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姜宝珠一个人回去的时候, 天黑漆漆的，她其实心里还蛮害怕的，脑子里来来回回想到的就是甜笑的那个眼神，心想难道甜笑跟她一样也是从上辈子活过来的人一想又不太可能啊，看起来不太像

　　她就这样一路想一路走，却一不小心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掉了下去接着脚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夹, 血肉模糊，姜宝珠大叫了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姜家, 谢文秀和姜爱华看到司禛来了之后非但没有没有像别人一样嫌弃，说他是灾星, 反而十分热情的把他叫进来坐，把家里的鸡蛋糕和水果硬糖拿出来给他吃。

　　司禛却说什么都不肯吃，因为他不说话，所以更多的时候是在陪甜笑玩，甜笑似乎跟司禛更亲，平时都是黏着两个哥哥玩的，可是司禛一来, 就把哥哥抛在脑后了, 还把自己的最爱水果罐头拿过来, 要跟司禛分享。

　　司禛不可能真的吃甜笑的东西, 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

　　三房里热闹得很，二房却是冷冷清清的, 姜爱民去村委看别人打牌了，姜爱梅跟她的好朋友张小花去玩了，姜宝珠也出去了，就只剩下刘桂芬一个人，连口渴了想喝口水都没人给她倒。她觉得尿急想上茅房，这才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下了床。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她见三房欢声笑语的，就凑到窗户前往里头看了一眼，一看竟然发现了司禛也在，那可是个灾星克死了他亲爸亲妈的灾星

　　刘桂芬气的脸都绿了，她说她最近咋这么倒霉呢怀个孩子身子虚成这样原来是三房这几个兔崽子竟然把司禛这个倒霉催的待到家里来了，一个甜笑克她还不够，还得加个司禛是吧他们三房究竟安的什么好心是不是故意不想让她生下肚子里这个儿子

　　她越想越气，真想冲进去教训教训谢文秀，可是一想到她现在肚子里还怀了个，胎像不稳上次又见了红，要真的去打架，打不打得赢不好说，搞不好肚子里这孩子要保不住。她难得的脑子灵光了一回，忍住了。

　　她自己不去教训三房的，可以叫人去教训啊

　　全村的人都对司禛避之不及，就连崔凤菊也一样，要是崔凤菊知道三房那几个小兔崽子把司禛带到家里来了，还不知道会生多大的气呢她要让三房连这个年都不好过

　　崔凤菊觉得自己在出门之前抱抱甜笑简直太明智了，今天她打牌的时候好运爆棚，通杀四方。后来还是大家都不愿意跟她打牌了，她才回来的，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王招娣因为输了个精光而黑成碳的脸。

　　数了数兜里的一大把毛票，竟然也赢了四块多了，总之今天没白忙活。崔凤菊把钱叠好了放进兜里，心想过两天再去供销社给甜笑买两罐水果罐头。

　　刚走进院子，就见刘桂芬鬼鬼祟祟的走过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崔凤菊的脸当下就拉下来了，这个刘桂芬到底会不会说话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好了她翻了个白眼道“大过年的你把你那张乌鸦嘴给我闭上什么不好了怎么就不好了你存心惹我不高兴是吧咱们老姜家好得不得了”

　　年纪大点的人都很忌讳在过年的时候说不好的话，比如平时说的死要说成活，不好要说成好，总之就是不能说蕴意不好的话，否则不吉利。

　　再加上之前二房拿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让崔凤菊更加不喜欢刘桂芬，语气自然就不太好。

　　刘桂芬赶紧说道“是是是，我说错话了。但是娘，你赶紧去三房看一看吧，旭日和东升那两个臭小子，竟然把司家那个灾星待到咱们家来了，这不是存心给咱家带来霉运吗”

　　崔凤菊的面色变了变，立马就朝三房走去。刘桂芬在后面乐的心里开花，心想着三房这下可要倒霉了吧

　　可是当崔凤菊走到窗前，看到甜笑正在跟司禛玩耍，脸上带着快乐的笑容，显然很喜欢司禛。崔凤菊立马就打消了去三房把司禛赶走的念头，因为司禛是不是灾星还不一定，但她家笑笑是福星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既然笑笑这么喜欢司禛，她肯定不能把司禛赶走，让笑笑难过。

　　所以崔凤菊立马又转过身去，直接回房去了。

　　刘桂芬还等着看三房的笑话，却没想到崔凤菊压根就没去三房，没忍住问道“娘，你咋不去了那可是个灾星啊万一因为他咱家运气变差了该咋办我这肚子里还怀着姜家的孙子呢，可不能有什么好歹来”

　　崔凤菊冷笑一声，回过头来“啥灾星不灾星的那都是别人胡说八道的，不就是个几岁的孩子，能是啥灾星你说说你，心眼咋那么小人小小年纪没了爹妈，司家那两口子对他又不好，多可怜，来咱家玩一下你也看不过眼没瞧见笑笑多喜欢跟他玩吗”

　　“你要是真想你肚子里这孩子好好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别整天作妖，对笑笑好一点我告诉你，人不能太缺德了”说完这话，崔凤菊回房了。

　　刘桂芬没想到没看成三房的热闹，自己反而挨了一通骂，气的胸口闷闷的。她咬牙切齿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肚子又开始痛起来了，赶紧啥也不敢想就回房继续躺床上去了。

　　她嘴里骂骂咧咧的“个老虔婆，老不死的，偏心成这样了，还想我跟着一起疼甜笑那个贱丫头真把她当宝贝了也不看她配不配我凭啥要对她好我偏不对她好，看你能对我咋地我缺德我咋缺德了你个老虔婆不疼自己亲孙女，疼个外人才是缺德我呸”

　　崔凤菊回房之后从柜子里拿了点龙须糖和水果硬糖去了三房，当她开门进来的时候，东升和旭日明显有些紧张，就怕他奶会把司禛赶走司禛平时已经够可怜了，他们不想让过年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

　　就连谢文秀见到崔凤菊来了，都是眉头一跳。虽然她不相信大队上那些人说的什么司禛是灾星的话，可是崔凤菊要是信呢不让司禛来他们家，要把他给赶走呢

　　谢文秀看向正在跟甜笑玩耍，十分懂事的司禛，有些不忍心。

　　但崔凤菊一进来，非但没有伴着一张脸，反而笑呵呵的把糖放到桌上，朝司禛说道“呦，这是司家那孩子吧别说，长得还挺俊的哈。你跟我们家旭日和东升是好朋友吧成，那以后经常来咱们家玩啊。”

　　司禛没有想到崔凤菊会这样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点了点头。崔凤菊让旭日给司禛吃糖，司禛原本不肯要，但是没拗过东升，愣是被他在嘴里塞了一颗，甜甜的。

　　崔凤菊抱起甜笑，笑着说道“笑笑可真是奶的乖宝宝，奶今天去打牌，赢了好几块钱呢你们那是没见着，司胜利他婆娘的脸当时比锅底还黑还有黄三他媳妇，反正她们几个脸色都不好看。以前我就听说她们几个一起打牌喜欢联手杀猪，没人敢跟她们打，但没法子，我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她们就算想打感情牌也打不了”

　　她从兜里掏出五张毛票塞到甜笑的羽绒服兜里，说道“来，这是奶给你的压岁钱，待会儿叫你妈收好啊，钱不多，就是奶的一点心意，奶奶祝笑笑以后快快乐乐的，好不好”

　　甜笑眯起眼睛对着崔凤菊甜甜一笑，两只小肉手拍了拍，稚嫩的声音叫着“奶，奶”

　　“妈，孩子还小呢，给什么压岁钱啊，笑笑这身衣服就花了不少钱了，不用给压岁钱的。”谢文秀赶紧说道，要把钱给还回去。

　　姜家没有给孩子压岁钱的风气，谢文秀嫁进来五六年，前头生的东升和旭日也从来没收到过崔凤菊给的压岁钱，反倒是他们家兴给压岁钱，每年去她娘家拜年，她娘家爸妈都会给俩孩子压岁钱。

　　崔凤菊赶紧把钱给重新塞进甜笑兜里，说道“你这是干啥我给你我孙女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帮她管着，以后还是得给她花的再说了，五毛也不多。”说着她朝笑笑说道，“笑笑，你记着啊，以后奶每年都给你压岁钱，都攒在你妈那儿，等你大了就管你妈要，成不”

　　也不知道甜笑听懂了没，反正在崔凤菊说完了之后，她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崔凤菊不止是给了甜笑压岁钱，还给了旭日、东升各五毛钱压岁钱，就连来他们家玩的司禛，也有压岁钱，跟大家一样也是五毛。

　　五毛看着不值钱，但在这个年头都能买半斤鸡蛋了。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基本上没人给孩子压岁钱，更别说给别人家的孩子压岁钱，一给还是五毛，就连姜爱华夫妻俩都吃惊了，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该咋说才好。

　　他们不是因为给司禛五毛钱而感到心疼，就是奇怪他们娘咋就这么大方了呢这跟上半年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人啊

　　司禛自然不肯要崔凤菊的钱，一直不肯收。可是崔凤菊却强硬的把钱塞进了他的兜里，说道“赶紧拿着吧，这钱都是你大伯娘输给我的他们那两口子是啥人，咱们大队的人都知道，占了你爸妈留下来的钱和房，还可着劲的虐待你，干的就不是个人事他们花的是你爹妈留下的钱，现在又输到了我的手上，你就当这压岁钱是你爹妈给的，但你记住一句话，不管啥境地，人都得有革命精神，等你长大了，革命也就成功了孩子，干大事的人就应该不什么小节，你这孩子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

　　那可不是崔凤菊觉得她孙女这么喜欢的孩子，将来咋说也差不了。反正甭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能给这孩子打打气也算是好的。从前她是跟大家一样觉得司禛是灾星，不大高兴接近，但是不代表就不觉得司禛可怜。

　　姜爱华听了他娘的话，没忍住纠正道“娘，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崔凤菊朝她儿子翻了个而言，谢文秀赶紧拉了拉姜爱华的胳膊。她男人咋这么没眼力见呢娘是啥人他不知道咋说也不能在孩子们面前纠正她啊，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好在崔凤菊也不是特别在意，继续逗弄甜笑去了。

　　司禛将手揣进兜里，握着那温热的几张毛票，心里突然暖洋洋的，眼睛也有些酸涩了。

　　如果他爸妈还在的话，肯定会给他压岁钱的，不给多，正好给五毛。

　　甜笑虽然被崔凤菊抱在怀里，但是此时却好像感应到了司禛的情绪一般，将清澈的目光落在了司禛的身上，朝他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的奶声奶气的，立马就将司禛到了眼角的眼泪给叫了回去。他吸了吸鼻子，抬头朝甜笑灿然一笑，眼中星光万千。

　　崔凤菊一听，乐了“呦，咱家笑笑会叫哥哥了呀”

　　东升一扁嘴有些不高兴了会叫是会叫了，可只叫小司一个人，哭唧唧qaq

　　王招娣靠着跟黄三媳妇打感情牌，每年过年时都能赢上个一两块钱，可是今天一毛都没赢到，反而输了她两块多，她差点没给心疼死两块钱啊都能买两斤多鸡蛋了尤其赢的那人还是崔凤菊。

　　她跟姜家人合不来，偏偏还输钱给姜家人

　　带着气回到家里，却发现司金宝鼻青脸肿的，司美琪头发上、脸上都是牛粪，兄妹两个躲在屋子里抱着哭呢王招娣赶紧去问“哎呦，这是咋了金宝，美琪，你们这是咋弄得是谁干的”

　　司美琪见着她妈，当下就哭了“呜呜呜呜妈，姜东升他打哥哥，还把我推到牛粪里呜呜呜妈”

　　“啥姜东升这个小杂种”王招娣气的破口大骂，简直就是新仇加旧恨，她立马就带着俩孩子出门了，“走，妈带你们去姜家讨个公道去个小杂种竟然敢欺负我儿子闺女，简直是活腻了”

　　一到了姜家门口，王招娣就开始骂骂咧咧“崔凤菊，你个老虔婆还不赶紧滚出来”

　　大过年的上别人家又闹又骂的可不是啥好事，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就算是真有啥事也会等到过完这个年再说。可王招娣跟姜家有仇，又不是一般人，自然就不会管那么多了。

　　崔凤菊正在三房陪笑笑呢，听到这声叫骂，赶紧就把甜笑给谢文秀带着了，姜爱华要出去看看是谁闹事，崔凤菊让他坐下别管，她自己能摆平。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王招娣那个娘们的，让姜爱华去他一个大男人反而不好跟个婆娘多说什么，反倒是她崔凤菊，经历过多少吵架打架，所向披靡，还能怕一个王招娣不成

　　崔凤菊打开门就出去了，还叮嘱谢文秀千万别把甜笑抱出去。旭日和东升互看一眼，也跟着跑了出去。

　　“让我看看是哪条母狗大过年的在我家门口瞎叫唤呢”崔凤菊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子骨还算硬朗，小老太太一走出去，气势立马就压了王招娣一大头。

　　“呦，这不是司老大他那黑心媳妇吗咋的之前跟我打牌打输了心里不舒坦，来我家闹事来了”

　　王招娣呸了一声“谁是因为输钱的事情我上你们家是来讨个说法的，你自己看看我儿子跟闺女这都是你家那俩小杂种打的”

　　崔凤菊这才发现王招娣身边那俩孩子，一个鼻青脸肿，一个满头满脸都是牛粪，在这大晚上的就跟个鬼似的，一个没忍住她差点笑出来，但最终还是勉强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