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李广川说会尽快确定刘述辉和夏少城初次交易的地点， 让关楠回去等消息， 关楠压抑着心中纷乱与他告别，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都吞了进去。

　　华灯初上， 恰是一天中最拥堵的晚高峰， 各条道路车流汇聚， 车太多， 加之有红绿灯的友好阻拦， 车辆在道路上走走停停， 整条道路就像是一条双向流淌的河，后退的河水是黄色的，前进的河水是红色。

　　下了高架， 不远处某个建筑物个性凌厉的顶端映入眼帘， 关楠看了眼导航才确定，是上次他们逛的那间商场。

　　车流有序绕过那片绚烂之色，还有两天就是七夕，饶是商业街外部也都是商家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大幅直白的海报，声色俱佳的巨型LED屏，象征爱情的各类装饰， 应有尽有。

　　关楠在下一个路口掉头，直接开入地下停车场。

　　买好礼物出来，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他本以为拥堵情况会好一点， 没想到更甚。在红绿灯路口停滞的车辆，几乎占据了一半车道，有敞着车门的司机开始抱怨红绿灯停顿时间的不合理，直嚷嚷城市没有红灯交通会更好。

　　车速缓慢如虫爬，耳边又聒噪不断，关楠有一点烦，是那种很想大声纠正别人不当言论的鄙夷无语，秩序这东西岂是可以随意打破的？

　　每个人都按约定俗成的方式等待遵守，虽然会烦，难得是规整，一旦打破，或者是混乱得让人抓狂，或者就干脆死路一条。

　　终于从拥堵中解放出来，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关楠就接到陈渝融电话，言简意赅：“有进展，速回！”

　　陈渝融派去的人经过三天等待终于挂到号，因为是一般诊疗，问诊和治疗过程都跟平常医院的流程方式相类。问题出在候诊室。

　　光明医院的候诊室看似松散自由，服务上乘，实则有很严格的管理制度，除了需要三证合一进入，里面还按照病症的轻重程度分了等待区，尤其可能重症的患者被特殊安排，并享有优先权。

　　除此，里面还有个不成文，却被口口相传自行遵守的规则——保持绝对安静，严禁交头接耳。

　　理由也十分冠冕堂皇，要保证所有患者享受到最优质服务，犯规的处罚可以说很温和，也很“残忍”，那就是无论什么病，就算是急症，只要触犯规则，就要延期诊疗时间，少则三天，多则一周。

　　或者是光明医院的“高专业度、低收费”太具有诱惑性，以至就诊的人都默契遵守着没有监管，看上去也并不严厉的规则。

　　在里面呆了三小时的老于说：“那里面的感觉太奇怪了，我从警这么多年，没有过那种感觉，那些人就好像是从心里认定了那个规则，无条件的遵守着，比传销洗脑还厉害。我试着小声嘀咕两句，旁边两个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异类，还有点同情的意思。”

　　小林说：“于总，您这说得这么有点像传*销*组织？”

　　老于：“是传*销倒还好了，我觉得像是被邪教洗脑的信徒。”

　　小林一惊：“这么严重？！！”

　　和老于同去卧底的另一民警附言说：“的确有这种感觉，除了这个，还有件事我有点疑虑。我因为有挺严重的胃病，就干脆挂了消化科，医生是个年轻人，很有礼貌，整个问诊过程也很专业，治疗也是很标准化医院程序，问完就开一堆检查，我因为之前做过，就没有做。”

　　小林打岔：“这好像没什么奇怪。”

　　民警：“你们听我说完，我下楼取车的时候，遇到一个老邻居，也算是半个发小，他说他丈母娘头天检验出来情况不好，隐晦的意思大概就是癌，医生就建议他转专家号再看看。我当时就安慰他不要想太多，现在医疗条件好，早期是能治愈的，他却看得很开，还劝我说不要把这些事看太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与其在痛苦中没尊严的死，不如好好享受下最后的时光，巴拉巴拉一大堆。我就觉得他表情有点怪，回去才惊觉，那感觉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而且他还说觉得光明医院的医生很人性化，是真正的白衣天使。我就怀疑，那些话是不是医生跟他说的。”

　　陈渝融突然想起那日在询问室，陆鼎轩关于生死的侃侃而谈，问：“你们看诊的时候，医生有表示出这种意思吗？”

　　派出去的几人：“没有。”

　　老于顿了顿说，“不过我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同行两个女孩在讨论说这里的医生很超凡脱俗，说什么年纪轻松居然已经看透生死，感觉要上天了。”

　　陈渝融：“……”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我们的信息有被泄露，导致我们的号都被自动筛选了。”另一民警接着说，“更奇怪的是，我觉着不对味，今儿早上又给那发小打电话，我扯谎说有个亲戚也有疑似病症，问他专家怎么样，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他不太想说，就说让我别瞎猜，先挂号听医生安排。我再问他他丈母娘的病情，他神叨叨说已经制定了很好的治疗计划，别的就什么都不肯多说了。”

　　陈渝融跟关楠对视一眼，反常即是妖，这话虽然在唯物者看来有点武断，却通常很有道理。

　　关楠问：“他没跟你说治疗计划是什么？”

　　“没有，他说每个人情况不同，都是很专业化的，他也弄不明白。不过我觉得都是托辞，他就是不愿意说。”

　　陈渝融：“他如果是真不愿意，说明这件事大概率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按照按照正常情况，被要求保密的人如果不是品性过硬，嘴都不是绝对的严，除非是他们自己主动保密，非保密不可。”

　　关楠：“你觉得患者跟医院之间存在利益交换？”

　　陈渝融：“不一定是交换，被洗脑的概率最大，这里面肯定是有一个契机，可能是患者的心理预期，也可能是他们的软肋，随便抓住哪一点加以利用，都可以达到效果。”他顿了顿，神色愈发凝重，“就比如让犹豫自杀的人相信，死亡是最完美的解脱方式。”

　　众人：“……”

　　小林：“老大，你这个想法……也太不可思议了。”

　　老于：“但事实就是这个感觉，陈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渝融：“宋亦回来没有？”

　　小林：“刚打电话，说找到那小保安的临时住所了，正赶过去。”

　　陈渝融：“具体位置在哪儿？”

　　小林：“东里区双河巷248号。”

　　*

　　陈渝融立刻带人赶过去，实际他们之前已经按照口供上的地址去找过一次。

　　光明医院为了提高管理效率和员工福利，之前专门给安保人员统一安排了住所，地址就在医院附近一个小区，与寻常员工宿舍人满为患，环境脏乱不同，那是一个新修电梯楼，光明医院租下里面整两层楼，一人一间的住着，还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可以说是“大手笔”了。

　　但是他们找去的时候，那个小保安已经辞职了，保卫科长和其余人都说他是回老家了。警方按照之前留的电话打过去，手机已经停机了，且所有人都说除了那个小保安来的不久，除了那个联系方式，也再无其余联系方式。

　　陈渝融没再多问什么，直觉告诉他那里不正常，每个人似乎是独立的形成自我保护圈，一味靠问是没有结果的。他指派几个人暗中监视，到现在才终于有了进展。

　　双河巷在东里区属待开发地带，典型城中村，房屋陈旧破败，街道狭窄脏乱，载客用的摩托车，三轮车穿行期间，老旧电线胡乱将天空割得四分五裂。

　　宋亦发的定位不能驾车直达，警员们只好在巷口下车，跑步前进，离得不远就听到几声惨烈的叫喊，还有大声制止的声音，直到一声枪响，才被迫归于平静。

　　小保安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基本是有进气没出气的状态，保安科长倒在他对面，头部中刀，已然气绝。

　　宋亦确认无危险后，将配枪收回，刚才那一枪他是对天上放的。

　　小保安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陈渝融迅速蹲到他面前，扯了块布轻压在他伤口止血，因为伤太重，不敢太用力，也不敢移动，只附身下去听。

　　小保安的话断断续续：“他……要杀我，我……他……秘密，吸……吸……”话没说完，他就晕死过去。

　　宋亦皱眉：“对不起，陈队，我来晚一步。”

　　陈渝融摆摆手，先让小林通知120和法医到现场，才问：“刚才什么情况？”

　　宋亦摇头：“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我到的时候，这小保安已经受了伤，正拿到砍那个科长，似乎是杀红了眼，一阵乱砍，直到我鸣枪。”

　　“嗯，去房间里面搜一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十一，必须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