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7

贺长望碰了碰窗边一盆花的花瓣。
  仿佛来这里开房变成了一件很庸俗的事情,和初恋上床就是玷污了初恋一样。
  越想越有道理,贺长望心烦意乱,踢了一脚椅子腿。
  椅子的一条腿孤零零地落在地毯外面,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锐响过后是长久的沉默,段桥在他身后平静地说:“后悔了?”
  贺长望怀疑他的酒量到底好是不好,听了这话有些想笑。
  粘稠得几乎一掐就流出糖浆的暧昧环境里,他的脾气一点就着。
  “你什么意思?”贺长望冷下声音。
  段桥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尴尬又强势地插入了这场对话。
  段桥接通电话,看起来是工作上的事,他一边听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文件夹,径直走到了门口。
  贺长望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而起的怒火燃到了顶点。
  他踢掉鞋子,自顾自躺倒在床上,又恼火又茫然。
  天花板刷成了淡淡的棕色,他觉得今晚像一场荒谬又无语的噩梦。
  门发出开合的声音,段桥把文件夹递了出去,之后才折返回来。
  他立在床边,熄灭了廊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贺长望埋头在枕头里:“你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在假装?”
  段桥忽略了这个问题,单膝跪在床上,俯身压下来,离得很近看他的眼睛。
  时隔太久,贺长望几乎忘记了段桥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态度,他们成为同桌的那段时间里的愉快与不愉快最多也五五开。
  不过时间久也好,起码不至于因为面前人是高中同桌而有任何抵触。
  熟悉又陌生。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今晚?”段桥忽然问。
  贺长望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你今晚有约?”
  段桥像是没有听到,自说自话一般:“原本没有。”


前言不搭后语,这人真的喝醉了。
  贺长望舔舔干涩的嘴唇,趁人之危,抬手向他的口袋探去。
  可段桥却立时敏锐起来,扣住他的手腕,压到了头顶之上。
  动作仅仅改变了半点,却把焦灼的氛围彻底点燃。
  贺长望这才发觉自己有些恋爱脑,几分钟前还滔天的怒火此时尽数被扑灭,仅仅是因为段桥垂下头亲了亲他的头发。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们三年没见。”段桥的声音响在耳边,顺着耳廓带起来一阵酥麻。
  贺长望屈起腿,向旁边躲了躲:“……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长望。”
  有太久没听过段桥用这副淡漠又克制的声线念自己的名字。
  他心下一跳,眼前光线被挡出一片阴影,恍惚着如同回到某个曾经的夜晚,那时的段桥就坐在他身边,一伸手就能碰到。
  “不止三年,有七年了。”他说,声音有些艰涩。
  段桥的吻顺着脖子向下,途径喉结与锁骨,每一吻都认真又轻缓。
  贺长望混乱的脑子里出现短暂的清明。
  明明是以上床为目的而来到了这里,可这段前戏却好像不夹杂任何情欲,纯情又珍重。
  他被段桥温热的呼吸扰得发痒,挣开他手掌的束缚,想将人推开一些。
  段桥却欺身而上,捞起丢在一旁的领带,熟练地在他双手手腕上系了个结。
  贺长望被牢牢压制住,他终于实锤自己就是个恋爱脑,他居然觉得这个粗暴的动作也十足纯情。
  初恋总是会自带一些滤镜。
  “段桥。”他晃晃腿,“你醒着吗?”
  段桥正一枚一枚解着他的扣子,哑声说:“醒着。”
  贺长望等到他解完所有扣子,才继续问:“你是原本就想随便找个人发泄,还是因为遇到了我?”
  段桥沉默着。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但他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在接吻的间隙皱眉按着太阳穴,看样子是未过的酒劲晕人。
  贺长望便当他默认是后者,毕竟随便找个人发泄不需要接吻的环节。
  段桥的身材也与曾经清瘦白净的模样相差甚远,肤色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臂膀与腰间都附着薄薄一层精韧的肌肉。
  贺长望有听说过他毕业后进了一家颇有名气的杂志编辑部,实习生期间跟进了许多项目打杂,全国各地到处跑。
  段桥似乎总是在路上,习惯了流动的生活后,便能更快地学会融入不同的城市,可以像个久住鼓浪屿的原住民,坐在酒吧靠窗的地方,看着街上兴奋的游客,送往迎来。
  贺长望在喘息间侧过头,看着段桥。
  每当他这样看过来,段桥都会停下动作来亲吻。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记忆里那天夜里下了雨,淅淅沥沥地淌了一晚,顺着房檐掉到地上。
  但贺长望转日清醒时,从窗外看出去,却不见地上有水渍。
  他醒得很早,可屋子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
  贺长望坐在床上,后槽牙快要咬碎了。
  不仅人没了,连行李也没了。
  段桥在他睡着的时候收拾行李跑了,给他留下了一个空荡整洁的房间。
  他甚至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纸条或者留言。
  但这个缺德的把那条领带留了下来,要不是这条皱巴巴的领带还躺在床上,贺长望都要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给前台打了电话,前台说这间229续了一天房。

第5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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