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人

　　转眼天气越来越凉，再过半个月就入早冬了，初寒的迹象在这几天相当明显。

　　明静已经值三天晚班了，她的作息时间规划得当，所以没有觉得很困。

　　下午五点多，她惺松着双眼起床，洗漱完毕，抱着仓鼠抱枕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头长发也不梳，几根不安分的毛高高地翘起。

　　韩露拿给她一杯豆浆和一袋小笼包，让她先垫垫肚子，待会吃晚饭。

　　明静打开电视机，看到晚间电视剧播放时间表里没出现感兴趣的剧集，她吸吮着豆浆的吸管，一口豆浆配一个小笼包，一连吃了好几个后，她看向厨房的方向。

　　“妈，那个杀人魔抓到了吗？”

　　“没呢，”韩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又杀人了，早上新闻报道说他又杀了一个人，尸体在城北一条阴沟里发现的。”

　　明静把剩下几个小笼包吃了，抽张纸巾擦擦嘴，拿起手机解锁，还没点同城新闻，门口传来响动声，明静走出去看，就看到明海在玄关换鞋。

　　“你怎么又来了？”明静看他动作，眉头微皱。

　　“妈叫我来的，”明海问，“她说伯父要来，你不知道吗？”

　　明静摇摇头，她没听韩露说起这个。

　　明海换好鞋子，走过来把一个长条的方盒塞到明静怀里，说：“我从我那里带了瓶酒，去放起来。”

　　东西略沉，明静措不及防差点没拿稳摔地上，她抱稳酒盒，晃了晃，不确定地问：“这是酒？”

　　明海点点头，解释：“听说那个酒瓶好像是什么石制的，比瓶里装的酒还贵。”

　　明静回到沙发上，把长盒子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一连串的英文字母，组成的词却不是英语，研究了半会，还是看不出来。

　　刚好明海去房间换了衣服，过来坐下，明静把盒子上的字给他看：“这是什么语言？”

　　明海粗略扫了一眼：“法语。”随后接过来一看，说，“原来是法国的酒啊，我看一下，嗯……没听过的牌子。”

　　“你买酒的时候都不看的吗？”明静问。

　　“不是我买的，”明海看了她一眼，把盒子递回去，“之前朋友送的，说是挺好喝的。”

　　明静应了一声，拿起酒起身去厨房。

　　厨房里，韩露正炒着菜，菜香十分勾人，明静说了句“好香?№§∮啊”就走过去把酒放她边上，说：“妈，哥带来的。”

　　“什么啊？”韩露看了一眼，问，“酒吗？”

　　明静点点头，把她做完放在边上的几道菜端起来放到饭桌上，然后又去碗柜里拿了一叠碗筷出来摆放好。

　　“静静，最近这世道不安全。”韩露看着女儿懂事的举动，内心暖暖的，她说，“要不便利店的工作辞了吧，这大晚上的，也没个人跟你一块来回，妈有些不放心。”

　　明静摇摇头，态度坚决：“不要，几步的路，又没多远。而且晚上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恬恬呢。”

　　韩露不同意：“能一样吗？恬恬那是因为上下班都有她哥接着，你又不让你哥陪。”

　　明静不搭话，韩露叨叨地说：“要我说啊，这段时间晚上不能开店，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

　　明静截断她的话：“没事的，我们店长晚班会在店里的。”

　　顿了顿，她又说：“那里近，我不想换工作。”

　　收拢在耳后的头发没拢住，轻柔地垂下来，柔顺地遮住明静的侧脸轮廓，掩去她眼中的情绪。

　　韩露看着女儿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愧疚感，她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悄悄地，眼眶红了。

　　准备好饭菜，韩露看墙上的时钟，18：23.

　　这个时间点，孩子的爸爸应该到家了，怎么还不见踪影。

　　不仅老公没回来，就连二女儿，明宁也还没回来。

　　明静去洗澡了，韩露来到客厅跟大儿子一起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电视上正播放同城的新闻报道，刚好在播报早上发现的那具尸体，已经确定身份了，是个38岁的龚姓男子。

　　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报道这件事，左上角是受害者的照片。

　　韩露看了下，觉得照片上的中年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没想起在哪见过，韩露问大儿子：“小海，你看一下，这人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明海这趟来带了公司文件，正看着，闻言抬头看了眼电视屏幕，照片上的中年男人有些秃顶，还有婴儿肥，满眼的油腻，一双小眼睛猥琐地眯着，单论以貌取人，这人不像好人。

　　明海移开目光，低头继续看文件，说：“是有点眼熟，但没印象。”

　　“那应该不是什么认识的人。”韩露笃定地认为，拿起遥控器换个台，这个台正好在播傍晚的电视剧，是部古装剧，正好播动两军交战，一上来就喊打喊杀。韩露嫌弃地关了电视，怎么都是血腥的玩意儿，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刚关了电视，门口传来响声，还有三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以及小猫咪咪叫的声音。

　　明静洗完澡，在房间里吹头发，一听到猫叫声，放下吹风机就往外跑。

　　伯父明德辉手上拎着一个宠物笼，笼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猫正不安地喵咪着。

　　看到明静，明德辉把笼子往她怀里一塞，说：“本来想给你带只波斯猫的猫崽，结果那里没有，只有山东狮子猫的猫崽，我看照片这两种猫长大后都差不多，就把它带来了。”

　　明静惊喜地看着小白猫，胡乱地点点头，抱着笼子兴奋地道谢：“谢谢伯父。”

　　“这是白狮猫吧，”明海走过来，从明静怀里拎起笼子，“我看看是不是鸳鸯眼。”

　　小猫蜷缩在角落里，低低地叫着，一别小可怜的模样。

　　光影间，它的眼睛虹膜呈现一只黄泛绿，一只蓝泛红的迹象。

　　“还真是，伯父买这只猫肯定花了不少钱吧？”明海注意到母亲不悦的眼神，想把猫还给明德辉，“这么贵重的猫，静静可不能收。”

　　话还没说完，明静眼疾手快地抢过猫笼，态度坚决：“我要养。”

　　爸爸明黎辉搞不清楚状况，他看看哥哥，又看看儿子，迟疑地问：“这猫很贵吗？”

　　明德辉宠溺地看了弟弟一眼，微笑：“不用花钱，我朋友刚好在开宠物店，我说侄女想养猫他就送我一只了。”

　　明黎辉连忙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明德辉说，“我以前帮过他几次忙，收他一只小猫没什么的。”

　　明黎辉想起哥哥以前的职业，看到明静一脸开心地抱着猫笼，也就没说什么了。

　　短暂的安静后，明宁站出来说话：“静静喜欢猫就养着呗，都杵在这儿干嘛，我都饿了，我们快吃饭吧。”

　　明黎辉走到老婆身边，想说话，韩露没好气地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明黎辉吃痛，却不敢出声。

　　韩露压低声音：“你知道一只山东狮子猫要多少钱吗？”

　　明黎辉不知道，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还敢乱收！”

　　明黎辉委屈，小声地说：“是静静收的。”

　　“你还顶嘴！”

　　明黎辉默。

　　饭桌上，明海打开那瓶法国酒，给父亲和伯父倒上，自己也倒了一杯。

　　明静她们不喝酒，在一旁吃菜。

　　明静心里惦记小猫，心不在焉地吃饭，频频朝房间看去。

　　酒过三巡，明德辉说了这次来他们家的目地，他目光淡淡地落在韩露身上，说：“弟妹，是这样的。小黎现在的工作没什么前途，我想让他到我那里工作，你看怎样？”

　　韩露看向丈夫，明黎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她压下面上的不悦，微笑：“我没记得的话，哥的公司在临南吧？黎辉没有车，他要是过去工作的话，那不是周末才能回来吗？”

　　明德辉失笑，他放下筷子，说：“是这样没错，但弟妹你要往好处想，他现在这份工作，不仅要加班薪水还低，天天累死半活都不见涨薪水，你当媳妇的不心疼，我做哥哥可心疼了。给别人找工倒不如帮我工作，我还能照顾着他点不是吗？况且等他能买车了，不就可以每天回来吗？”

　　四目相对，明德辉笑容浅浅，他轻轻地给韩露扣一顶不心疼老公的锅，韩露败了，她移开视线，低头吃饭。

　　“就这样说定了。”明德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对弟弟说，“小……黎辉，你明天把工作辞了，不要薪水也行，尽快过来，回头哥给你补上。”

　　明黎辉听话地点头，明德辉笑了，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摸弟弟的脑袋，半路感到一道刺手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换个方向，抽张纸巾优雅地擦嘴。

　　吃过晚饭，明德辉在客厅里和弟弟聊了下，起身告辞了。

　　明黎辉本来想送送哥哥，韩露把他拉回来，皮笑肉不笑：“你回去，我去送，刚好有些想跟哥说一下。”

　　明德辉和韩露一前一后出去，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明黎辉摸摸鼻子，转头看了眼客厅里的孩子们，大儿子明海正拿着一份文件边看边在笔记上敲着什么，二女儿明宁低头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应该是在跟人发信息，小女儿明静拿出以前肥橘的逗猫棒事逗着怀里的小白猫，她背对他，看不出此时她是什么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