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洗澡

　　明静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话题有点危险。她移开视线，低头用蛋糕叉戳着蛋糕盒，转移话题：“说起来，你家猫叫什么名字”

　　男人转身看着锅里的卷心菜，拿起铲子翻了几下，说：“大名墨玉，小名小黑子。”

　　“墨玉这名字好听，古风的。”明静将蛋糕盒折叠起来，连同蛋糕叉一起丢进垃圾桶里，“是因为纯黑色所以取这个名字吗？”

　　“嗯。”男人懒懒地应了一声。

　　明静想起家里那只纯白色的小猫，问：“那要是换成我家那只，你取的名字该不会是雪玉和小白子吧？”

　　男人灵活地爆炒起菜来，闻言，他抽空回头看了眼明静，问：“有什么问题吗？”

　　还真是啊……

　　明静摇摇头：“没，就是感觉太好猜了。”

　　“你家的叫什么名字呢？”

　　爆炒过后，男人拿起锅盖焖上，然后打开电磁炉，准备煮汤。

　　明静继续摇头，她说：“我家的还没取名字，现在就叫小咪。”

　　“小咪？”男人将汤底倒过锅里，功能选火锅，等汤水沸起来的期间，他拿起黄瓜削皮，“你可以考虑一下你刚才说的名字，挺好听的。”

　　明静拒绝：“不要。”

　　她家的猫名字不想就这么随便起了，而且还是因为另一只猫，用别的猫的名字反过来用。

　　“对了，你之前说的猫是食肉目动物是什么意思？”

　　明静对此有些好奇，她一直认为猫是杂食动物，因为它几乎什么都吃。

　　男人将去皮的黄瓜切成一截一截，挖空中间的籽，打开保鲜盒里，舀起里面的猪肉糜塞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擦了擦手，又把刀擦干净，说：“食肉目是动物界—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下的一目，俗称猛兽，就是吃肉的动物。食肉目动物有好几种分类，猫科、犬科、鼬科、獴科、海象科、浣熊科等等，很多分类，这些都属于食肉目动物。”

　　明静听得一头雾水，这短短几句话，她怎么也消化不了，眨眨眼睛，她不解地问：“这些都是什么？是划分的动物种类吗？是说它们都会吃肉所以归成一种类目，成食肉目动物吗？”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她，耸耸肩，说：“算是吧。”

　　汤水刚好沸腾起来，男人掀开盖子，将备好的黄瓜肉圈慢慢倒进去，然后来到煤灶旁，关掉煤气，关掉吸烟机，将焖好的菜倒到盘子上，端起来放到饭桌上。

　　刚炒好的菜很香，不断地往上冒着热气，明明一块小蛋糕已经下了肚，但此时闻到菜香，明静肚子里刚喂过饭的馋虫又出来了。

　　没一会儿，汤也好了，男人带着手套将一锅汤端上了饭桌。

　　接着是两碗饭，跟明静煮的半生不熟完全不一样的饭，粒粒饱满，散发着可口的饭香味。

　　“你有没有很讨厌的人？”

　　明静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饭碗和筷子，正准备吃饭，冷不防听到男人说话。

　　明静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那个恶心的高大身影，紧接是之前姓龚的男人，两人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交错闪现。

　　明静压下心底涌现出来的不适，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淡淡地说：“有。”

　　男人也跟着夹菜，又问：“还活着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微妙。

　　仿佛他已经知道那两个人已经死了。

　　或者，他在知道那两人死的前提下，还想知道些什么。

　　明静抬眼看了男人一眼，拿勺子准备舀汤的手在半空停下，缓缓收了回来，沉默一会，她摇了摇头，嘴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他们，都死了。”

　　中间有停顿，男人听出她语气中夹带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男人点点头，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极小声地说了一句：“那就好。”

　　“你这里洗澡的地方在哪里？”

　　明静的饭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她放下碗筷，摸摸触感有些黏黏的脖子，询问。

　　一天多没洗澡了，明静总感觉浑身不自在，这里痒那里痒，身体好像积了很多污垢。

　　她的房间里有一扇小门，在进来的墙上，打开后是一间小小的厕所，只有抽水机和马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空间太小了，没有地方放桶，她没法在里面洗澡。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问：“我没跟你说吗？”

　　明静摇摇头：“没有。”

　　“在隔壁。”

　　男人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不知为何，明静觉得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他吃了几口饭，又喝几口汤，然后放下饭碗，对明静说：“等下我带你去。”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没有看明静。

　　明静默默地解读他的表情语言。

　　这是在害羞对吧？

　　怎么看都是害羞又不好意思的感觉。

　　洗完饭，男人收拾饭桌后洗碗，明静回房间去拿换洗的衣服。

　　打完衣柜，一排崭新的连衣裙，什么样式都有，甚至还有汉元素、LO服，旁边有三格，上面一格是上衣，长袖短袖露肩等，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上衣。中间一格则是下装，长裤短裤短裙半身裙等，颜色不一，叠放整齐地塞着。最后一格则是外套和睡衣，可能是空间不够，外套和睡衣各占一半，看起来没多少件套，但也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明静随便挑了两件拿在手里摸了摸，感受手心传来的质感，又看了看标签，这个衣服的牌子有些眼熟，这一大柜脱衣服，恐怕得花不少钱吧。

　　明静想，男人该不会就是那种心理变态的富二代吧？

　　想归想，拿完衣服，明静蹲下身，拉开衣柜下方长长的抽屉，没有意外，里面是同样摆放整齐的，一大抽屉的内衣内裤，再下一层抽屉，是围巾和手套，围巾的风格偏素雅，手套的风格则比较可爱，都是小动物图案。第三层，也是最后一层抽屉，是袜子和鞋子，袜子放在一个很多格的布盒里，旁边都是一双接一双的室内拖鞋，只有最边角的地方放着一双帆布鞋，一双运动鞋。

　　明静最后拿了白衬衫、牛仔裤、内衣内裤，以及一双防水的拖鞋，拿好东西，明静站起身准备关上衣柜的门，关到一半，眼角突然看到放睡衣的那格里，似乎在一套蓝条线条的睡衣。

　　衣服鞋子都是新的，明静转身把它们放到床上，回头将关了一半的柜门重新打开，把那套衣服抽了出来。

　　没看错，是蓝白线条的睡衣，只是样式像极了记忆里那套病服。

　　联想起不好的回忆，明静在房间里找了个袋子，将这套睡衣装了进去，然后打开下面放围巾手套的那层，塞了进去。

　　围巾和手套她不觉得她在这里会用到，所以把衣服放里面再合适不过，因为她不会再打开这一层抽屉。

　　明静抱着衣服出现在厨房里，男人已经将碗洗好放进消毒柜，厨房也都收拾干净了。

　　看到明静手上抱着的衣服，男人问她：“你不换睡衣吗？”

　　明静眨眨眼睛，反问：“我为什么要换睡衣？”那么多衣服。

　　男人低头了眼手表，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我以为你洗完澡会想睡觉。”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曾经有，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明静拨弄怀里的衣服，抬头看向男人：“可以带我去了吗？”

　　厨房两边都有房间，男人将她带到出门右边的房间，打开来，是一间很大，设备齐全的浴室。

　　明静进去，发现男人还站在门边不走，想到自己等会要脱衣服洗澡，心里就打起鼓来，她用力地抱紧怀里的衣服，警惕地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这门锁上了就不好开锁，”男人朝她走了几步，明静站在原地不动，尽量让自己不露出一丝的怯意，她看着男人走过来几步，然后转身拉开门，示意她看门锁，“你过来，你教你怎么从里面开锁。”

　　明静慢吞吞地过去，听他将开锁的技艺说了一遍，她问：“你能从外面开锁吗？”

　　男人捣鼓门锁的动作停住，漆黑的眸内快速地闪过一丝异样，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自恼，一两秒后，他恢复情绪，解释：“能，如果只是从里面把锁锁上，我能从外面打开。但如果外面的锁连同里面的锁也锁上的话，我从外面就打不开了。当然，你在里面也打不开。除非里外的人一起开锁，不然这个门会一直锁着。”

　　男人凝视明静，轻缓而有力地说：“等下，我在外面把门锁了，你听到锁门声后再从里面锁门，一个小时后，我来开门。手表带了吗？”

　　明静怔怔地看着男人，没有说话。

　　半响，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坐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明静用手捧起水，凝视着掌心的心，水因为放了大量的沐浴露和沐浴盐有些浑浊。

　　她总觉得，男人似乎知道她一些事情。

　　明静仔细地回想她从小到大遇到的人事物，特别是在医院遇到的那些给她带来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象的人，然而，都没有能和男人划上等号的存在。

　　最后，明静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

　　模糊的五官，模糊的身影，模糊的声音。

　　以及耳边清楚地传来家人的声音：

　　“静静，爸爸去找过了，没有这个人，他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他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