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乔翠拿到了外婆的切片报告。
结果就和她担心的状况一样, 恶性肿瘤中后期，不排除有转移可能, 医生建议动手术然后再靶向治疗。
乔翠沉重地看着病例报告, 她在医院里坐了好一会，然后坐车回家，趁外婆还午睡的时候, 把情况解释给了外公听。
“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外公仿佛天塌了一样, 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神情很恍惚。乔翠犹豫了一下，还是劝外公说, “还是有希望的，只要没转移，开了后再化疗, 只要不复发也能活很长时间。担心也没用，总得先治了再说。”
“对……得治，得治。”
外公仿佛才反应过来, 连连重复乔翠的话, 但他同时显得非常担忧, “家里经济状况不好，你奶奶是农民转居民，当初食品厂被买断后就做了环卫，没有大病医保，要治这病得把房子卖了，但我担心她宁愿不治也不想卖房子……我和你奶奶都是想把房子留给你的。”
“我不要这房子, 命都没了要房子做什么？”
乔翠眼眶有点泛红，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劝慰外公说，“我们把房子卖了，给奶奶把病治好，然后换个好点的地段租房子，等我毕业以后找份好工作，给你们买更好的房子好吗？”
“你奶奶不会答应的，你知道她不会答应。”
外公连连摇头，他眼圈红了一大片，颤抖的手摸出一支烟，打算点燃的时候又放了回去，他沉默了很久，突然神色复杂地抬起头，望着乔翠的脸说，“要不，去求求金莎吧。”
“求那个女人？”
听到乔金莎的名字的时候，乔翠的脸色也变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外公，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
“乔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她再怎样也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想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
外公叹了口气说，“虽然她那时候抛下你不对，但她也是太年轻了，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会对当初的事情感到自责后悔……”
“不可能，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良心。”
乔翠知道不应该这样对外公说话，但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为了嫁入豪门六亲不认，冷血到不可思议，把其他女孩逼到自杀后还洋洋得意以此为傲，甚至买通媒体抹黑别人，怎么可能会回头……我不觉得找她会有用，也不想找她。”
“别这样，算爷爷求你了，乔乔。”外公急的快哭出来，他握着乔翠的手恳求说，“你去试试看吧，金莎把我和你奶奶的电话都拉黑了，我这把岁数了上门找她也是被欺……我现在是真的没有法子了，你奶奶这病发现的太晚，现在也急，不走到这一步我也不想拉下面子啊……”
“爷爷，你别这样……”
乔翠咬住嘴唇，她别过目光，不敢看外公绝望哀求的眼神，最终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说，“好吧，我去，无论如何我都要让那女人把钱给出来，她不给就告她遗弃老人罪。”
反正是那个女人单方面地断绝了关系，她现在又有了社会地位。乔翠豁出去索性自己也不要脸了，不给治疗费就把事情闹大，谁又怕谁呢？
“乔乔……”外公身体抖了抖，他抓紧乔翠的手，“委屈你了啊，好孩子……”
“没什么，这是那个女人欠你们的，我去讨回来。”乔翠板着脸说。
于是当天下午，因为家里只有一台电脑带去学校了，于是乔翠跑去网吧做了会关于那个女人现状的功课。
她先是让陈婷玉和学姐帮她去打探了一发，并在互联网上搜索了他们家的产业。
乔金莎确实是个狠人，乔翠甚至都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能如此冷无缺做到如此绝的程度。为了掩盖自己的出身，她甚至改了名和姓，把带着土气的名字改成了“林予馨”，对外宣称自己出生书香门第，曾经网上有她的扒皮贴，说她出身市井，坐过台，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还逼死了别人的未婚妻，但早已被公关删除。
乔翠不知道她丈夫是否知道她的黑历史，也许知道，只是她更有手段罢了。
“你这妈很强啊。”
学姐看着乔翠整理出来的资料，忍不住感叹，“自己住豪宅，坐头等舱全世界飞，每天买衣服买包，结果每月只给最低抚养费给亲生女儿，还是法院强制执行的……做得出的啊，鬼都没她狠毒。”
“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害千年……啧，她晚上真的睡得着吗？”陈婷玉打抱不平气愤道。
“她应该睡的很好。”
乔翠凉凉地说道，她盯着网页上乔金莎现在家庭的照片，可惜她的儿子和女儿并没有继承她的相貌，长得像她肥头大耳的老公。
“我们今天去拜访她一下吧。”
说罢乔翠关闭了网页，动身离开网吧。
天才刚刚暗了下来，不过现在的乔翠从来不畏惧夜晚。她记得乔金莎家里的地址，叫出租车坐到那小区附近后，在围墙外面停了下来。
她知道不能走正门，否则百分之百被保安拦下来，乔金莎根本不可能说认识她，于是她便从围墙上翻过去。
她身手比较敏捷，这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乔翠落地之后喘了口气站起来，抖掉身上的树叶，迈着步子走向主路。
这个小区在开盘时候的报价就20万一平了，现在涨到了三十五万一平，能住在这里的几乎全是超级富豪，安保方面也是一流。乔翠一路上看到几个遛狗的人经过，她生怕被保安发现，没有停留直接抄近道来到乔金莎住的房子，然后按下了门铃。
没有直接翻进去的原因是她至少懂得礼貌，没多久后，这屋子里的佣人打开了门。
“请问你找谁？”
这个佣人看起来是近几年新来的，并不知道乔翠这个人，以至于门口的女孩自称是夫人女儿的时候，佣人顿时大惊失色，让乔翠进来稍等后，连忙奔去找乔金莎了。
然后乔翠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了一顿臭骂。
“你什么都不搞清楚就把人放进来了？你有没有脑子的？到底想不想干了？！”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乔金莎匆匆从楼上下来了，她一边下楼一边骂佣人，佣人跟在后面连连道歉，不过在乔金莎看到乔翠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怎么了？”
乔金莎双手抱胸，歪头冷笑着望着乔翠说，“我记得你已经成年了，跟我已经没关系了。”
“我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乔翠同样没好脸色注视着她，乔金莎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看起来仍像是只有二十几岁的女人样子，无论是脸还是身材，皮肤吹蛋可破，甚至连眼角都没有一丝皱纹。
听到了客厅里的动静后，有一个打扮非常成熟女孩从隔壁房间里探出头，乔金莎的女儿虽然比乔翠小2岁，但看起来已经老气横秋。她的眼妆刚画了一半，但忍不住想要八卦，一边打量着乔翠一边问乔金莎，“妈！这是你的那个拖油瓶吗？”
关于乔翠的故事，乔金莎的丈夫和她的儿女其实都或多或者了解一些，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乔翠本人。
“回二楼房间去，别让弟弟出来。”乔金莎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截然不同，用一种乔翠从来没见过的温柔语气对她的女儿说，“妈妈现在要处理一下垃圾。”
“那你自己处理呗，明瑞在打网游，你叫他下来都不会下来。”她女儿又多看了乔翠两眼，眼神中带着同情和鄙夷，拿着她的化妆包蹬蹬奔上楼了。
这种差别待遇无论在任何一个旁人眼里看起来都特别可恨，跟来的学姐和陈婷玉都忍不住骂街了，“这个妖婆怎么回事？太气人了吧！话说她到底是怎么保养的？怎么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生过三个孩子的四十多岁的女人？”
“……”
乔翠早已习惯，她根本不把乔金莎这种行为当一回事，她沉默与乔金莎对视许久，然后乔金莎点了支烟，冷漠地看着乔翠说，“什么事？我记得警告过你们不要来我家。”
“你以为我想看到你？”乔翠控制着心中的愤怒，对乔金莎说，“奶奶病了，肺癌中晚期。”
“噢——”
乔金莎吸了一口烟，她不急不慢吐出烟雾，突然笑了笑说，“是想来要钱？”
“……”乔翠握紧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奶奶没有大病医保，手术费加上后期的靶向治疗费预计二十多万，以家里现在的经济情况无法承担……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看在奶奶养大你的份上，救她的命。”
“我记得那套老房子卖了的话，怎么着也值几十万了吧。”
“……你明明知道奶奶不可能答应卖。”
“那怪的了谁？”
乔金毫不在乎地抽着烟，一番吞云吐雾，讥讽地看着乔翠说，“良心算什么？良心能让我过上现在的好日子？我给过那两个老东西机会，可谁让他们跟我对着干，非要收养你这个拖油瓶呢？当初我就把话就说的很清楚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卧槽！她到底有没有人性！”学姐快气疯了，“你们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别拦着我！我要让那个妖妇知道什么叫恐怖的滋味！”
眼看着灯开始忽明忽暗，乔金莎抬头看了眼吊灯，陈婷玉见状连忙劝阻她。
“别啊学姐！冷静点！他们家有钱，背后人脉资源力量也非常庞大，我还查了下新闻，当初那个被逼死的未婚妻自杀后他们家出现了灵异现象，知情人都说是来找她索命了，结果他们请来一个有真本事的大师做了法，然后什么事都没有了……死人斗不过他们的。”
“那怎么办？！就这么忍气吞声吗？”学姐咽不下这口气，“妈的我不信治不了她。”
“再等等看吧！”陈婷玉拉住学姐，往门外看了看说，“男主人好像快要回来了。”
“……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私生子丑闻，对现在的你的生活已经完全无法造成影响，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恨我？同样是你亲生的孩子，而你只希望我死。”
乔翠冷冷盯着乔金莎，问出了她心中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