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舅舅 ...
铃——铃——
楼下的座机响过一阵后， 楼梯口便传来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儿， 话筒被拿了起来。
“喂？”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子打了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懒懒地对着话筒说了一句， “请问哪位？找谁？”
很显然，这通电话来得并不是时候，打扰了她的睡眠时间，这让女子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悦。
“姐！”
话筒里传来活力十足的声音， 女子被这么一声震得困意顿消， 她茫然地眨眨眼睛，紧接着没好气地冲着话筒说：“罗秋实你小声点， 你是想我耳聋吗？”
“嘿嘿嘿， ”话筒里传来女人的窃笑声， 笑声里是掩也掩不住的开心， 罗秋实站在路边的电话亭里， 手指绕着话筒的电话线，问， “姐你快猜猜，我遇到什么好事了？”
这边拿着话筒、穿着睡衣的女子正是年轻时候的罗夏真，一张和罗秋实相似度极高的脸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然后下一秒，罗夏真的心里一咯噔，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
“……我猜不出来。”罗夏真抿抿唇， 说，“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我应聘成功了！”
“而且还是负责秦君砚的那个医生的助理！”
话筒里接二连三传来妹妹激动的声音，罗夏真闭了闭眼睛，顿时头疼起来。
“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啊！”妹妹的声音还在耳边响，“我都没想到居然能那么靠近那个人，怎么办，姐，我现在好开心啊！”
“……”罗夏真揉揉太阳穴，等到耳边妹妹声音里的激动平缓一些后，她才开口，语气冷漠，“哦，那关我什么事呢？你明知道我不想让你去那家医院工作还打这个电话过来，你是想干嘛？气死我吗？”
不等罗秋实说话，罗夏真咔嚓一声把话筒摔回去，挂断了电话。
啧了一声，罗夏真看着座机眉头紧锁，她想，那人的粉丝都是没有脑子没有思想的吗，都没注意到身边即将到来的危险？
要不是罗秋实是她亲妹妹，她都懒得管。想死请自便，跟她没关系不是吗？
烦死了！
暂时想不出什么能阻止妹妹去那家医院工作的方法，罗夏真烦躁地扯扯头发，索性不想了，转身回楼上继续睡觉。
“秦先生，你好。”
几天后，正式就职的罗秋实站在秦君砚病房的玻璃前，朝里在的男人打招呼并自我介绍，“我是简医生的助理，罗秋实。”
“你好。”
秦君砚的嘴角扬起一个刚刚好的弧度，他合起手上的书，站起身来到玻璃前，对面的罗秋实露出一个微笑，深邃的眼里藏着一汪盛着月光的湖水，他轻轻唤了声：“秋实。”语气中含着不易察觉的亲昵，与挑逗？
罗秋实感觉自己的心跳随着这声“秋实”猛地漏了一拍，然后心跳的律动开始加速起来。
“……嗯。”
低低地应了一声，罗秋实低下头，掩去脸上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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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哗哗。
从水龙头源源流出的透明液体不断地冲刷着地上的殷红液体，一下又一下，往下水道的方向推动过去。
修长的手指扣在板刀的刀把处，刀子高高抬起，又狠狠落下，浴室里发出沉闷的剁击声。
这里是一间装潢精奢的浴室，墙上的白砖上血迹斑驳，满地的碎肉堆放在一起，不少细碎的肉末随着流水被冲进了下水道，而墙角置放的是被剔得干净的骨头，骨上还挂着一些红白的东西。
一支不知名的小调响起。
男人轻哼着小曲，他嘴里叼着一个沉甸的黑色塑料袋，穿着雨衣雨鞋半跪在地上，他神情专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东西，挥动手里的板刀。
又是一声沉闷的剁击声。
一条有些胖的白晳大腿终于断开来，露出参差不齐、血肉模糊的截面，男人拿起两截半腿放到水龙头下冲洗，洗干净后，他从黑色塑料里拿出另一把刀，刚刚的板刀刀锋卷边，他得重新换一把。
把两截半腿放在一边，男人按住另一条大腿，这些是最后的部分，剁完再剔肉，就能处理掉了。
正准备动手，男人听到外面传来轻微地响动声，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了。
“……没人在家吗？”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似乎在自言自语，“小琳还没回来啊。”
熟悉的声音，只不过比记忆里的声音苍老不少，不再像以前一样有精神，有些力不从心了。
刚听到外面的响动声，男人就停下手边的活，将水龙头关上了。
男人站起身，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往这边走了过来，他活动了下筋骨，舒展四肢，十指交手插发出咯咯的骨骼声。
直到脚步声已经逼近这里，他转身从没关门的浴室里出去了。
傍晚时分，天色渐晚，西边的夕阳已经将身边的霞光带走差不多了，大片的漆幕从东边蔓延过来，逐渐吞噬掉仅剩的那些色彩。
男人已经习惯了黑暗，在阴暗的地方做着精细的工作，他也不会出现任何错误。
仔细想想，这多亏了即将来到他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呢。
男人的心情突然有些微妙起来，他突然对即将到来的见面产生了期待，他想知道这个老男人看到他还活着会是什么表情，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再也回不来时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是除了当初准备去见明静外，男人第一次对其他人产生的感觉，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可能是因为，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老男人吧。
“好久不见。”
房间的灯突然打开，简修文冷不防心里一惊，紧接着，他看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伫立的陌生身影，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然而号码拨到一半，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手机屏幕的左上角处，没有显示出平时的信号，而三个字：无信号。
男人看着他突然僵硬的动作，嘴上挂起一抹讨好的笑容，朝简修文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舅舅。”
回应他的是，中年男子听到他叫出的称呼后，手机不小心坠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