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梦见
“意外呢…咳, 咳咳咳……”被吊在鱼钩上被放到地上失意体前屈咳着水, 眼睛鼻子都红的太宰治虚弱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感叹，“BOSS…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什么能力都没用…咳, 咳，唔噗…不知道忽然有股力量……把我扯到了鱼钩上……”
凛欣然点头：“我钓鱼一向靠玄学呢。”
此乃谎言。
“…是吗。”太宰治想了想，同样欣然地接受了, 接着抬眼看向了表情复杂的中原中也，“哟，又见面了中也。”
“我完全不想见到你啊。”中原中也黑着脸“啧”了声, 毫不掩饰其他自身对眼前人的嫌弃。
太宰治的眼神顿了顿, 迅速反应过来, 语气轻快：“也就是说, 你们还没发现吗？”
广津柳浪眼神一变：“太宰先生，你……”
“啊呀，我好歹也是跳槽成功不会给现任的BOSS添麻烦的, 但是我来的路上好像‘不经意’间看到了有人把‘那孩子’给放出来了呢。”太宰治又是咳嗽了两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想伸手去拉凛结果她迅速地退后了一步。
“你身上好湿啊…我这身衣服还是干净的呢。”
太宰治看着冲他撂完狠话转身就走的中原中也和广津柳浪, 确认他们听不到的时候才轻声说道：
“……真过分呢BOSS，明明我都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凛已经将钓鱼工具收好, 澄金色的眼瞳这才对上了他和玻璃珠般好看的棕褐色眼睛。
说实话是现在还有很多人是这个颜色, 但她鲜少看到这样充满了隔阂, 好似从另一个领域里投来视线的眼眸。
“在去东京之前, 你先和我去一趟杜王町吧。”凛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必须要和你科普一下常识了。”
“……？”
“世界那么大，你要去看看，知道吗。”凛手搭在腰上，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并不是因为她钓鱼也要这么穿，而是因为她找不到裤子了，反正脏了就丢了也不影响。
太宰治略微睁大了些眼：“BOSS是觉得我阅历不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好像对我家白兰有意见，但是你要这样想。”凛表情认真，看起来好像是在训斥手下，不过很显然由于看上去实在是没有职场精英的气质，所以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他的梦想是征服世界吧，但是你的目标只在于征服日本啊！”
太宰治：“……”
他总感觉他的BOSS好像想的方向也怪怪的。
“虽然我觉得白兰的梦想不太实际，但是我尊重有梦想的年轻人……”凛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在旁边的太宰治身上停滞了起来。
少年身上的黑色外套因为打湿紧贴着身上，看起来像是因为营养不良或者长期忙碌看起来瘦弱的身躯似是马上就要被风吹倒了。
“话说，我是真心觉得太宰你的颜肯定很吸粉，不再考虑一下吗？说不动还可以和白兰搭个黑白cp什么的……”
“不要哦，听起来有些恶心。”太宰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比强迫让我和蛞蝓一起出任务还要恶心几百倍吧。”
这话听起来中原先生也完全不会觉得开心呢。
“好吧……”凛决定尊重新属下的意见，就在和他一起往回走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她瞳孔迅速一动，就看到转角走来了一个抱着一只缝补方式猎奇玩偶的小孩子，接着直冲冲地撞到了她的身上，袖子里的刀片划伤自己流出了血。
凛没有躲开，而是故意地看着这孩子撞到了自己，她的表情甚至变得有些微妙的惊喜，那好似是混杂着微妙复杂，期待又有些胆怯的神色，连原本清澈如明镜般的金色眼瞳都染上了人气。
“喜欢吗？这份礼物。”太宰治轻松地往旁边走了一步，就在被称作Q的男孩想冲着他快步上前的瞬间，眼里带着无情的笑意，看着他被身后少女的手一把抓住了。
Q——即梦野久作猛地一愣，就看到原本应该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少女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肩膀，不痛但很显然他无法挣脱开来。
那好像是从地底伸出来抓住那唯一垂下蛛丝的利爪。
“你想到哪里去？”少女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她垂着看似已经混乱涣散的眼瞳，将梦野久作桎梏在了自己身前，嘴角微勾，明明应该已经陷入“脑髓地狱”的狂乱之中，但因为她优雅站着似是画中名媛般的姿态，让人感觉到了极其的怪异感。
她清醒着吗？
梦野久作忽的，感受到了惊悚。
这个世界上的精神系异能本身就很少，而且因为其特质一个隐藏的比一个好，不是当间X就是当杀X个个只要在体制内全都归国家管，不然就是在灰色领域被其他势力攒在手心的。
凛因为找不到，所以曾一度去寻找能够代替其作用的“幻术师”。
但幻术师之间同样良莠不齐，找到的通常都弥补不了她的诉求。
她自己本身就是顶级的精神系能力者，要能对她造成效果并且让她满意的少之又少，她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假象”又让她感到加倍的痛苦。
凛“看”到的无疑是“地狱”。
在她家中的庄园中，所有的蔷薇都变成了或血或黑的模样，带刺的藤蔓宛若从阴影中伸出的触手般朝着坐在花园高背椅的她身上伸来。
但她死死地盯着坐在桌的另一侧的人。
对方手上拿着咖啡，在这猩红的天空之下，白色的杯子上方还冒着热气，老年人冲着凛的方向略微动了动下巴，似乎在疑惑她怎么这副表情。
他脸上皱纹已多，眼角也是一条条的细尾，棕色的细密睫毛下的眼瞳又带着知性的光，宛若星星点点的暖意落在了凛的身上。
“Oh…Are you ok？My dear.”
那声音和善中带着随意，熟悉的好像昔年每日的午后呢喃，老人悠闲地躺在她手边的长靠椅上冲着她摆着手，问道她的安好。
那魔物利爪般的藤蔓缠绕在了少女的脚踝上，腰际，甚至是脖颈，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殆尽。
但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凛忽的露出了笑容，那是自从四年前她的父亲逝世之后，她再没有露出这样真切又仿佛触之可及的表情，嘴角勾起的弧度，眼眸弯起，眸光清澈，其间好像只映出了老人的身影，而他背后是青青草地与午日暖阳，旁边还有攀在秋千上的葡萄藤与喇叭花。
——仿佛她从未身处地狱。
“Yes，I am alright…Yes.”她的声音带着极轻的颤抖，似是声带极密震动随着呼吸的进出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声。
这些年凛始终未能放下，执念早已扎根在了心里，日常汲取着她生存的养分。
就在这地狱要将她面前的那位老人都同化的那一刻，她闭上了眼，幻觉瞬间崩坏，如同无数颗方块般消失在了空中。
凛动了动瞳孔，眼前的场景又回到了“现实”，而她的手正搭在面前黑白发混杂生长的小孩子的脖颈上，明明是如玉般的手，但那冰凉的触感却宛若蛆虫攀附蠕动在梦野久作的脖颈之上。
她觉得自己万分友好地冲着对方笑了笑，但梦野久作很显然被她吓到了——即使她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做。
“喂——？你没事吧？”中原中也试探地问道，他旁边的太宰治正一脸嫌弃的被他桎梏着，看到凛看过来才摆了摆手。
“我就说没事的吧？我的BOSS只是想做个梦而已。”太宰治一蹲，立刻从中原中也的手中钻了出来站到了凛的旁边。
“什么梦要用‘脑髓地狱’来做的啊？！垃圾太宰你这家伙在开什么玩笑！”
中原中也额角直跳，大声斥责道。
“凛小姐，您没事吧？”广津柳浪担忧地递过来了一方手帕，他和中原中也刚刚都被叫过去快速找Q了，也不知是太宰治特意设计还是刚好就那么“碰巧”，他们就和被调虎离山似的，等注意到的时候Q已经在凛的身旁了。
他抬眼看向笑得无辜又好像有些玩世不恭的太宰治，对方看着就嫌弃地冲着中原中也撇了撇嘴。
“诶——中也完全不懂，完全不懂啊，噫——”
“我也不想懂啊你这家伙！”
凛抬手接过，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些温热，她看着手指上逐渐变凉的透明色液体，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眼泪。
她怔愣的样子很显然让旁边的中原中也有些担心，语气生硬地问她是否还好。
凛看了看他，其间带着些茫然与无措，但立刻又露出了笑容，硬生生将脱落了一个角的假面给安了回去。
“没关系，谢谢你，中原先生，我只是好感动……唔。”她拿手帕沾着自己脸上的泪水，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咽，眼里水光盈，感慨道，“我看到了我的父亲…这真是，我好开心……”
中原中也：“……？”
他惊疑又诡异地看向了同样满脸懵逼的梦野久作。
“开心吗BOSS，开心完我们回去吧，毕竟这里可是Mafia啊，超~可怕的。”太宰治上前拍了拍凛的肩膀，垂着眼点了点，示意她收回对梦野久作的觊觎视线，这才和推车一样推着她往前走，“好啦~走吧走吧~”
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说Mafia很可怕的？？？
旁边的人眼神一震，连后面的属下都一下子没收住自己的强烈震撼，直到他轻描淡写地扫了眼过来这才迅速低下头——接着下一秒想起这个人已经叛逃了。
……那他为什么还这么嚣张啊！！！？
“啊对了对了，明天晚上我和BOSS一起去游轮——中也不去吧？啊，看你那个脸色估计是要去了，真是可惜……”太宰治转头，看着暴怒的中原中也撇了撇嘴，“呸”了下，“想到中也去说实话我就不是很想去了，但是我还是陪BOSS一起去吧，好好感谢我哦。”
凛：“诶？哦……那谢谢？”
“好乖好乖，那要不要陪我去殉情呢？”
“那还是算了。”
“真冷淡啊……”
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其间那诡异但又迷之融洽的氛围，中原中也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忽然眯起了蔚蓝色的眼。
“太宰他家伙有什么目的？他想从见崎哪里得到什么？她有什么？”
“这……太宰先生的想法，一向是……”广津柳浪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能为力。
在不经意间，从海岸边伸来了一条细小的尾巴，朝着中原中也的方向悄悄地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