

  沈随抬眸瞥陈意一眼,陈意立马止了声,看了眼歪在他二哥怀里睡得昏沉地小周烟,默了一会比划了个手势,“该回去了。”

  沈随颔了下首,弯腰抱起周烟,出了庄园,将人放在副驾驶上。

  因为很晚了,沈随没带周烟回沈家别墅,只将车开到了江干路那边的住宅。

  沈随将周烟放进卧室床上,在阳台待着抽了根烟,才脱掉衬衣,进了浴室洗澡。

  夜里三点,郾城下起了大雨,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的声响很吵。

  沈随被吵醒,没开灯,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去阳台将窗户关紧,回到卧室时,大床上周烟醒了,正从被子里坐起身。

  宿醉醒来,周烟脑子还有些混沌,抱着被子,抬眼去看阳台,一会惺忪的眼眨了下,瞥见沈随站在床边,上衣没穿,一身紧实性感地肌肉暴露在空气中,随着他呼吸,还在微微颤动。

  周烟接着窗外那点微光,看的清楚,默然一会,她又慢吞吞缩回被子里。

  假装刚才醒来是在梦游。

  不过沈随轻笑一声,膝盖压上床沿,将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修长如玉的手指拨了下她乱糟糟地头发,看她,嗓音低哑,“醒了?”

  眼看着梦游装不过去,她眼睫轻颤,嗓音极轻地“嗯”了声,要从他手臂里逃出去。

  沈随却一把将她压进被子里,低低一句,“叔叔想你。”

  周烟根本来不及反抗,嘴里轻哼一声,便在沈随怀里软的一塌糊涂。

  窗外大雨阴湿超冷,室内热意融融。

  两人身上都粘着汗,难受又难耐地。

  一夜胡来,周烟醒来时,已经下午三点。

  周烟在床上愣了回神。

  窗帘没拉开,室内依旧昏沉一片,她以为沈随已经起了床去了公司,窝在床上小幅度伸了个懒腰,侧过身躺着。

  刚翻过身,脸却埋进一副温热地胸膛,头顶男人低笑,有着刚醒来的喑哑,“醒了?”

  周烟顿了会,眼皮轻颤了下,她又退开些。

  脑袋里都是昨晚痴缠画面,她脸很热,干脆将头缩进被子里,声线有些闷,“你没去公司吗?”

  沈随瞥着在被子里拱成一小团的周烟,他下了床,从衣帽间里取了件衬衫,低声,“烟烟,这两年你性子比之前害羞,前几次亲热完你就一定会躲开叔叔,所以这次我等着你醒过来,告诉你一声,要是再避开叔叔,那就不是叫一声老公我便放过你的轻松事了。”

  听见沈随说老公,周烟眼角,耳朵都染上薄红。

  沈随昨晚使坏,让她喊老公,她开始不愿,后来沈随颇有耐心,她又想睡觉,便妥协喊了一声。

  现在沈随这样直白讲出来,周烟干脆不出声。

  偏生沈随要她答应,他穿好衬衫西裤,扣好皮带,弯腰隔着被子拍了下周烟的头,“叔叔的话听到没?”

  周烟知道以沈随的性子,她不回答他,他一定会很有耐心地在床前等着,迟疑一会,她慢吞吞地说了一个字,“好。”

  沈随站直身,漆黑凤眼里低低瞥下,一会又弯腰,手握着一小束她露在外面的头发,轻嗅了下,低声,“那你继续睡,陈荣胜那边我帮你请了假。”

  周烟还是轻轻地一个,“好。”

  沈随知她羞赧,嘴角微微勾着,拿起西装外套出了卧室门。

  周烟躺在床上一会,听着外面没了声响,才起了床。

  从枕头下面拿手机时,却摸到一根冰凉的项链,她扯出来看了眼,记起来是那天程曼丽还有楚俞来她家打牌,她被灌醉,沈随从她身上拿的那条。

  盯着那条项链发了会呆,周烟又将项链塞回去。

  一会记起什么,她赤脚踩在地毯上,蹲在床头柜跟前,将抽屉拉了出来。

  里面依旧整齐摆放着几盒安定药,只不过还没开封。

  安定药的旁边放着那天她给景修的墨绿色礼盒。

  周烟轻灵黑白地杏仁眼微阖,轻轻咬着唇片刻,她拿手机给景修发了条微信,

  -景修哥,今天方便见一面吗?我有些事想问你。

  景修那边很快回复,

  -好。

  周烟跟他还定在她回国后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茶楼。

  她换了件高领毛衣,便过去茶楼等着。

  这次她比景修先到,依旧坐在茶楼二楼那个窗口。

  二十分钟后,景修到了。

  他对她温和笑着,坐下后,先是道了一句,“小周烟,白让你叫了这么多年哥,对不起。”

  周烟摇了下头,“景修哥,那件事说到底,也不过是程曼丽起的因,我自己种的果,我又怎么会怪你。”

  景修苦笑,“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说到底我最对不起的还是二哥。”

  周烟低着头,“景修哥,我想问一些关于沈随。”

  景修看着她,“什么?”

  周烟轻声,“沈随是不是经常性失眠,我在他柜子里发现了很多安定药,可是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见他吃过。”

  听见她嘴里的他跟他,景修低了会头,目光瞥着茶杯上浮起的星点茶叶,失了会神,嗓音低着,“二哥失眠,是从你突然出国那阵开始的,具体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回去问一下沈老爷子,二哥跟老爷子关系比父母那辈深,老爷子应该知道的。”

  周烟没打听到,也没多失望,她看了会景修,他似乎比往常更颓然一些,一会她安静道,“景修哥,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景修哥。”

  景修笑起来,眼睛眯着,看着眼前漂亮又安静地周烟,慢慢说了一声,“好。”

  那个他藏在心里好多年的小姑娘,终究不属于他,他也该放下了。

  周烟从茶楼出来,开车回了沈家。

  昨夜下了雨,天气潮湿的过分,沈行年坐在椅子上,腿上盖了张厚实的毯子,正坐在客厅像是在看新闻。

  周烟过去,喊一声,“爷爷。”

  沈行年背对着周烟在打瞌睡,听见有人喊,先是“哎”了声,才慢吞吞睁开眼,看过来,见是周烟,嘴角笑开,“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晚饭留在这吃,我让芳姨出去买菜,这几天你跟沈随都不在,我可闷死了。”

  周烟很是乖顺地应了一声,“好。”

  等芳姨出去买菜后,周烟去冰箱里拿了低糖分地水果,洗好放在沈行年跟前。

  沈行年看着坐在他身边十分乖巧地周烟,“是有什么事情要问爷爷吗?怎么感觉不太开心?”

  周烟摇了下头,说,“没有不开心,不过确实有事情要问爷爷。”

  沈行年一脸慈爱地看着周烟,“你说。”

  周烟垂着脑袋削着苹果皮,嗓音很低,“爷爷,你知道沈随失眠是因为什么吗?”

  她直白问了出来,沈行年一怔,记起来沈随那天跟他要讨罚时说的话。

  沈行年有顾虑,他怕如实告诉周烟,周烟如今不像两年前活泼大咧,现在她心思比以往敏感,怕她多想,对沈随觉得愧疚,迟疑着。

  周烟却说,“爷爷,我想知道。”

  沈行年低低叹了口气,没瞒着,“小烟,你当年跟沈随分手,他没同意,你是不是拿刀子威胁他了,你也知道沈随那几年对你有多上心,你走之后,他到底担心你做傻事,怕这怕那的,自然便睡不好觉。”

  周烟隐约有猜测,听到沈行年说出来,她心里还是闷着。

  脑袋低低垂着。

  沈行年一瞧,就知道她肯定不好受,又急忙道,“不过如今你也瞧见了是,沈随失眠几乎没有发生过了,不用担心。”

  周烟嗓子轻轻,“嗯”了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沈行年的话。

  沈行年也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怕扰着周烟情绪,想了会便问起她正在拍的那部戏,“小烟,你要是觉得拍戏辛苦,便推了那部戏,违约金爷爷给你付。”

  周烟没同意,不是因为她有多爱那部戏,只是因为她觉得有些愧对陈荣胜。

  《宫墙》原本阵容楚俞程曼丽因为她相继退了组,后来任小凝也很适合这部戏,但也间接因为她的原因退组,如果她在一走了之,陈荣胜可能会直接崩溃,弃拍了。

  这部剧是陈荣胜的心头好,周烟总不好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行年也没强硬要求她,见她似乎喜欢拍戏,便没再阻止。

  两人又聊了会无关紧要的话题,芳姨买菜回来,开始准备晚饭。

  沈行年顺嘴问了句周烟,“沈随晚上回不回来?”

  周烟说,“应该会。”

  说完,她便给沈随发了条微信,她如果不发,他大概会直接回江干路那边了。

  但是即便周烟给沈随发了条微信,告诉沈随,晚饭会在沈家别墅吃,沈随接收到时,他已然回了江干路那边。

  房子空空的,沈随正想着下午周烟答应的好好地,不躲着他,结果晚上又不见她。

  手松着领带,倚着卧室门,眉眼低着,要打电话找人时,微信上便收到了周烟发来的微信,

  -今晚回了别墅,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晚饭?

  沈随嘴角有笑,关了手机,转身弯腰拿起刚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出了门。

  九点钟,沈随的车停进别墅车库。

  周烟听见车响,从餐桌上起身,走到别墅外院等着。

  沈随从车库出来,周烟就站在别墅门口不动,看着他上了台阶,走到他跟前。

  周烟慢慢抬起眼,一双清澈水眸安静地看了会沈随。

  沈随低头,漆黑眉眼看着她,语气低低,说,“刚才回到家,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又躲着叔叔呢?一路上想了好多罚你的方法……”他话陡然停下。

  察觉到腰上紧紧搂着的小手,还有胸膛前贴着的脸,沈随怔然片刻,眸子低阖,嗓音有些哑,“怎么了?是觉得委屈要跟叔叔撒娇吗?”

  周烟抱着沈随腰的手还在收紧,她脸轻轻蹭着沈随的衬衫,嗓音有些鼻音,“沈随,你不准我撒娇了吗?”

  沈随薄唇轻抿,他手摸到周烟下巴,抬起来,“到底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怎么还红鼻子了?”

  周烟却惦着脚,一口亲在沈随下巴上,停了许久,“没人跟我气受,跟你撒娇,只不过希望你能原谅我两年前的过激,我不该拿刀逼你的,我不知道你会因为那件事整整两年睡不好。”

  她眸子轻阖,轻声,“沈随,对不起。”

  沈随默然许久,推开她,低头看着她,“如果叔叔不原谅你呢?”

  周烟站在原地一会,她眨了下眼睛,眼睛里很快堆满眼泪,要落不落地挂在眼角,她就安静地,不发一言地,任由眼睛里的眼泪挂满,然后落下,一会才去扯沈随地手指,哑着嗓子,“叔叔,你原谅小烟好不好?”

  沈随突然低笑,好看的凤眼眯起,抬手将周烟搂进怀里,手揉着她后脖颈,低头嗅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也哑了声,

  “烟烟,你真的很久没跟我这么撒过娇了。”

  周烟埋在沈随怀里,眼泪一直在掉,没法说话。

  一会沈随说,“烟烟,跟我生个女孩。”

  他说,“你十七岁时丢掉的父爱母爱,我们加倍给她加倍宠着她,好不好?”

  周烟刚刚止住的眼睛又泛酸,她轻轻点头,鼻音很重很重,说,

  “好。”

  沈行年站在门内,听着两人对话,眼眶微湿。

  脑子画面一一闪过,十五岁的周烟为了一只兔子死掉的事哭的撕心裂肺,再后来周家父母去世,十七岁的周烟不哭不闹连难过都是安静地,再到现在,二十一的周烟因为沈随的话,在沈随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好像这几年,周烟没怎么变,她还在他们身边,还是那个会哭会闹会笑的一双眼睛好看的过分的小姑娘。

  他擦了下眼睛,清了下嗓子,开了门,佯装虎着脸,

  “在门口抱来抱去想什么样子!赶紧过来吃饭!”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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