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结局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明静听着后面传来的脚步声， 下意识地看向男人扣住她手腕的手， 昏暗的夜色下，她还是清楚地看到男人的手背鼓起了几根筯脉，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来紧紧抓住手中的东西， 这种力道看着有点疼。
可明静没觉得疼， 只是搂在怀里的小猫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 小奶音咪唔咪唔地叫着， 从肉掌里伸出的小利爪狠狠地戳进明静的肉里。
这才是真的疼。
男人拉着明静朝一处空旷的地方跑去， 明静认得这个方向， 白天的时候看得清楚，这个方向有一个很大的水库，男人带着一箱东西倒在里面。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后方是杂乱的脚步声， 以及轻微的机械咔嚓声混在洪亮的男性警告声中。明静看着男人在夜色下的背影，瘦削单薄，猜不出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一路狂奔到水库边，男人停下了脚步，紧扣着明静手腕的那只手也松开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水库，波澜不惊的水面上倒映着逐渐转为浓墨色的夜空，明静抬眼看向天空， 黑褐色的云层并不像一团混在一起的浓厚色彩，它依然有着白天的层次感，一层一层，有的颜色比较深， 有的颜色比较淡，她看了一眼，便低头去看水面，倒映在水面上的夜空并不像天空，它像是一方研磨极致的墨砚，黑得深不见底。
身后的脚步声愈发地近了，明静正想偏头去看男人，突然，男人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明静一瞬间的呼吸不能，忍不住难受地咳了几声。
呼吸好不容易顺畅了些，明静就看到男人一只手禁锢住自己，另一只手抬起了起来，指向面前的警/察们。
在他的手上，赫然是一把□□。
黑色的枪身墨染一般，在对面的警/察照过来的灯光下，闪着精亮的光泽。
这是一把新枪。
明静看到眼前的警/察们，又看到他们手上的□□后，紧紧抱着小猫的双手轻微颤抖起来，然后渐渐地，她仿佛遭遇过极其恐怖的经过般，整个人轻颤起来。迎上对面的灯光，她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光，嗫嚅着嘴唇，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男人发觉明静的异样，他俯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明静睁着眼睛，眸中水光依旧，听完男人的话后，她几乎没有幅度地摇了摇头。
密切盯着两人动作的牧城自然没有放过这一幕，他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他的预感就成真了。
其中一个警/察喊了好几次话后，见男人依旧没有放过人质的意思，便转头与身旁的几个警/察说了几句话，那几个警察便悄悄往后退了出去。
“呯——”
一声枪响。
“呯呯呯——”
连二连三的枪声继续响起。
一朵血花从明静耳边绽开，温热的血液溅到她的侧脸，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连男人松开禁锢也没有反应。男人也是，突然的连续中枪令他的头脑来不及运转，只能无力地松开紧握在手上的东西，再也抓不住了。
看到男人中枪后，从男人左右两侧伺机而动的警察立刻上前将明静解救下来，明静抱着小猫，离开男人的禁锢前便向前倒去，稳稳地落入一个前来救援的警察怀里。
紧接着，她听到身后响起了落水声。
明静听着警/察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的安慰声，眼泪如同被断线的珍珠，从眼里一颗一颗往下掉，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开口说了看到到警察后的第一句话：“救……救我……”
语气饱含着无尽的害怕与恐惧。
很快，明静就被带回了警/局里，将她救下的警/察给她披了一条毛毯，还递给了她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水温刚好，并不烫嘴，明静喝了几口，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警察在旁边陪她说话，企图缓解变态连环杀人魔带给她的恐惧，告诉她说已经通知了她的父母来接她回家，在此之前，不过她可能需要做一份笔录。
明静听到笔录两个字，抬起头，就看到牧城朝她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
明静看着那张能牵动她记忆里的脸，低头又喝了一口水，缓缓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明小姐。”牧城点点头，示意明静身旁的警/察可以离开了，他坐在桌子后方，转动着手中的笔，问，“请问你还记得我吗？”
明静有些担忧地看着那个警/察离开，那个警/察看出了她的不安，拍拍她的肩膀后还是离开了。
听到牧城的话，明静瑟缩了一下，好半晌才点了点头：“以前医院大火，好像就是你救了我。”然而脸上并不是遇到救命恩人时该有的表情，相反，她看起来有点害怕。
牧城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他不动声色地将它们尽收眼底，接着，他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诸如明静这几天在杀人魔处的遭遇，以及失踪前发生的事情等等。
明静一一回答了，她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非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她也想不明白杀人魔为什么要留她这么多天。
经过来回几个问答后，明静的神情有所放松，她相当配合，认真地回答了牧城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在此之前，你不认识嫌疑人吗？”
明静摇了摇头：“不认识。”顿了顿，明静偏头想了想，又说，“不过，事情发生的前几天他来过店里买东西，因为长得挺帅的，所以我有印象。”
牧城看着笔下的记录，握住了笔。他知道明静说的是实话，明静失踪没几天，他们就去便利店调了监控，起初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直到鬼屋事件后，游乐场的售票员说了那天与林琳同行的男人外貌，他们才又重新调了监控，锁定凶手，将两个案件并到一起。
“据我们了解，你以前在圣南医院住过院。”牧城拿起一个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问，“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会住院吗？”
明静的双手握着水杯，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平滑的陶瓷怀面，隔了一会，才说：“可能是因为我当时有精神病吧，其实住院的那段时间我不太记得发生过什么了，之前遇到以前在那家医院工作的姐姐，她说我那时好像还挺喜欢对空气说话来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牧城翻页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明静，明静坦荡地对上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的闪躲，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勾勾唇角。
牧城张了张口，准备接着往下问，明静却先他一步问出口：“请问我住院跟我被绑架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人，”牧城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说，“他是圣南那场火灾后从医院里逃出来的患者，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明静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我记得，医院没有这个人。”
“他……”他叫简琛。
牧城差点脱口而出，他想问这个名字她依然不认识吗，可话到嘴边他及时阻止了自己，因为他知道，现在说出来眼前这个女人依旧会否认这人的存在。
牧城改口道：“你不是说医院的事情不太记得了吗，你怎么会肯定医院没有这个人呢？”
明静不上他的圈套，她慢条斯理地说：“我没有肯定啊，我只是记得医院没有这个人。而且，我只是医院的事情记不太清楚而已，因为那时天天吃药，很多时候我都在睡觉，事情不太记得了，但人还是记得的。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最后，她又强调了一遍。
“那你还记得圣南医院里有个地下楼层吗？”牧城低头看了眼资料。
明静点头：“记得。”
“火灾发生的那天，”牧城看着明静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你在哪里？”
明静勾起嘴角，无畏地迎上牧城的视线，她答：“不记得了。”
“是吗？”牧城从那份资料里抽出一页来，他说，“火灾发生的那天，有人看到你朝地下室的方向走……”
明静打断他的话，认真地问：“那个人她看到我走下楼梯了吗？看到我打开地下楼层的门了吗？”
几年前那场燃尽圣南医院一切的大火，起火的地方正是地下楼层的某个房间。
明静突然站起身，牧城看到她嘴角的弧度缓缓上扬，形成明显的轻蔑笑意，他听到明静说：“她没有看到，警察先生，你没有证据。”
那双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恶意。
但只存在一瞬的时间，牧城再看着她时，她已经恢复正常，听到警局门口的声音，有点小乖地对牧城说：“我妈妈来了！”语气里即是高兴，又是惊喜。
在明静转身的时候，牧城将笔放下，深吸了口气，低声问：“我记得，当初我把你从医院里救出来时，你喊的名字是……简琛。”
明静看着警局大门的位置，头也不回地说：“你记错了，我喊的应该是简医生。”
先前那个警察领着明家父母进来，明静正想问被他拎走的小黑猫在哪里，就看到他手上的小煤球，刚露出笑容，身后牧城的声音继续传来：“……是吗，那你应该说我听错了，而不是记错了。”
明静脸上的笑容收敛，她侧头看牧城，勾唇微笑：“私以为，这两者没什么不一样。”
说完，她朝着父母走了过来。
牧城看着他刚刚记下的明静笔录，猛地将桌面上的笔一扫，钢笔被扫出桌面，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一个同事刚好走过来，顺势帮牧城捡起了笔，看出他的心情不好，顺着他的目光视线看过去，看到警局门口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的母女，联想到牧城这几日因为某个案件来回奔走，稍稍一想有点知道原因了。
他将笔放到牧城桌上，从他面前抽走明静的笔录看了下来，粗略扫了几眼，目光落到旁边的资料文件上，叹了口气，将笔录放下，劝慰道：“别想了，人家是死里逃生的受害者，是我们救下来的人质，还是前局长的侄女，你不能怀疑她。”
“……”牧城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压住，“她没有说实话。”
“凶手已经死了，明局的侄女也救回来了，happyend。”同事凉凉地说，“你管她说的是不是实话。”说完，同事拍了拍牧城的肩膀，就离开去处理自己负责的案件了。
牧城没有说话，他看着手边那份四处寻找得来的“真相”，此刻仿佛成了一堆废纸。
那个在圣南医院里不被认可、没有任何存在记录的小男孩，此时此刻，真的不存在了。
牧城站起身，朝警局门口走去，临近大门，他看到明静还没有上车，她被母亲搂在怀里，她们站在空旷的警局门前，在等着父亲将车子开过来。
前几天警局门口的大灯坏了，昨天刚换上新灯，是一种很亮的白色，给人暖暖的感觉，在这个清冷的冬季里，给人一股从身到心的温暖。
明静在母亲怀里扬头，暖白色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干净又无辜。
明父的车子开到前门，明静和明母朝车子走过去，身后，是被无限拉长的灰色影子。
牧城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想起调查到的那些受害者，又想起便利店的前店长，最后他回头看向自己的桌子，桌面上的文件里有一个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存在，明静答得果断决绝，转身走得毫不拖泥带水，完全没有让人喘息怀疑的机会，牧城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寒冷。
有人怀揣没被染黑的心在漫漫长夜里追寻不存在的光，然而有人却在阳光下藏起黑暗的一面以确保自己可以永远活在阳光里。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悲剧，或者觉得男主罪有应得/必须死的小天使看完这一章就可以点叉了哦~
如果觉得他俩会有未来的，ok，翻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