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裴行简昨晚上把俞箴折腾狠了, 但俞箴早上有事得去画廊, 被迫早起营业。

  她洗漱完后昏昏沉沉下楼,裴行简正在餐桌上吃早饭,墩墩趴在他脚边, 电视机里传来新闻播报声。

  裴行简帮她端来早餐, 又给她拉开椅子伺候着她坐下, 临走, 还压在俞箴唇上要了个早安吻。

  吃完早饭, 裴行简坐在沙发上等俞箴换衣服, 他去公司时顺便将她送去画廊。他一边等一边用平板刷着晨间财经新闻,连墩墩什么时候挪窝到他脚边也不知道。

  “甜甜,我们走吧。”俞箴从楼上下来, 她穿这件长款羽绒服, 将自己套得严严实实。

  她走到裴行简身旁要拉他起来,两人你来我往像玩拔河似的,俞箴觉得有情趣,耐着性子跟他玩儿,她又一使劲,没想到坐在沙发上的裴行简故意让她拉起来,铺天盖地而来, 顺势扑在俞箴身上,压得她几乎没喘过气来。

  她刚想说话,耳边响起一声哀怨的犬吠。

  两人循声望去,是裴行简在起身时踩到墩墩的尾巴了。

  俞箴赶紧将男人推开, 心疼地抱起狗儿子,一边帮儿子顺毛,一边对他怒目而视:“臭男人,居然敢踩我儿子。”

  俞箴轻轻踩回他,对狗儿子说:“妈妈已经帮你报仇了。”

  裴行简听她这话,猝地一笑,脸上闪过调侃:“你这样报仇也太无关痛痒,我是你,就来个狠的。”

  “哦?”俞箴挑眉:“你是我,你怎么来?”

  裴行简给她顺逻辑:“要报仇,自然是要让对方痛苦。让对方痛苦的最好方法之一就是,毁掉他最在意的东西。所以,为了报仇,你应该自杀。”

  俞箴:“……你这个逻辑可以说是非常严谨了。”

  “但我还有新的解题思路。”

  裴行简:“?”

  俞箴笑:“我还可以,跟别的男人跑了。”

  裴行简怔楞三秒,赶紧将俞箴怀里的墩墩丢回狗窝,拉着她往外走:“我建议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不如把这狗丢了。”

  俞箴不乐意:“那可不行,这是我的儿子。”

  “……我还是你老公呢。”

  她反问:“这能一样吗?”

  自己挖的坑自己挑。裴行简露出“人生好艰难”的微笑:“……”

  -

  裴行简将俞箴送去画廊后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让亲自开车到了一家私人会所。

  他熟门熟路走到间包厢门前,打开门,坐在沙发上,他看眼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随时间一分一秒逼近,裴行简从容为自己倒半杯红酒,直到传来“咔哒”的开门声,他随手将高脚杯放置在桌上,起身笑脸看向门边人:“三叔。”

  裴乐山对他没有好脸色,他阴沉着脸,在裴行简对面坐下,冷笑:“你要是想跪下求饶,现在也来不及了。”

  他昨晚已经联系过他大舅子,裴锦也算是他大舅子看着长大的亲侄子,寒暑假还经常跟他老婆去国外小住,感情总是有的,再加上有他老婆,对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裴乐山横过脸不想看见裴行简的脸,他一想到自己儿子跟他哭说裴行简是如何冷漠,他就火冒三丈。孙怡都知道搭把手,裴行简心里到底有没有裴家!

  裴行简笑了下:“如果三叔是为了小锦的事怨我,那我认了。”

  裴乐山怒目而视,他居然还有脸叫“小锦”,他压根不配当小锦哥哥!

  裴行简这人套路多,裴乐山不想跟他多说废话:“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在这跟我来虚的。”

  他今天来就想看看,裴行简为了海生这个合作,到底能卑微到什么地步。想着,裴乐山又是不屑一笑,他倒是可以拿裴行简给的条件,去孙怡那加点筹码,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再和裴行简站在一条线了。

  裴行简将手旁文件袋放到桌上,两指将其推到裴乐山面前,他坐直了些,掀起眼皮直视裴乐山:“三叔,先看看这个吧。

  “小锦这个弟弟是我看着长大,他平时为人作风我心里有数,他这事,我知道时也难以置信,”裴行简先捡着裴乐山喜欢听的说,陡然话锋一转,他又说:“我让人去查,一开始本来也没有线索,没想到从一个倒垃圾的保洁阿姨那得到了个有趣的消息。”

  他五指轻敲桌面:“三叔,如果不是小锦这个‘朋友’,小锦那晚本来是打算早早回家,喝三婶亲手给他煲的汤。”

  裴乐山原本看得将信将疑,当裴行简说到裴锦本打算回家喝妻子煲的汤时,他捏着纸张一角的指甲盖泛白,嘴巴严闭,两条法令纹刻得深重。

  是啊。他一赶到家里,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哭的妻子和桌上那一锅冷却的汤。

  裴行简将他的反应收纳入眼底:“三叔,有人存心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想坐享渔翁之利。小锦是我弟弟,无论如何,我不会向他下手,因为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

  “但别人,可不是这么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嘴角微扬:“我想,孙怡已经联系过你了吧?”

  裴乐山面色沉郁,没错,孙怡确实联系过他了。

  好半晌,裴乐山将资料往桌上一丢,他往后靠在沙发上,重叹一声。

  他当着裴行简的面给自己大舅子打了电话,将之前的请求悉数撤回。挂断电话,他抬头,直直撞上裴行简的目光:“我最大的诚意已经在这了,你自己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裴行简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他点头:“当然。”

  裴乐山心情复杂,没有在包房里多待,他转身离开,关门时“嘭”地一响,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裴乐山烦躁地松松领口,开车回家,他大步走进家门,发现律师和妻子相对坐着,妻子掩面落泪,见他来,起身向他跑过来,到一半差点脚崴摔在地上,浑身没有半点往日形象可言,她抓着裴乐山衣领直哭:“乐山,小锦……小锦他出不来了。”

  裴乐山顿时如遭雷劈,他反应好久才将这个消息消化。

  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要去坐牢?

  耳边是妻子的抽噎声,裴乐山沉重闭上浑浊的眼,心狠狠抽痛,孙怡……他绝对不会让孙怡好过!

  -

  医院附近一家餐厅的包厢中。

  原仪面无表情落座,她抬头,对面谢行笑得温润:“你昨晚说,只要我今天来桂园,你就会帮行简。”

  谢行失笑,眼神指向面前一大桌子菜,都是他按照原仪当年口味点的:“我会帮,我们先吃饭吧。”

  原仪不动:“我只说来,没说要吃饭。”

  谢行放下筷子,耐心看向原仪,年少时灵动的眉眼如今只剩刮风下雪,岁月摧残她太多太多。他收回思绪,笑了笑:“你想要我怎么做?”

  原仪抬眼看他:“打电话告诉你朋友,你会选择行简。”

  餐桌下,原仪手握紧攥成拳,说实话,她不确定谢行会答应她这么过分的要求。

  谢行几乎没有犹豫:“好。”

  说着,他拿出手机,给好友拨去电话。对方似乎没想到谢行会给他打电话,现在科技发达,两人有什么事一般都在聊天软件上说。

  有多年友情做铺垫,谢行直言不讳,对方等他说完,也知道了他打电话的来意,他没有生气,反而在笑:“你这电话可打晚了。”

  “怎么?”谢行问。

  对方说:“半小时前,我妹夫打电话过来,说这事他决定不予追究,估计是他那侄子已经把事解决了。”

  谢行反应得很快,老友间寒暄问候几句后挂断电话,约定等谢行回去后再一起喝酒。

  谢行抬头,他对面的原仪似乎在发怔。

  直到谢行将原仪送回医院,原仪独自坐电梯回病房,她重坐在窗边,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照片。她看着照片,拇指不断抚过男孩的笑脸,两颊有凉意下滑,她慌忙又手背擦泪。

  原来她的儿子,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男孩了,他真的长大了,也不再需要妈妈了。

  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原仪抓住被角捂在嘴边,泪水和呜咽声尽数被吞没。

  -

  裴氏。

  裴煦正在低头看照片,嘴边笑得玩味,照片上两人同坐在一辆车内,且先后进出同一家餐厅,女人穿着长羽绒服,男人举止绅士有礼,像素很清晰,露出的脸赫然是原仪和谢行。安静的办公室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她看眼来电人,是她在裴乐山身边的人,裴煦接通电话。

  对方所说,果然如她所料,原仪在多年前与谢行是情侣关系,感情甚笃,只是不知道,他们俩这段故事被谁抹了,如果不是有裴乐山大舅子这层关系,想查的人估计查到死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在裴煦挂断电话之前,对面人又说:“在试探时,还探出了一个关于谢总的消息。”

  裴煦:“说。”

  随着对面人一字一句说完,裴煦表情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

  俞箴到医院已经是下午,她“咔哒”一声将门打开,原仪坐在窗边未动,窗外天色将夜,风起于山雨欲来。

  “妈。”她喊道。

  原仪轻应:“你来了。”

  王婶不知道在哪忙什么,俞箴从柜子里找出一床毯子,抖开铺在原仪膝上,然后在她身旁坐下。

  婆媳俩一时间无话。

  原仪将冰凉的手掌放进薄毯,即使房间里暖意洋洋,穿着最保暖的外套、膝上还盖着毯子,她依然觉得很冷,由内而外的冷,无论什么现代科技于她来说都形同虚设。裴超死之前,手好像也和她现在一样冰凉,他那时也是这种感受吗?

  原仪突然想笑,她和裴超最贴近对方的一个时刻,她找了三十年,终于在她快死之前体验到了。

  她确实低头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内心漫涌凄凉。俞箴没问,安安静静坐在她身后,淡然看着她如神经病一般的举止。

  直到许久过去,原仪才开口,她声音很低,低得好像死亡将她剥茧抽丝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给她一句话的时间,让她最后留恋人间:“俞箴,不要伤害行简,永远不要。”

  俞箴有时候觉得,原仪这辈子一定过得很幸福。嫁人前在原家千娇万宠,嫁人后在裴家有人敬重,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这么一位能将自私变得理所应当、合情合理的贵太太,好像不顺着她意,就是违了天下的大不敬。

  让人厌恶,又让人羡慕。

  婆婆和亲妈明显亲疏有别,俞箴没打算气她,只是如实说:“我不知道我们会相爱多久,一辈子当然最好。在我爱他、他也爱我时,我尽最大努力不给他带来伤害。如果哪天不得不分开,我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

  末了,她气定神闲又补一句:“前提是,他没有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原仪脸上表情明显是对俞箴的回答不满意,俞箴不在意地笑笑,哪儿能完事如她意。

  两人沉默间,门外响起敲门声,护士推开门,原仪一周一次的心理治疗时间到了,这是主治医生发现她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又不肯和家人沟通后安排上的。

  俞箴陪她去,一路上没人说话,沉默得可怕。护士咽下口口水,说实话,她非常怵身后这位裴夫人,但她又是个不说话就难受的性子,幸好小裴太太还比较好相处。护士侧头,明明是与原仪有关的事,她只敢跟俞箴唠嗑:“今天安医生有事没来,来的是杨医生。”

  说着,护士又给俞箴科普:“杨医生是安医生的老师,最近在竞选主任。”

  俞箴笑着点头,听小护士说了一路,时不时给她一点回应,原仪则是一路拉着脸。

  将原仪送进办公室,俞箴转身回病房,等时间快到再过来。

  -

  眼看时间差不多,俞箴起身前往办公室,她到时,原仪已经坐在办公室门口的椅子上,又困又懒,等着人来接。

  回到病房,因为家里事消失不见半天的王婶回来了,她关切问原仪:“感觉怎么样?”

  原仪让王婶帮她按摩太阳穴:“医生问我是不是整夜睡不着觉,我说是,他让我睡一觉放松,睡醒了头很痛。”

  她耐着性子简要概括了一番。

  王婶疑惑,又不敢问,医生怎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吧?

  -

  办公室。

  直到看着原仪和俞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杨医生左右看了眼,正打算关上办公室门,突然冒出的声音把他吓一大跳:“杨医生好。”

  杨医生理理白大褂:“好。”

  等走廊病人走后,杨医生将门关上,又打上反锁。他将柜子上的时钟拆开,从钟里拆除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片,他将这黑色小片收好,又安装好钟重新放回去。

  做完一切,杨医生松了口气,如脱力般倒在椅子上,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原仪被他催眠后说的话,杨医生猛地睁开眼,不敢再回想。

  直到缓过神来,他从柜子里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你让我干的事我已经干好了,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主任位置。。”

  “当然不会,”对方轻笑:“那么以后……就该叫你杨主任了。”

  “请杨主任务必保守今天听到的秘密。”

  杨医生:“自然。”

  这种豪门辛秘,给他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往外说,越无知越保平安。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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