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放弃治疗之一

　　服务生总是忍不住去打量靠窗而坐的这一桌客人。气氛僵硬冷的掉渣，其中一个满脸的不耐烦，另外一个外表虽然温柔，但言辞之间仍然显得强硬。

　　但这不妨碍有络绎不绝的服务生愿意为他们续杯，颜值高的优势就在于此，

　　“你们的要求我不可能同意，”奴良陆生推了推眼镜，“就算你们是王权者的组织，似乎也没有权利来干涉妖怪的事。”

　　“干涉？”伏见猿比古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个词汇很是不解，“你似乎还是没有明白现状，按现下的情况来说，应该是管辖才对。”

　　“管辖？”奴良陆生简直要被气笑了，“你们以什么身份来说这句话，历史渊源吗？”

　　和妖怪比历史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伏见猿比古声音冷淡，“规章31条，你们既然涉足人类社会，就应该明白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

　　谈不下去。

　　两人显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沉默蔓延了整个周围。

　　都不肯退让的两个人显然不会谈论出什么好的结果。

　　Scepter 4到底怎么想的……干嘛要派他来谈判啊。

　　所谓能者多劳也该有个界限，居然因为是校友这种理由派我来谈判……

　　伏见猿比古首先站起来，“之后会有其他人再跟你来谈。”

　　奴良陆生抽了抽嘴角，“求之不得。”

　　他站起来，也打算离开。只是走到一半，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你们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接受的。”

　　隔壁座传来的声音十分熟悉，耳力不错的两个人很轻易就能辨别出那是谁。

　　奴良陆生惊讶的望过去，“阿原？”

　　***

　　北川原看着手机屏幕久久无语。

　　他在心里一个一个字翻来覆去的读，戴上眼镜又看了一遍，直到确认到第十几遍，他才像是被人下了判决书一样，自暴自弃的往后一躺。

　　他仰面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了，哥？”幸平创真正研究着食谱，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没什么，”北川原盯着手机上的消息界面，心情颇为复杂，“只是觉得有些奇妙，一些好像不是很熟的人却意外的很有默契啊。”

　　何止是有默契，北川原简直怀疑他们其实是约好了。

　　他一共收到了三条信息。

　　这几天被各种事缠身的北川原完全忘记了接下来的小长假，等他反应过来，整个校园里已经空了一半。本来说好三天后去当面对质的南野秀一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寝室，确确实实的做到了只要他不想，北川原就找不到他的伟绩。

　　但好歹南野秀一还存着一丝良心和两年上下铺的情分，最后还是给他发来了短信。

　　“南野秀一：后天下午两点，中心公园，我会跟你说清楚。”

　　本来事情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然而在南野秀一的短信发来不过几秒后，短信铃声像是算好了时间接连而来。

　　“仁王雅治：后天下午两点，中心公园旁边的网球场，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和你说清楚。”

　　“泽田纲吉：后天下午两点，中心公园的广场，我有一些话想和前辈说。”

　　北川原：……你们到底有多爱后天下午两点和中心公园？！

　　有事不能电话里说吗？非得当面见，科技都这么发达了，给我打个电话会怎么样啊？！

　　幸平创真在一旁围观，也是不得不感叹一番这几个人神奇的默契。

　　“不如打电话回去好了，问问他们到底想要说什么。”幸平创真摆了摆手，提出了现阶段最可靠的建议。

　　“……打过了。”

　　“啊？”

　　北川原看着天花板，目光呆滞。

　　“三个都打过了。”

　　打电话的具体情况，北川原不是很想回忆，基本格式大概如下所示。

　　北川原：你有什么事，可以现在跟我说吗？

　　对面：……很抱歉，这件事情必须要当面说。

　　北川原：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国家机密吗？

　　对面：电话里说就永远都说不清楚了。而且以你的脑回路，除了当面告诉你，彻底让你明白之外，我怕你会有更深的误解。

　　北川原：……这关我的脑回路什么事？那实在不行就换个时——

　　对面：滴……滴……滴……

　　“创真，你怎么看？”北川原寄希望于自家表弟。

　　事实证明，直男这个属性显然是家族遗传。幸平创真挠了挠头，对一个男生约另外一个男生出来这件事并没有很深的联想，不如说比北川原的想象力还要贫乏。

　　“中心公园旁边有家咖啡厅不错，”北川原忽然觉得自己已经预料到了他接下来的话语，“可能……他们就是单纯的想约你出来吃饭吧。”

　　北川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我不该问你的。”

　　最后北川原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堪称直男典范。

　　他建了一个群聊。

　　北川原：后天我整个下午都会在中心公园旁边的咖啡厅，有事来找我的话我肯定在，还有不要都那么默契的选择下午两点了，我没有**术的。

　　不论被拉进群的人作何感想，反正幸平创真对这波操作叹为观止，隐隐有向自家表哥学习的趋势。

　　***

　　“你们真的不是约好的吗？”

　　北川原神色奇异地看了一眼并排站在他面前的三个人。

　　三人各自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不是很想承认在这方面他们神奇的默契值。

　　“无所谓的，”最后是南野秀一首先打破沉默，他给旁边两个人投过去一个轻飘飘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我想我们要说的内容是一样的。”

　　“我喜欢你。”南野秀一这句告白说得无波无澜，背景别提粉红泡泡了，声调跟大学上课前的例行报告都没什么区别。

　　但天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多次的实验证明，在北川原面前形式是最不重要的，你能让他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已经是超大胜利了。

　　“我知道啊，我也——”

　　“闭嘴！”有了前车之鉴，南野秀一轻易的阻止了北川原对他进行二次的友情告白。

　　泽田纲吉和仁王雅治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眼神明晃晃的显示了他们站在南野秀一这一边。

　　你可给我闭嘴吧，他们痛心疾首的想到，十分想要当场给他翻个字典。“喜欢”这两个字运用得最多的地方绝对不是去tmd的友情！

　　仁王雅治在此刻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事实上那份短信无论北川原看没看到，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差别。神奇的脑回路就在那里，无论是爱情还是什么感情，到最后都tmd是友情。

　　别人告白多多少少都还有张好人卡，到北川原这里就只有黄金VIP朋友卡，不带换的。

　　北川原一时间感到无比的委屈。

　　然而没有任何人对他感到同情。

　　“前辈，”泽田纲吉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请你解释一下‘喜欢’这个词的意思。”

　　怎么突然又考起语文来了……北川原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迫于三个人的灼灼目光开始按自己的理解解释起来，“如果你指的是对人的话，一般就是指想要和对方交往的心情，谈恋爱啊什么的——”

　　“所以你不是都知道吗！”

　　北川原被吼得一愣，“知道什么？”

　　仁王雅治实在没办法了，长叹了一口气，“我之前说的我喜欢你，就是指你刚才解释的那样。”

　　“哦。”

　　“哦……”

　　“……啥？！”

　　北川原惊恐得手在都在抖，“我们不是朋友吗？”

　　“前辈，”泽田纲吉深沉的开口，“请不要再让我听见‘朋友’这两个字了。”

　　南野秀一在此刻终于有一点他确实是在一本狗血恋爱小说里的实感。他心里颇有几分宽慰，要求之低令人心痛，“所以，你的回答是？”

　　“……你们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接受的。”北川原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给出了答案。

　　这句话其实已经在意料之中，被友情荼毒太久的三个人对这个回答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失望，心理接受能力早非常人可以匹敌。

　　跟所有拒绝告白的人一定要找一个不管符合不符合逻辑，只要像个理由的理由一样，北川原还有下一句话。

　　区别只在于北川原是确确实实这么想，并没有拿一张好人卡来敷衍作结。虽然事后大家都宁愿自己收到的是好人卡。

　　北川原开悟的过程可能只有一秒不到，当恋爱这个标签真正的插进他的脑袋，他的第一反应是一个差点被他遗忘在角落，至今已隔十章的设定。

　　其实本来他对这个不唯物主义的异能还是不甚相信，而且他先前坚信自己喜欢女孩子，但现在他周围一圈的迷之氛围，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个可能性。

　　他可能本来就是弯的。

　　“很抱歉，但我必须要拒绝你们，”他义正言辞，气势决绝，“因为我喜欢伏见君。”

　　“（据异能显示）我暗恋他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伏见猿比古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前情提要，北川原的人生错觉：自己暗恋伏见（详见第九章），伏见暗恋某个中二病，中二病他自恋

　　ps：作者去上海玩，周六请个假，回来周日双更（更新时间估计晚上十点），或者周日一更，下周一双更。

　　第22章 放弃治疗之二

　　“后来呢？”

　　幸平创真趴在沙发上，其实快要睡着了，但还是勉强着撑着当一个忠实倾听者。北川原那堪称奇幻的经历对幸平创真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估计只有花生酱和鱿鱼这种稀奇古怪的料理才能让他在一个最高温上30的天气里焕发精神。

　　啊，或者是小鱼干配草莓酱。

　　本来嘛，北川原想找个倾听者也并不困难，然而经历了昨天一个下午，他曾经的最佳倾听者现在一个个都成了他避之不及的对象。

　　备选栏目一度被清得干干净净，一时间，幸平创真成了他唯一的倾诉对象。

　　“你说你喜欢伏见君以后，”幸平创真打了个哈欠，“又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北川原的表情一下子从纠结复杂过渡到了愤慨无比，语气痛心疾首，“他们居然不信，还说我敷衍他们也不找个好一点的对象。我明明那么认真……”

　　老实说，我也不信。幸平创真看了北川原一眼，还是默默的把这句话吞了回去。但内心的吐槽却半点没少。

　　你也不看看你说的暗恋对象是谁？

　　那可是伏见猿比古啊。

　　你要说是暗。杀对象，可信度可能还比较高。

　　就你们高中时代那三天两头上房揭瓦，如同拆迁办一样的生活，你怎么好意思把暗恋这两个字说得出口的？我也没看出来你和他有相爱相杀的趋势啊。

　　忍下强烈的吐槽欲望，幸平创真配合的追问道，“然后呢？”

　　北川原面色忽然一沉。

　　***

　　“我暗恋他很久了。”

　　话音刚落，就遭到了仁王雅治毫不客气的吐槽，“你可不要告诉我说，你在和他多年的天台约架中发展出了超乎寻常的革命感情，我不会信的。”

　　“你找的借口未免太敷衍了一点，”南野秀一皱着眉，“需要我给你们统计一下你们高中时代的战绩吗？”

　　南野秀一曾经是学生会的一员，平时就在负责这些公共设施的保管，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北川原和伏见猿比古毫无疑问把那个部门的成员刷满了仇恨值。

　　至于相爱相杀……南野秀一觉得北川原这种前几秒前还是个纯直男的家伙，不仅脑子里不会有这么高级的词汇，应用到自己身上更是不存在的。

　　北川原对于恋爱的理解估计仅限于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泽田纲吉的状况就比较复杂，一边他的直觉告诉他北川原说的话全是真心实意，另一边他的直觉又仿佛精神分裂一样告诉他北川原对伏见猿比古并没有那种感情。

　　一时间，泽田纲吉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谴责北川原拒绝理由太过敷衍的人。

　　北川原朝他投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但忙着在脑袋里剪刀石头布的泽田纲吉并没有看见这一幕。

　　“总之，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了，接下来的事情选择权都在你，”仁王雅治叹了口气，“今天就到此结——”

　　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隔了五六米看见正往这边走过来的两个人，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结束。

　　伏见和奴良陆生都很清楚北川原的一番话纯粹是胡扯，他要是真的暗恋伏见，早在之前灵魂交换他们被迫公开处刑的时候就该有反应了。

　　至于剩下的原因，就跟其他人一样，要不是亲眼看见伏见中招，奴良陆生也根本不会相信伏见其实暗恋北川原。

　　天天给对方找麻烦不算，一见面还总是一顿冷嘲热讽，奴良陆生是真的不懂，现在年轻人表达喜欢的方式都已经这么扭曲了吗？

　　所以北川原说的话九成只是拒绝的托辞。

　　不过，奴良陆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伏见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

　　伏见嘴角抽了抽，不是很想搭话。

　　“所以说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北川原整个人都颓了下来，全身充斥着生无可恋的氛围，直到一只手搭上他的肩。

　　“喂。”冷淡的嗓音突然出现，北川原一愣，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伏见猿比古本来就有一些驼背，现在则是身体前倾，略微俯下头，北川原感到眼前的视线一暗。

　　好近……

　　果然。北川原忍不住想到，只要看见这张脸……

　　我就……

　　***

　　“也就是说，”幸平创真最后总结道，“你前脚刚说完暗恋他，后脚就打了他一拳。”

　　北川原把枕头狠狠的压在自己脸上，试图表演当场自杀。他的声音透过厚厚的棉絮传出来有些闷闷的，“这是条件反射啊！你想想看，他那么近凑过来，我看见那张脸怎么可能不动手？！”

　　高中时候那么多架可不是白打的！

　　他们向来不是勾肩搭背哥俩好的关系，勾肩搭背的结果往往只有过肩摔。

　　“……那你打算怎么跟他道歉？”

　　北川原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幸平创真，“听说俘获一个人的心，首先要俘获一个人的胃。”

　　你用错台词了吧……不过想想北川原现在正对自己暗恋伏见这件事深信不疑，这样听起来竟然也没什么不对。

　　一说到料理，幸平创真的动力马上就上来了。

　　他兴致勃勃的开口，“我最近有一个新品——”

　　北川原深知自己表弟的本性，“如果是小鱼干草莓酱和花生酱鱿鱼须这种东西还是算了。”

　　如果让伏见吃了这种东西，怕不是要迎来一死一残的结局。至于死的那个是谁，就要看北川原打不打得过伏见了。

　　“好吧，”幸平创真最后妥协的叹了口气，“我尽量不用那些有趣的组合……”

　　“绝对！”北川原的脸凑到他面前，面孔狰狞，一时间显得十分吓人，“求你不要用！”

　　幸平创真：“……好的，没问题。”

　　***

　　“伏见君，”宗像礼司例行关心自己的下属，“你的脸是怎么了？”

　　“……没什么。”虽然这么说，但他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咬着牙，恨不得把什么东西咬碎的样子。

　　宗像礼司顿了顿，最后慢条斯理的说道，“虽说Scepter 4不禁止恋爱，但是情侣吵架也该有个限度，至少不能影响工作。”

　　“等等室长，”伏见猿比古感觉自己头更痛了，“你哪里来的这么愚蠢的猜想？”

　　“至少该对上司保持礼貌吧，”说是这么说，宗像礼司倒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伏见君。”

　　他走到玻璃窗边往下看，笑得意味不明，“今天难得有人来找你呢，不去看看吗？”

　　***

　　可以让人心情愉悦的甜点。

　　幸平创真对着桌上的蛋糕点了点头。他有把握伏见吃完之后可以短暂的忘记对北川原的怨恨。

　　至于之后……他个人觉得料理应该做不到那么长久以后的事情。

　　“不过这么多会吃不完呢……”幸平创真有点苦恼地看着餐桌上的一大盘蛋糕……

　　等等……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我不是把一大半都已经装进饭盒了吗？

　　啊，不对，装进饭盒的是新改造版的蜂蜜黑芝麻鱿鱼脚。蛋糕我还没来得及装。

　　“说起来，”他挠头发的动作忽然顿住，“那个饭盒呢？”

　　***

　　“关于昨天的事，”北川原把包装精致的饭盒递过去，“十分抱歉，这个就当做赔罪吧，创真做的，味道我可以保证。”

　　伏见往那边瞟了一眼，就卖相来说十分不错，蜂蜜的甜香一直窜到鼻子里，姑且还算值得期待。

　　况且北川原的那个表弟据说刚刚才通过远月的严格考试，反正再怎么样，味道也不会很糟糕。

　　就是甜点里面为什么会有鱿鱼脚这种东西实在是令人疑惑。

　　他看了几眼，然后毫无防备的一口咬下。

　　作者有话要说：

　　伏见猿比古：……这是暗恋？！北川原我去年买了个表。

　　ps：今天剩下的一更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