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孤独
Ⅰ
沢田纲吉打从心底地尊敬太宰老师和凛小姐。
……即使他被迫害得很惨。
“纲吉君有梦想吗？”
银白色长发的少女一边喝着沢田奈奈给的柠檬汁一边问道, 她目光清澈又随意, 似只是在好奇。
明明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竭到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沢田纲吉慢慢地爬起来，拿起笔, 确认自己只剩下写完作业的体力了——他知道，这是算计好的。
“诶？”他愣住了，回望着眼前忽然抛出话题的凛。
“我有个当上游戏公司老板后过每天坐享其成死宅生活的美好梦想。”
原本以为他眼前的人要说什么正经的话…结果你一个美黑手党的强势代理人居然有这样一个平凡无奇到去秋叶原随便扯一个人都可能会有的充满了怠惰气息的梦想吗？！
除了前面那个游戏公司老板还有点追求以外后面完全就是OTAKU啊？你是大叔吗？！
“诶我和你说个故事！”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 满脸兴致勃勃的凛往前坐了一步，竖起手指开始和还处在作业地狱的沢田纲吉开始唠嗑。
“我前前任的梦想挚友，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黑帮巨星！”
“前前……”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 表情微妙, “黑…帮………巨星？这, 这可以连在一起吗？”
或许是因为他没什么力气, 从嘴里说出来的声音远没有他内心里的呐喊来得震撼，不过这丝毫影响不到凛。
毕竟她，读心啊！
“你以后会见到他的, 毕竟同为意大利的黑手党，乔鲁诺他花了九天就成为了Passion的首领，实现了他的梦想, 他性格很好的你们应该可以相处得很好。”
沢田纲吉一懵。
等等你是不是默认他已经要当上彭格列的十代目了？！还有九天当上首领……这什么大佬？！
“哦，当然因为他九天就结束了他的梦想……所以他成为了我的前前任梦想挚友。”凛的声音忽然冷淡下来, 表明了事实的残酷。
沢田纲吉：“……呃……那前任？”
虽然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问比较好但是毕竟提起了他还是有些好奇, 于是他……问了。
“啊, 前任的话……比较残酷。”凛声音飘了飘, “他是一个金盆洗手的杀手, 梦想成为一个小说家……然后为了帮助他实现梦想，我帮他处理了包括编辑等一系列故事，接着他在上个月实现了他的梦想。”
沢田纲吉表情有些庆幸。
感，感觉这个听上去还挺正常的……？等等这个好像也不太正常，但是说实话比起第一个要正常一些……吧？
“但是织田君给我带来了他的友人——对，也就是你的太宰老师。”凛说到这个的时候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遗憾，“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他跳槽到我这里来了，说实话是挺麻烦的。”
短短的几分钟，就增加了两个黑手党的新知识…沢田纲吉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悲凉。
总，总有种要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呢。
“唔，干部就是首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自己理解一下。”
沢田纲吉：“…太宰老师他看起来也就……”就算剔除瘦弱病态因素也不过成年不久的模样？！
“对。”凛为他这样的反应速度而赞叹地点了点头肯定道，“看来在太宰的教导下这段时间你增进不少。”
“…呃……”沢田纲吉双手抱头磕在桌子上语气带着悲愤，“凛小姐，我的梦想是——不要当上彭格列的十代目！我不要当首领！好可怕啊——我只是个普通的国中生而已啊！”
凛眨了眨眼：“这就是你的梦想？”
她语气真诚，似乎并没有因为沢田纲吉此刻的“不学无术”而感到不满。
“诶？凛小姐不生气吗？毕竟你们……”沢田纲吉抱着头抬起一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们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一开始不就是说了吗？”凛用一只手撑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语气温和，“虽然这个梦想有些难以实现……但如果你坚持的话，就尽量努力吧。”
沢田纲吉目露感动。
“对了，这样说的话，纲吉君你要不要当我的第三任梦想挚友！”凛眼睛亮着拉起了他的手。
沢田纲吉：“……诶？可，可以啊，但是…？”
“那就这么决定了，作为你的梦想挚友，我也会尽力帮你的。”
站在窗下墙边的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瞟了眼窗台，眼里闪过几分兴味。
……
……………
要说凛决定第三任挚友，其实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在她眼里，沢田纲吉实现他梦想的几率……简直微乎其微。
正所谓事不过三，再怎么样，她都能在沢田纲吉之前实现她的梦想了吧？！这一次，她不会再是被抛下的那个了吧！
凛觉得自己简直计划通。
但是，沢田纲吉却直觉自己的训练量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
甚至……还多出了一项任务。
“哈？！什，什么！”
“冷静一些。”凛将手中的漫画翻了一页后抬手压了压，示意满脸汗眼球差点迸出来的沢田纲吉冷静下来，“太宰去自杀了，你努力去救一下。”
“怎，怎么回事？！”
“咦……”凛扫了他一眼后愕然，“我没有和你说过吗？太宰他的个人爱好是自杀……看来确实没和你说过呢。”
“为什么啊！？”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凛苦恼地挑起一根眉，“我看到有目击者在河边，你去找找有桥的那种，把他捞上来吧。”
沢田纲吉险些给他们跪下，将书包丢在桌旁就以飞速跑了出去，根据凛的听测判断他居然一路冲下去没有摔跤……她目露赞扬。
太宰…真的有当个好老师的潜质呢。
很可惜，这辈子都没有人来告诉她，这个错误的印象到底有多么离谱了。
……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
沢田纲吉飞奔在夕阳的道路上，途中经过数个还在回家路上的并盛同学。
“咦，那不是废柴纲吗？”
“哈哈哈哈哈这是在干什么？”
“听说他最近一直在锻炼……不会是说这个吧？”
“噗嗤，就他那样？”
声音在耳畔飞过，少年甚至都没有将那些零碎的言语经过大脑，只是任由他们随风飘散。
反正……已经习惯了。
直到他大汗淋漓地在找到的第三座桥河边看到了飘在河面上的熟悉衣角，太宰治几乎整个人都已经埋在水下，随河水慢慢飘走。
沢田纲吉甚至都没有想起自己到底会不会游泳，直接一跃冲进了水里，好在水并不深，他飞速抓住那个衣角，顺着把人扯上来，他刚好对上那双微敛的充斥着虚无淡漠的双眸，隔着水面，好像要将自己和其余的存在全部隔开。
然后沢田纲吉将太宰治硬生生给拉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太宰治露出无辜的笑脸，“看来又自杀失败了呢。”
“太宰老师你没事吧？！”
“嗯……衣服有些重，咳，咳咳……”或许是因为呛水了，他说话嗓子都有些干巴巴的，又是咳嗽了几声后才回答。
“回家换身衣服吧，免得感冒了，太宰老师你本来身体就不太好……”
太宰治定定地看着沢田纲吉，“噗”地小声笑出了声。
“笑什么啦？！”沢田纲吉涨红了脸喊道，他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并不会游泳，只是逞着一时莽勇冲下了水。
下次如果是更深的水，他可能会吧自己也给淹了…等等他怎么已经想到下次了？！
“太宰老师是…一定要坚持这个爱好吗？”
“爱好？”太宰治呢喃道，接着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没错。”
“我，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沢田纲吉露出了极其坚定的目光，“不管多少次，我都会吧太宰老师救下来的！”
太宰治顿了顿，轻飘飘地说道：“真是自大的‘妨碍宣言’呢。”
沢田纲吉没有问为什么他的老师有这样的爱好，也没有自大地去打扰他的意思。
只是……太孤独了。
看着站在身侧稍微向前一步，看着不过病弱少年模样的人，时不时咳嗽几声，此刻还有水流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在他本就苍白的身上留下点痕迹，衬衫和看着被浸透的有些重的衣服贴在身躯上。
明明行走的动作从容又随意，好似已经很习惯了。
虽还没来并盛町多久，但时不时他还会抬手冲着旁边路过的老奶奶打招呼，露出纯良的笑容，好似并没有半分方才那一瞬的格格不入感。
沢田纲吉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他的老师。
……但他没办法放置不管。
或许和他老师的这份沉重相比，他迄今为止接受过的嘲笑与欺负都可以不提。
当凛听到沢田纲吉所述说的真心话，拒绝成为彭格列的第十代目时为止，他还有些小心翼翼——说实话，虽然对那个黑色的遥不可及世界充满了抗拒，但他并不抗拒凛和太宰治来到他身边之后，对他展开的教导与陪伴。
…虽然训练很痛苦，很难过，甚至每天都筋疲力竭到一晚上化作了须臾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