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圣光之雨
当绚丽的蓝炎将最后一缕黑光消磨殆尽之后, 青鸾也如期冲至那老者近前。
那老者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一时竟忘了继续摧动黑光攻击, 看上去有些错愕的将直奔自己而来的湛蓝盯着。
青鸾这一击没有为自己的后撤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力，他觉得其实这样死去还蛮不错, 为了喜欢的姑娘战死，到了黄泉底下，心里都是热乎的。
倾力一击终于落到那老者身上，青鸾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徒然而变, 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攻击并没有落到实处，像是打在了一团云朵上，无声又无息。
“该死, 是残影！”
青鸾心中叫苦不迭,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老者不是被锁链困在原地无法移动吗, 怎么躲开的呢！
“桀桀, 忘了告诉你们, 吾无形无具, 不死不灭，你们所有的抵抗, 都不过只是徒劳”
话音刚落, 青鸾的身体就同时被数道漆黑光束击中, 滚滚热血洒落, 将一身蓝羽染至殷红。
青鸾被黑光击退数百丈，几乎快将他的五脏六腑震碎, 眼瞧着一股比之前粗壮数倍的漆黑光束再度袭来，若是被其轰中，定会落个血肉四溅的下场。
青鸾一发狠，浑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令他那本就小而圆润的身躯变得更加肥硕。
与其被敌人轰得支离破碎，还不如自爆！
就在青鸾浑身力量即将到达某个临界点的时候，一双纤细的手臂突然自其背后伸来，很有技巧的在其头冠上一敲，青鸾顿时就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鼓动的劲气瞬间萎靡。
紧接着，青鸾就感觉自己被一双带着血气的温凉纤臂牢牢抱住，满目炸开一片紫金，隆隆的爆破声不绝于耳，将追击自己而来的漆黑光束挡了回去。
青鸾被那双纤臂抱着连连倒退，最后不知跌出多远的距离，速度才渐渐变缓。
段亦岚在青鸾攻向那老者的时候就冲了上去，她与那老者战了两个时辰，比任何人都知道那老者的棘手以及诡异，若是硬攻有效，她早就攻至近前了。
她知道蓝羽这不要命的一击终是徒劳，却没料到蓝羽竟然强硬到了要自爆的程度，吓得冷汗出了一背。
这一击，她说什么也要替蓝羽挡下，如果不是自己，蓝羽本不会来到这里，遭受这些危险，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同伴先行赴死。
她与灵汐相处数年，本身又修习玉蟾灵谱，对于灵兽虽说不算了如指掌，但要阻止其自爆还是轻而易举的。
紫金光芒散去，数滴带着余热的腥红液体落到青鸾的羽背上，他仰头一望，首先看到的是段亦岚那尖俏柔美的下巴，以及唇角淌落的血迹。
青鸾心头顿时一震，也不知是被敌人伤着了还是怎么的，浑身上下灼热得厉害，心脏与脉搏跳得铿锵异常。
段亦岚将怀里的蓝羽放到一旁，盯着不远之处正欲发动下一轮攻势的老者，冷笑出声“无形无具？不死不灭？你这是在自我安慰吗？”
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却令那老者停下了攻击，眼瞳之中有着莫名的怒意在升腾，像是一名被人窥见心事的暴徒。
段亦岚没有理会他那明显升起的愤怒，继续道“你根本就没有实体，即使没有锁链的禁锢，你也不会有太大的自由，这也是你为何想方设法引流莺来此的原因”
“你想要吞噬她的血脉，夺舍她的肉身，这两样都是你内心渴求而又求而不得的，无形无具是你最大的梦魇，你太想要变成有识有感的实体，甚至不惜”
“住嘴！你给我住嘴！”
段亦岚话还未说完，就被那老者粗暴的打断，老者的眼瞳之中再也没有先前那般淡然，深邃的星空暗云密布，充斥着愤怒与疯狂。
“你懂得什么！你根本什么也不懂！我就是上古先知，我们本就是同源同体，凭什么他就能受世人爱戴，奉若神灵，而我只能存活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中”
“他燃烧自己的寿命，将我压制在此处又怎样，最终还是阻止不了我的崛起，我等来了拥有他血脉的后人，我终将能够脱离他的禁锢，整个九宵大陆都将由我全权主宰！”
段亦岚目光轻扫悬浮在不远处的湛蓝色花苞，而后飘然而上，凌空立于花苞之前，遥望着被锁链困在符纹中心的老者，准备再说些什么来拖延他的攻击。
她先前感应到花苞之中有所动静，曲流莺的气息她再是熟悉无比，她知道曲流莺很快就会醒来，这段时间，无论是战斗还是用别的什么方法，她都必须要争取过来。
“别再说大话了，你被上古先知困在此处多久，千载还是万载？你知道如今的九宵大陆是什么样吗？你知道别的大陆已将九宵视为禁脔随意取食吗？”
“你什么也算不出，一心想挟势弄权，你凭什么受世人爱戴！九宵大陆现已式微，随时倾覆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你从这里逃走主宰一方又如何，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老者浑身颤抖不停，一身衣袍无风自动，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指着段亦岚怒斥道“你少用这些谎话来诈我，九宵大陆的武者也能修炼玄力，就算数量不多，但再怎么不争气，也不可能沦落到任人随意宰割的地步”
“你年经轻轻就已修得玄力六阶，宗门花了大力栽培吧，我定要将你尸首扔回你的宗门，让你师尊们好好看看，他们悉心培养出的人是多么愚蠢与不堪”
听完那老者这番话，段亦岚暗觉那老者心胸狭窄的似乎过于离谱，哪有人会为了一句口舌之争，特意要往别人宗门扔尸首的，这种思维颇有些愣头青报复的味道。
从他的话里，段亦岚还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看起来在那老者尚还存活的时代，九宵大陆已有武者能够修炼玄力，而且他也知道九宵之外还有别的大陆。
段亦岚觉得这里边隐藏的信息不少，但一时半会儿她又没时间去细细琢磨，若不是此刻时机不对，她真的很想与那老者好好谈谈。
但很明显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那老者说完之后，屈指又是数道漆黑光束暴射而来，一半射向段亦岚，另一半射向被花苞包裹的曲流莺。
青鸾见那老者又开始动手，双眼一瞪，扑棱着翅膀就朝段亦岚身边赶。
刚才自己已被那女人救过一次，还被她抱了，现在自己身上好像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香气，真是太过分！
自己好歹也是族里最优秀的神兽，还是下一任族长的重点候选者之一，怎么能三番四次的被情敌护在身后！
青鸾刚奔到段亦岚旁边，就听到后者对自己传音“蓝羽，流莺快要醒了，你不要出手，提防着那老者的偷袭”
听段亦岚这么一说，青鸾欣喜的望向一旁的花苞，稍作感应，确实在自己那翎羽之内，一道气息正在缓缓苏醒，那气息波动确实是曲流莺没错，但与之前却又有所不同。
那道气息古老而玄异，仿佛像是从远古拂来的一缕清风，飘渺却又异常强横。
先前与那老者交手没多久，段亦岚就将混元灭神掌用于改变战斗环境的力量尽数收回.
此时此刻，她更是将力量都用于防御，她必须给自己留些余力，待曲流莺醒来，好配合着她攻击。
段亦岚手掌一翻，掌心已是多出一方古朴石印，正是段亦岚在无涯府中所得的赤雷印，玄力灌注间，赤雷印迎风而涨，最后化作一座雷石，挡在自己身前。
赤雷印若是倾力摧动，大小能够堪比山岳，但那样对玄力的消耗也很巨大，段亦岚此刻不欲以之攻击，雷石的大小刚好将自己以及身后之人护住。
数道漆黑光束接踵而来，轰的雷石剧烈震颤，石面被炸开，大片大片的碎石屑簌簌而落，但好歹是将第一轮攻击尽数挡了下来。
当第二轮攻击落到雷石壁面之后，一道明显的碎裂声清晰的响起，雷石表面出现一道长而深的裂痕，像是一道狰狞的伤疤，歪歪扭扭的布满整面石壁。
段亦岚知道再接下一轮的光束攻击，这方赤雷印就得彻底崩碎，但她并没有将其收回，而是继续灌注着玄力，灵器被毁虽然可惜，却远不及人命重要。
“蓝羽，准备战斗，赤雷印撑不住下一轮攻击”
青鸾点点头，正准备出手与段亦岚一齐凝出一面火盾之际，空中忽然有着雨滴落下。
这雨来得太过突然，众人刚刚有所察觉，淅淅沥沥的声音已是传荡开来。
雨幕迅速笼罩了整个广场，却并未让人感到有丝毫潮润的雨气，雨滴带着淡淡的圣洁光晕，所过之处，黑雾尽消。
那些令人头痛的黑雾及内里隐藏的暗器，就这样散了个干净，像是被雨水冲刷掉的泥渍，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滴落到段亦岚及青鸾的身上，立即浸入体内，两人惊喜的感觉到先前战斗之时弄出的伤势，正在快速愈合。
破损的血肉及断裂的经脉好像视这些雨滴为大补之物，争先恐后的抢夺吞噬。
相比于段亦岚她们这处的惊喜，那老者却是慌乱之极。
这些雨滴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最致命的毒药，他不得不停止对段亦岚的攻击，以黑光凝盾，将自己周身遮挡得严实，不让雨滴浸入半分。
这一场雨下得及时而又诡异，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但三人又似乎皆有所感，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未有动静的曲流莺那处。
湛蓝的花苞似乎受这场‘春雨’所润，花瓣片片舒展开来，缓缓绽放，当最后一片翎羽落下后，一道风姿卓绝的倩影出现在众人眼帘。
那倩影被一层圣洁的光晕所笼罩，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即便是只能瞧见她的一抹身影，也让人生出极为惊艳的感觉，倩影足踏翎羽，凌空而立，像是一名误落凡尘的神女。
这抹倩影的主人，除了曲流莺，更是何人！
见到曲流莺以这般形态出现，段亦岚哪还会猜不到先前那突出其来的雨势是后者所引，看来她已经找到了对付那老者的法子。
段亦岚心中略松口气的同时，也有着难以言喻的悸动，自己的流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如此的完美圣洁，如此的拨动自己的心弦。
一旁的青鸾则更是真-呆若木鸡，望着仙子一般的曲流莺，他心底忽然有着一丝自渐形秽之感，总觉得像般完美的女子，对她动心也仿佛是一种亵渎似的。
曲流莺神魂虽然也就离开了两个时辰有余，但由于在深渊之底得到的信息太多，让她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一时之间有些无法回归往常的状态。
笼罩于身的光晕淡去一些，曲流莺微微侧身，朝段亦岚望了过去，本打算说点什么让她放心，但此刻受上古先知影响甚大的心境，却令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段亦岚的衣袍之上沾着斑斑血迹，破损的衣袖下垂着两只纤臂，其上的殷红已在先前雨水的洗礼中冲刷干净，露出道道未愈的伤痕，在洁白如玉的手臂上显得极为刺眼。
看到这时，曲流莺一双漂亮的眼眸已是冰冷似寒潭，刚刚才渐小的雨势再度变大，广场中央自然更是暴雨重灾区，激得那老者一通吱哇乱叫。
盯着浑身杀意骤起的曲流莺，段亦岚心头也不免‘咯噔’一跳，她能明显感觉到曲流莺气息的变化，那气息无比强大，但却也有一丝陌生。
曲流莺没有时间多作解释，她将目光从段亦岚脸上移开，隔着层层雨幕望向了气得直跳脚的老者。
老者大惊，不可思议的盯着曲流莺那双同样如星空般深邃的双瞳，心中浮起浓浓的惊惧，那等惊慌失措的模样，哪还有先前一丝半毫的淡然。
曲流莺还未有下一步的举动，那老者便嘶吼出声“你竟然去到了深渊之底！他早已殒落，尸骨不全，你不可能获得他的力量！”
曲流莺却没与他多作争辩，只是轻轻抬起一只美玉般的手掌，轻声道“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