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鲁法兹幻化回本来样貌，小心地打开门，心虚地走到书桌前。
路西法注意到鲁法兹缩手缩脚的样子，说道：“怎么，徒劳无功？”
“是、是的。”鲁法兹尴尬地说道，随即为了挽回颜面又补充道，“但是……但是已经做好了预言的准备。”
路西法放下手中的文件，面上看不出喜怒来，他起身来对鲁法兹说：“跟我来。”
鲁法兹不敢多说，只恭敬地跟着走。
两人走到一间空荡的房间，只有地板上铺着红色的地毯。
路西法站在门边，淡淡地吩咐道：“站到中间。”
鲁法兹乖乖照搬了，面色便忽然一变。
他察觉到，这间房间的地板上，绘的是一个巨大而神秘的法阵。
他有些瑟缩地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看上去并没有解释的意图，接收到他的目光也只是说了一句：“别担心，这个阵势是为了缩小你们之间的精神力差距。”
……何止是差距，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鲁法兹点点头，乖乖地召唤出自己的长杖，吟唱着冗长的咒文。
路西法就站在门边，神色淡然地看着魔法阵与咒文交相辉映着释放出强烈的光芒。
鲁法兹的双目一片茫然。他在命运之长河中寻找着自己吟唱的名字。
‘亚巴顿……’
这一个名字辉映到的命运之线，竟是从未见过的亮银色。鲁法兹小心地顺着这一条线找寻着命运的节点。
刹那之间，他只感觉到一股磅礴如海的精神力忽然间向他袭来，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路西法看着鲁法兹忽然间跌落下来，与之相随的是骤然消失的魔法光芒。
“看起来丝毫没有用……”他喃喃道，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已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是该如此。”
鲁法兹脑袋昏昏沉沉中听到他说话，却没有听清。他心里一阵恐慌。魔王陛下是从来不依赖于预言术这类方法的，这一次也许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他勉强支撑着起身：“陛下……”
但是路西法并没有理他，他叫来了侍卫安顿鲁法兹，便走了出去。
与鲁法兹的想象大相径庭，路西法没有找别的什么方法，他直接去找了亚巴顿。
因为这个人，无论发生何事，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人能预言。
魔王陛下站在亚巴顿门前，不声不响地站了一会儿，狠狠地在心里衡量了某些事物，然后才敲了门。
亚巴顿其实就站在门前，在屋里不声不响地陪站，听到敲门声，才不紧不慢地去开门。
路西法目光深沉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自发走进去。
亚巴顿抿了抿唇，坐到他面前。
发生了这么多事，在对方面前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台词。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肯就此认输。
先开口的是魔王：“我们需要彻谈。”
亚巴顿保持沉默。
路西法并不急，他为自己找了一瓶红酒，缓缓注入高脚杯，等待回答。
亚巴顿注视着他。
路西法的手忽然一顿。
那两个梦境莫名地显现到他的面前。
红酒在杯中晃荡，折射着迷离的光泽。
路西法把酒递到亚巴顿面前。
亚巴顿只是看着他，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路西法却忽然笑了。
他的手一翻，酒杯就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路西法说：“上一次说过的景色，你尚没有去看过。既然今日有空，不如便去了。”
亚巴顿勾了勾唇角，说：“好。”
仍像是上一次答应的那样。
路西法抬手，凌空画了一个六芒星法阵。
这一下亚巴顿怎么也猜到了，路西法这是报复多年前第六天的星辰花会上那一个突然的传送魔法。
他在传送的间隙里捂嘴笑了一声，忽然又弯了腰开始咳嗽。
经魔力撕扯的空间如同蚕食着灵体的魔兽。
亚巴顿捂着嘴极力压抑着不发出声音，接着眼前一黑。
他看不见了。
两人出现在第七狱。
在接近深渊的底部，是一片鲜少有人知道的森林。
由于魔气长时间的侵袭，树木吸收了太多灵力，开始异化。开始只是越长越高，随后开始脱落叶片，接着被晶体化。如今经过多年的灌输，这里的森林已经是一片莹白色光泽，树木高大，枝桠遮天却没有片叶。
中心是魔王陛下亲手栽的一棵树。由于魔王的栽培，这棵树抢夺了周围的资源，半径三米以内没有同类存在，这样经年下来，已经长得遮天蔽日。
路西法走到树跟前，拍了拍树干，说道：“这棵树的树心是魔剑。”
周围寂静无声。
路西法忽然皱了皱眉，听到亚巴顿的呼吸声，转过头来看他。
亚巴顿看上去只是唇色略白了些，这却是堕天使的通病。
亚巴顿只装作正在看景色的样子，然后看着路西法笑道：“你也不怕他在这里生了锈。”
路西法危险地一眯眼睛，但随即又如常地说道：“怎么会生锈，斯洛尔不是还在么。”
亚巴顿一怔：“你知道了……什么时候？”
路西法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你那时候刚送了佩剑，斯洛尔便出现在侍卫候选的队伍里……怎么看不出来？”
亚巴顿失笑：“你瞒得还真够久的。亏我还一直得意，以为终于骗了你一回。”
“你这家伙……”路西法笑，“刚才是想趁机再让我吃上一惊的吧。”
“……”亚巴顿眼神飘去远处，“这里景色不错……路西法，不如在这里下一局？”
路西法也不去戳穿他，在空中划上一道道白色的魔法光亮，充作棋盘：“倒是好主意。”
亚巴顿走到竖在空中的棋盘另一侧，凭空坐下，便毫不客气地虚空一点，先落一子。
路西法也不多说，悠然对起招来。
来回几次，两人忽然同时怔住。
对视片刻，亚巴顿说道：“……重来吧。”
于是棋盘重设。
片刻后。
路西法抚额道：“……重来吧。”
又片刻。
两人无语。
亚巴顿望了望天，说道：“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进步。”
“没进步的是你。”路西法面无表情地道，“永远是这个套路。我记得这一局下到最后是我赢的。”
亚巴顿怒道：“刚才那一局最后可是我赢的。”
路西法刚想开口，忽然一怔：“那一局是什么时候的事？”
亚巴顿也愣了。他在心里盘算一下，瞳孔忽的一缩。
‘记错了……那一局……那一局是创世之前……’
亚巴顿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可能是我记错了。大约是跟古利格力下的。”
路西法皱起眉：“……那么为何我会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