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束

　　你葬于春光明媚的日子。

　　而他只能出现在寒冬里。

　　金红石在冬眠前，带南极石去看了你的墓碑。

　　虽然被雪盖住了些，但金红石说，到了春天的时候，这片地就会开出很多很多鲜花。

　　南极石是知道你喜欢鲜花的。

　　你曾把春天的花收集起来，压在书里就成了书签。到了冬天就拿出来给他看，和他说这朵花盛放的时候如何如何美丽，如何如何芬芳。

　　南极石虽然从未见过花朵盛开的美景，但你的描述中，他真的看到了一朵花的绽放。

　　南极石回过神来，金红石将手搁在他的肩膀上：“她让我告诉你，不用为她伤心。她只是像所有人类一样，迎来注定的结局。”

　　“她葬在最好的春光里，有鲜花陪伴，不会孤单的。”

　　最后一句，南极石分辨不出来是你让金红石转告的，还是金红石为了安慰他加上去的。

　　但他最终也没说什么。

　　他惯来不是会把情绪外露给别人看的宝石人。

　　金红石叹息一声，最终也睡去了。

　　茫茫雪原，呼啸的风雪。

　　南极石是唯一一个行者。

　　曾经他的身边有另一串脚印，

　　现在也没有了。

　　雪季过的很快，和你葬下的那个春天一样，一眨眼功夫，就过去了。

　　金红石总是起的最早的那个人，或许说，这次他被人提前叫醒了。

　　“抱歉，吵醒你了。”打扰者的嗓音还带着冰雪般寒冷的气息，金红石缩了缩身子，还是睁开了眼。

　　“冬天，辛苦你了。春天，到了吗……南极石？”

　　这样的对话，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

　　但这一次，那人的回答稍微有点不同。

　　磷叶石总是起的最晚的一个。大家开始收拾地方了，金红石才无奈的把半梦半醒间的磷叶石拉到医务室，好让他不碍到别人。

　　磷叶石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开口：“闻到花香了……今年花开得那么快？春天到了吗？”

　　磷叶石其实也没打算得到回复的。

　　但金红石罕见地，答复有些迟疑：“不……今年我们醒早了。”

　　磷叶石微微睁开眼。

　　一朵很纤细的小小的白花，就舒展在那个人类小姐曾很喜欢的花瓶里。

　　开春总是忙碌的，交接完事务后，金红石才得空，捧着那朵南极石交给他的花，来到了人类小姐的墓前。

　　积雪消融的时节，雪化成的雪水，踩上去变回泥泞，但人类小姐的墓碑前，却是干干净净的。

　　金红石知道春来时，那四周会开满鲜花。但此时，最多也不过是一点嫩绿出头。

　　金红石叹息了声，将南极石托付给他的花，放在了人类小姐的墓碑前：“是南极石送你的。他说身体支撑不到春来，提前给你准备的礼物。”

　　那朵花，纤细的，花瓣也是小小的，雪一样的白色。

　　金红石完全无法想象，在那样的寒雪天地里，南极石是如何邂逅这一朵柔弱的花儿的。

　　“你啊，知道他从哪儿摘的花吗？”

　　没有人回应。

　　这大概是只有南极石才知道的秘密吧。

　　南极石庆幸你死去在春光明媚的天气里，

　　尽管他永远无法在春天为你献上一束花。

　　但他想，

　　春天来了，

　　你一定会在花团锦簇，

　　不会孤单。

　　第18章 陪伴

　　自从你来了之后，翡翠就担起了照顾你的职责。

　　金刚老师似乎是认为比起动不动就会被人类弄碎或弄伤人类的宝石，和借着照顾之名对你进行堪比月人行为的过激研究的变石和金红石，还是一直被大家依赖的可靠议长翡翠更适合照顾你。

　　而翡翠也的确将你照顾得很好。他一向是个认真的人，既然说了要照顾好你，那必然会连每个细节都安排妥当。

　　他从变石那里得到了人类的远古研究遗留资料，他从金红石那里学习如何投喂你和治疗你的伤，他收集珍贵的纸张，把如何养好你的一条条都写下来，像是记忆在宝石的身体里一样认真。

　　变石曾这么向你抱怨：“翡翠那家伙好过分的！独占你不说，还借着照顾你的名义把纸张都搜刮去了！”

　　你不好意思地摆手：“我会和他说说的，为我浪费了那么多珍贵的纸嘛，我会和他说的，会让他别再这样了。”

　　“我说的又不是这个……”变石趴在桌上，眯着眼把你愧疚中又带了点羞涩甜蜜的表情尽收眼底，阳光和你在他流水似的眼眸里融化成亮闪闪的光，“为了珍贵的研究素材人类，用那些纸记录算不得什么。”

　　“但是啊……为什么只和翡翠关系那么好？”

　　面对变石的疑问，你羞涩地笑了，却没有正面回答。

　　因为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变石说――

　　你和翡翠恋爱了。

　　宝石真的能理解恋爱这种情绪吗？就算已经和翡翠交往很久了，你也依旧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便也不好告知变石，让他徒增烦恼。

　　但你却因为这个问题纠结不已，在晚上陪翡翠夜巡校园的时候，也由于过于投入而走了神。

　　“喂――回神……在想什么？”翡翠在你面前挥挥手，召回了你的神智。

　　翡翠的声音已经压低了，但是在过于空旷的空间，所有的小的轻的变动，都能被无限扩大，那声音也是，明明是温柔如泉水，却也让你心头一跳。

　　你回过神，眼里终于聚焦，显出了翡翠的身影。

　　翠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是如植如波的森然美色，但是此时在昏黄的灯光下，翠色的发，碧色的眸，也染上了暖色的橙。

　　那冷色系的眼眸，此时此刻看去，都是烛火的暖光，也盛满了对你的关切。

　　“是冷了吗？今晚风大。”他本就挡在风口的位置，但通过校园巨大的拱门吹进来的风，显然不是纤瘦的他能挡住的。

　　他有点苦恼地皱眉――这是他遇上什么难解的谜题后在心里认真思考对策时惯有的举动――他总是显得太过认真和钻牛角尖了――对发生在你身上的每一件小事。

　　他这样的表情很好地安抚了你。

　　“我还得继续巡逻，你先回去吧。”他最后只能提出这个方案。

　　你摇了摇头：“就一段路了，我陪你走完。”

　　翡翠的眼睛就亮了：“你不用这样的。一切有我。”

　　但握着你的手紧了紧，像是为了把什么温暖的东西也传给你。

　　握着翡翠的手，那些让人烦恼的事，你就都抛在脑后了。

　　你是在春光明媚的天气里虚弱下去的。

　　你并没有觉得意外，比起普通的人类，你已经算是活得很长很长了。

　　在觉得寿命将至的时候，你就告知了翡翠。

　　翡翠愣了许久，然后错开了你的视线：“我知道了。一切交给我。”

　　他拿着文件的手有点抖。

　　翡翠总是能打理好你的一切。

　　他让钻石属的大家为你打造好一张熟识的“床”，

　　他让红绿柱石用最柔软抖布料为你裁剪一条“睡裙”，

　　他也让金红石，看理你的身体，

　　有许多宝石人，舍不得你，送了你很多很多东西，稀奇古怪居多，翡翠替你收了，一一分类好。

　　你看着他收东西，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

　　翡翠无奈地问你，笑什么呀。

　　你和他说：“感觉翡翠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我只要放心闭上眼睡觉就行了。”

　　翡翠看了你良久，牵动嘴角笑了起来，他摸上了你的头发，很轻很轻，连一朵花瓣都捻不住的力度：“当然，你也不想想我照顾了你多久。”

　　那抚摸花瓣一样的手缓缓地滑到了你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你握住那只微凉的手，主动蹭了上去。

　　很舒服，让你眯了眼。

　　翡翠僵了一会儿，任由你为所欲为，蹭的满脸花香，才笑着，抹去不小心沾到你脸上的一点白色细末。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翡翠不只一次问你，会害怕吗？

　　你总是回，有翡翠在呢，不怕。

　　你只要这样说，翡翠总会绽放你所喜欢的笑颜。但你知道，翡翠其实快要哭出来了。

　　虽然宝石人不会流泪，虽然翡翠从不在你面前显出弱势，但你知道，翡翠无时无刻都在哭泣。

　　你做不了什么，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有翡翠在，你不怕，你很幸福。

　　你穿上了那件柔软舒适的睡裙，躺在了垫了柔软布料的床里，准备迎接一段很长很长的睡眠。

　　翡翠依旧陪伴在你身边。

　　他在你来时就在了，到最后，也是寸步不离。

　　翡翠的手握住了你的。

　　“我一直在，别怕。”

　　你有些无奈，这都是多少遍的重复了呀？

　　但你依旧微微笑着，回握。

　　“嗯，有翡翠在，我不怕的。”

　　翡翠笑了。

　　一般他那样笑得时候，都是在哭。

　　冰凉的触感落在你额头，你以为那是一滴泪珠。

　　不，那只是一个晚安吻而已。

　　晚安。我的人类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议长是我在写第一篇宝石乙女的时候就想写的角色，结果最后拖到了完结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