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这么大方，她反而心惊胆战。
路烟心情复杂，感觉这一切都好不真实。
软声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她总感觉独孤或突然对她这么好是个不好的预兆。
独孤或：“走太慢，耽误我办事。”
路烟：洞房花烛夜你还要去办什么事！？
她指了指被他手臂夹住走一步扯一路的长头发，“你夹到我头发了，王爷。”也不知道这里的空气是不是施了肥，她才来没多久头发就长到及腰。
独孤或一只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帮她把头发扯出来用手指梳顺，然后抛到她脑后，看这只小金丝雀毛色亮泽，应是真气珠发挥作用，已经认了她这个主人。
被独孤或精准地投向大床，路烟吓得低呼一声：特码的果然没好事！
独孤老板大概是良心发现觉得这么粗鲁对待新娘子不妥，扭头正想挥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走过来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等我回来。”
一件衣服没脱盖头没揭的路烟：晚安，您忙。
嘴角上扬，微笑着活下去。
婚房设在独孤或的寝殿，这里是路烟“上辈子”的阴影，所以当她走进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跑。跑出两步想起来剧情有变，应该死不了了，这才又坐回去。
虽然被这个修仙界打击到已经变佛系了，说到底还是怕死。路烟在心里鄙视了下自己，继而心安理得的躺平。
独孤或的床大到可以容十几个人在上面滚，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木头，常年泡在水里居然没有被腐蚀，旁边是一条贯通整座王府的溪流，独孤或养的那头食人鱼就住在溪流的尽头，不过因为独孤或在，那头食人鱼一般不敢游过来觅食，只敢躲在十丈开外的地方观望。
食人鱼闻到肉香跑来观望，就看到坐在主人床上的那个女人。
路烟头上顶着头纱，视野一片红，看那头食人鱼觉得更恐怖了。她撩起头纱，跟一脸茫然的食人鱼对视几个回合：本王妃是你爸爸的老婆，不带虚的好吗！你有种偷窥有种过来吃我呀！
那头食人鱼眼放寒光，像是在观察她的正确吃法，看到她头上的簪子，前进的尾巴像条狗一样晃了晃，很怂地调头游走了。
路烟：“……”
红烛摇曳，偌大的寝殿不同往常沉闷冷感，配上花香竟有一丝丝温馨。
不过她上次也觉得温馨，死的时候都没怎么挣扎就一命呜呼了。
路烟两次都被卡在这段剧情上。老头跟她说第二阶段任务详细剧情要等她嫁给独孤或之后才给她，这不是已经嫁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新的剧情提示？这肯定是个江湖骗子！可是这个江湖骗子真的让她死而复生过一次，她不得不相信。
为了得到进一步的剧情信息，路烟爬到床上蒙头大睡。
如她所愿，那个老头又出现了。
只不过这次看上去有点怂，浑身都带着伤，丝毫看不见往日那种气定神闲的装逼老神仙姿态。
老头目光闪烁，四下游离不定，一看就是做贼心虚：“这次我就长话短说啦！小雀雀啊，你可还记得上一回我同你说过，独孤或这一遭是为找到凤凰族后人唤醒元神的事？”
路烟：“你没说过。”
老头摆摆手：“没事没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你一定要阻止独孤或，千万不要让他找到凤凰族后人！记住，你现在的任务是利用王妃这个身份迷惑独孤或，让他们叔侄自相残杀，再辅佐胜利的那一位一统天下，任务完成后你就可以得道飞升啦！”
老头说完就迅速把后半部剧本丢给她，这次也不卖关子也不故弄玄虚，语速飞快：“半刻钟后这本书会自动焚烧！你一定要抓紧时间看完呐！”老头缩了缩脖子，说话声音夹着颤音：“你如今这气场实在可怕，到处都是独孤或的真气，我……我不能久留，先走了！”
“站住。”路烟叫住他，哪怕是梦境中的神识也能轻易将老头困住，她自己都惊讶了一下。
路烟吃了独孤或两颗真气珠，只要她专心修炼，假以时日一众神仙都未必是她对手。总是发号施令的老头突然讨好起她：“小雀雀，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见外，有话好好说就是嘛，干嘛这么凶呀！快放了我放了我。”
路烟：“你欺骗了我这么久，不打死你就算不错了，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老头表情一僵：“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哪有骗你呀。我对天发誓，待天下统一，你就可以顺利飞升！你是一定要嫁给独孤或的呀，否则你是真的要被打回原形，飞灰湮灭的呀！”
这老头还是没有说实话，路烟愤怒道：“废话少说，我到底是什么身份！”自己穿成了个什么玩意儿都没搞清楚也是牛掰，“为什么那么多人可以替你完成任务，你却非逮着我不放！没错，你说的飞灰湮灭是真话，独孤或娶我就是看我可怜为了救我！而你却总是让我利用他，大魔王是什么人你也敢让我利用，你特么是想整死我！？”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你说你跟我是一家人，你就是这么让我恩将仇报的！？你也一把岁数的人了，胡子都比头发还长了，干这种缺心眼儿的事你不觉得害臊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去利用恩人的！你也别想再继续利用我，老子不怕死，你死了这条心吧！”
老头被骂懵圈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那只丑八怪穿山甲告诉你的？嗨呀那种打洞的动物就是不靠谱！”
路烟：“不许你辱骂福娃！”
老头叹息一声：“那好吧！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我就都告诉你好了。你是玄鸟族人，渡劫失败两次后被我捡到，我见你和五百年前祖师爷养的那只小金丝雀很是相像，就利用了你……利用你靠近独孤或。因为只有他出手，我们玄鸟族才能挽回一千两百年前的过失。”
路烟：所以我特么其实是个鸟人？
路烟差点气吐血。奋斗了这么久，现在被告知她穿成了一只鸟！可去他妈的吧！
“——祖师爷又他妈是谁啊！？”
“冷静，雀雀。祖师爷是三界六道中法力最高最强的一位尊者，自盘古开天辟地后他的元神就被孕育在天地之间，除了九天神女，至今无人能超过他的辈分。”
路烟成功地被这老头绕晕了：“那这祖师爷和独孤或又有什么关系？独孤或看上了他那只长得像我的鸟儿？是这意思吗？”
老头纠正道：“我喊他祖师爷，你得喊他一声老祖宗。”
路烟：这个重要吗！这老头说话怎么总是颠三倒四！
取出独孤或给她的灵力口诀，当着老头的面翻开【废除他人仙法口诀】那一页。明晃晃地威胁：“请用五百字介绍一下前因后果！”
看到这口诀，老头吓得肝胆发颤，就什么都招了：“当年你老祖宗与魔界大战凯旋，收复魔界后自己当起了魔王，为了综合两种功法，闭关修炼时不慎伤了自己。只有平定战乱控制生灵死亡，人间亡魂少了他才不会被灼蚀六腑！而我们玄鸟族就是配合你老祖宗完成任务的部下之一……”
路烟：“你们玄鸟族有多少只鸟？”
老头：“加上今年刚幻化的，总共也就三百万来只吧。”
三百万只鸟，就派她这么个鸟人出来干活，这鸟族不落魄才怪！
“哦对了！”老头一惊一乍：“除此之外，你老祖宗还须一味凤凰族后人的血做药引！如果你能帮他找到凤凰族后人，他一定会给你不少灵力！不过凤凰族在大战时已经灭绝了，有一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三界都在找这只凤凰，听说长得怪丑的，你可以留心留心。小雀雀啊，我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完啦，虽然不一定准确……你能不能不要废掉我的仙法啊呜呜呜！”
老头哭得伤心欲绝，他苦苦修行几百年，到头来还不如一只刚幻化不久的金丝雀，这是何等的悲催！
幸好这只金丝雀还没来得及渡雷劫，否则他一把年纪还要俯首作揖称她一声“上神”。
路烟：“其实我还不会用这口诀，你教教我？”
老头答非所问：“你千万记得辅佐独孤或一统天下，这是你的使命！他既动用玲珑阴阳镜逆转时光救了你，就应该知道天下太平你才能活下去！老夫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告辞。”
老头消失的瞬间，路烟就醒了，手里握着老头给她的后半部剧本。
路烟朝窗外看了眼，红枫林已经回归了往日的静谧。得到独孤或的真气珠之后，路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得到了进一步升华，居然能从枫林中闻到其他动物的气味，好像是一只乌鸦，还有一只穿山甲。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路烟用力吸了几口气，居然还闻到了独孤或的发香！
他应该就在不远处，多吸几口。
趴在窗户上翻看老头给的“剧本”，翻到最后，路烟看到“司命”这两个字时愣了一下，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红印章，看上去蛮高级的。这字儿长得跟蝌蚪似的路烟不认识，不过她知道司命在传说中是掌管人生命的神，所有人的命数都由这位“编剧”来撰写。
大婚当天发现自己是个鸟人，路烟好担心将来会生出颗鸟蛋，顿时连勾引独孤或的心思都没了。
*
红枫林深处，一个白胡子老头跌跌撞撞地爬出红枫林，给玄鸟族长老发送信号。
独孤或轻松将信号截获。他冷笑一声，将纸条塞回去，弹指间放飞。
灵灵：“主上为何不拦截？您就不担心这老头会对王妃不利么。”
独孤或：“去，把他给本王抓过来。”
灵灵领命，一个闪身拦住老头的去路，老头看清灵灵的脸，吓得掉头就跑，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吸附，四肢动弹不得，下一瞬间就被挂在了树上，“祖宗饶命，魔王饶命啊！小仙只是路过，路过而已，您要什么尽管开口，小仙这里有几枚金丹，正适合调理魔王的功法！您请笑纳！”
灵灵巴不得有人主动告诉独孤或他的真实身份，他就可以免于总是被质疑了，对老头说：“魔王？你喊王爷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老头知道独孤或的身份是上头下过的死命令，在他历劫结束之前打死不能说，谁要是告诉了他谁就会功法尽失，他才不会上当！
“大秣王，封地大秣的王爷，这位朋友不是王爷的手下吗？你何出此言呢？”
灵灵：好狡猾的一只乌鸦！
独孤或留意到灵灵的反常态度：“你想让他告诉我什么？”
灵灵如是答道：“此人知道主上的身份。”
独孤或挥袖将被挂在树上的老头松绑，老头啪叽一声掉在地上，捏了个诀就要遁地，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一只穿山甲给顶了出来。
“嘿嘿！一只乌鸦还想跟我比赛遁地。”福娃把老头五花大绑到独孤或跟前，“王爷，要不要小仙把他的眼珠子定住？”
独孤或不屑对老头用读心术，“懒得费功夫，你帮本王打一顿，打到他肯招为止。”
福娃：“小仙领命！”
老头：“你们这是屈打成招，不可行不可行，我怎么说也是雀雀的大叔公，她现在是你的王妃，你还得喊我一声大叔公呢！”
原来是玄鸟族那只老乌鸦。
独孤或轻描淡写道：“三界自有界点，人与兽从不互相干涉，你偷到她的渡劫簿，以为就能挽回你们当年犯下的滔天大祸吗？你又是否知道，她其实并非你玄鸟族中人呢？就算她得道飞升，也与你玄鸟族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得不到犒赏，也赎不了罪。别再来缠她，听明白了没？”
老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树下那红衣少年：奇了怪，这位老祖宗分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却知道三界的秘密——难道他的记忆并没有被完全封印！？
独孤或功法逆天，手中还持有玲珑阴阳镜，连时光都可以回溯，更何况是寻找记忆了。封印不全他的记忆也是正常的。
“你们两口子太过分了！刚刚被那只小雀雀欺负完，你又抓了老夫来欺负！”老头往地上一躺，嚎啕大哭：“老夫不过是顺道过来恭贺小雀雀新婚，不曾想却遭到她夫婿如此虐待！”
“吵死人了。”
独孤或手一挥，老头立刻就停止了撒泼，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
路烟翻看完“剧本”。
合理怀疑这是套仿制品！因为她发现纸张上没有仙气，能闻到的就只有不入流的十八线地仙身上的污浊之气。
时间一到，“剧本”就开始自燃，很快化为灰烬，一丁点儿都不剩。
路烟双手支着下巴遥望窗外，本以为自己是穿进书里大杀四方的逆袭女配，搞半天是个被利用来利用去的鸟人。
那她到底是干活还是不干活，做任务还是不做任务呢？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谁让她穿成了一只鸟儿呢，智商太低也不能怪她。
路烟回到鸟巢，把已知的信息记到本子上，鸟儿的记性真的很差，指不定过几天就又给忘了。
自从发现自己穿成一只鸟之后，路烟就对自己没什么要求了。之前的那些宏图霸业和头顶得爸爸者得天下的招牌全都立不起来，从精神上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失去灵魂变成大鸡腿。
独孤或居然和老祖宗一个辈分，好强好厉害，她一只鸟儿，没有所谓的剧情加持肯定撩不动，洗洗睡。
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床边坐着个独孤或。
本来以为他今晚是想避免尴尬不会回来，她这才主动回到鸟巢，没想到新郎官找来了，还对她说：“你这算逃婚吗？怎么一脸颓意，谁欺负你了吗？”
能不颓废吗，如果有人突然告诉你，你不是人你是一只渡劫失败马上就要被打回原形的鸟，你还能兴高采烈地去洞个房吗？反正我不能。要不你打死我吧，我想死回去当个人QAQ
独孤或盯着路烟身上奇怪的寝衣：“我还没给你接盖头，你怎么就把嫁衣脱了？”
拜托，你离开那么长时间鬼知道你还回来睡啊！一个人睡你房间很恐怖的好吗？睡到半夜食人鱼游过来简直让人想死！
本来一开始为了迎接第二次洞房，路烟特意穿了两层。外面的嫁衣和寝衣都是金蚕丝制成的，除了独孤或这种功力深厚的人，其他人一碰就会被弹开。里面这层是她专门用剩下的材料自制的睡衣，罩在身上空荡荡像个大垃圾袋，吸汗透气。唯一的缺点就是在这个年代男人眼睛里看着可能会有点奔放。
特别是一觉睡醒，裙摆都快卷到腰窝了。
独孤或的视线正好落在她裙摆上。
路烟：他在看哪里？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现在她放弃了，他该不会又准备自己上钩了吧？？他这眼神是怎么回事？……好了好了别放电了，依你全都依你。
独孤或：“是要在这圆房吗？”
路烟：【我的意图很明显吗？？】
说到圆房，人们总爱给自己一些心理暗示，想到的都是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想到自己有可能会下蛋，路烟心里一阵兵荒马乱，仰头对上独孤或沉静无波的眼，从他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凌乱的鬼样子。
她把裙角往下拉，可能是金蚕丝质量太好，马上又弹了回去。
独孤或：好了别扯那裙子了，我已经领悟到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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