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公主

  三月初,阿荧被册封为兖阳公主。

  凝月阁上下都欢喜得很,倒是阿荧对此没有任何的感觉。

  她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也被唤做兖阳,就连父亲很多时候都会客气的唤母亲一句“兖阳长公主”。

  所以当阿荧被唤做兖阳公主之后,她总是觉得自己身上有母亲的影子,而她不愿成为母亲的样子。

  皇后在阿荧册封前后好几日都不曾睡好。

  并非是皇后对阿荧有所偏见,只是阿荧并非圣上己出,圣上不仅对她关怀备至,还给了她比嫣儿还要尊贵的封号。

  要知道,嫣儿是圣上唯一的嫡公主,又是圣上三个女儿中唯一有封号的公主,这阿荧一来反倒将嫣儿一下子压了下去。

  她虽心里不舒服,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唯恐惹得圣上和太后不悦。

  四月中旬接连下了好几场下雨。

  到了廿八日,雨终于停了下来,御和园内碧容池中的荷花也已全然开放。恰巧嫣儿近日习筝时学到一首名为《采莲歌》的曲子,一时兴起竟说要到池畔去弹筝。

  皇后命人将池边上的绮玉亭给收拾了一番,摆上女儿的筝数张矮案,邀了阿荧和宫内一些妃嫔过来听听曲。

  阿荧是最不愿去的,因为她自入宫开始便跟着嫣儿一同温书上学,一同学舞习筝。但阿荧好似就是比自己这个小两岁的表妹愚钝些,先生教的《千字文》嫣儿不过一半月便可全文背诵,而她背了两个月也只能勉勉强强背诵出来。

  就因为此事,先生还大发雷霆说她懒惰懈怠。

  阿荧一想到自己今日若是去绮玉亭听曲,估摸着要拿出来与嫣儿相比较。她本就嫌筝难学遂不愿弹筝,若是舅母让她也弹一首自己岂不是要被众人取笑?

  “妈妈,你让人跟舅母说我淋雨病了,所以就不去了。”正说着,阿荧立即脱了鞋钻进被窝里。

  “这大夏天的,当心被闷着。”若竹一脸无奈,将阿荧从被子里提了出来,道:“不过就是听筝,皇后和清河公主又不是要吃了你。”

  “这哪里是听筝。”阿荧一脸不情愿:“嫣儿弹了筝,二公主就要表演跳舞,万一五皇子再来一个背诗,那我可怎么办?”

  “公主也会弹筝跳舞跟背诗,怎么就不能去了。”若竹帮阿荧从衣橱中拿出一件绣着白梅的红色上襦,拿到阿荧面前道:“公主穿这身去,这身最衬公主了。”

  “我不去。”阿荧一边说一边在床上翻来覆去,“我什么都不如别人,去了就太丢面子了。”

  “公主既知道学不好丢面子为何平日不好好学?”若竹将她身上了衣裳脱下来下来,随后又给她换上了一身新的。

  阿荧一时语塞,她怎么知道人家都能学会自己却怎么也学不会的?

  梳妆过后,阿荧带着若竹和问薇去了绮玉亭。

  彼时嫣儿正在弹筝,众人皆静心聆听,就连不过五岁和四岁的二公主和五皇子也坐在生母身旁听姐姐的筝声。

  听得最专注的可谓的是官家,他一边听着一边以手打出了拍子,全然不知阿荧已经入场。

  阿荧也十分诧异,舅母派人来请她到此地听筝之时只说宫妃和几个年纪尚幼的皇子宫主会到场,并未说舅舅也会来。

  嫣儿一曲罢,官家才忽然发觉阿荧也到了,便道:“阿荧,你既来了,不如也弹一首?”

  “啊?”阿荧才刚坐定,听到舅舅让自己弹筝,顿时脸都垮了。

  “你‘啊’什么?”官家看着阿荧笑道:“让舅舅听听是你弹得好还是嫣儿弹得好。”

  阿荧一想,这么明摆着吗,还需要比试?习筝的时候先生都对嫣儿赞美不绝,对于自己那先生只是委婉叮嘱一句:公主还需多加努力才是。

  阿荧正这么想着,皇后便已笑对皇上说:“我听说阿荧自四岁起便开始习筝,比嫣儿学的还久些,嫣儿自然不能跟她比。”

  紧接着,对面抱着二公主何幼颜的玉才人也附和道:“是啊,公主的筝一定弹得极好。”

  “才不是呢。”玉才人话音还未落,她怀中五岁的二公主道:“上次学舞之时,教舞的先生偷偷的告诉我说阿荧姐姐可笨了,跳舞的时候居然还把自己裙子给踩破了。”

  谁知众人听了二公主的话,皆笑了起来。尤其是官家,一边笑还一边给二公主开玩笑道:“你这么一说,你阿荧姐姐可记恨死你了,你看看你阿荧姐姐是不是脸都气歪了?”

  二公主将脸转向阿荧,看了一会后一本正经的说:“阿荧姐姐的脸还没有歪呢,跟从前一个样。”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阿荧的事便也跟着一块过去了。官家说政务繁忙便先离去了,众人也在官家走后各自散了。

  阿荧至自己房中之后突然间房内打扫的下人都赶了出去。随后,她合上门,挂上门闩,一个人气鼓鼓的坐在房中。

  屋外向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遂问问薇:“公主这是怎么了?”

  “被众人取笑了,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呢。”问薇道:“其实也并非是大家故意要取笑她,只是二公主无意提起了上次上次公主学舞把衣裳给踩掉了的事,众人就笑了起来。”

  “原是这样。”向雪恍然大悟道:“其实那次公主也并不是将衣裳踩掉了,而是公主太胖把那衣裳撑坏了,所以一踩就掉了。”

  说着,两人皆笑了起来。

  房内的阿荧听了愈发生气愤懑,红着脸对门喊道:“你们两个在门外说什么我是能听到的。”

  门外二人一听又是对视一笑。

  此时何琰川恰巧从嫣儿房中出来,经过凝月阁门口听见阿荧在房中大喊,便问向雪和问薇:“两位姑娘在外头笑什么?阿荧是生气了?”

  问薇向他:“公主的确因适才二公主的事情而生气。”

  “原来是这样。”

  适才何琰川也在场,自然知道阿荧是为了什么而气。他走到门边上,贴着门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二妹妹不过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所以直说了。再说,父亲还因为此事心情大好,比听嫣儿弹琴还要高兴呢。”

  “你们倒好,全把我当笑话看了。”阿荧此时说话开始哽咽,“都给我滚开。”

  何琰川欲要再说什么,但却听问薇对他道:“四皇子快些走罢,一会儿估摸着公主出来又该跟你打上了。”

  “我才不怕她打我呢。”何琰川道:“我区区男子汉难道害怕一个女孩子不成?”

  他话音还未落,门便被人重重推开,阿荧气冲冲的从房内走出来。

  随后她一手夺过了在院内打扫的宫女的扫帚走向三人,用扫帚狠狠地打了三人几下。

  向雪和问薇最清楚阿荧的性子。她们这位主子从不会正经的惩罚下人,如今不过拿着扫帚向他们发泄两下这事情便就过了。但是何琰川却被吓得不轻,他长这般大至今还未见过哪个女子这般粗鲁竟气得自己提起扫帚打人。

  此举就如同生着气的粗野村妇一般,可见阿荧气得不轻。

  “你这是要干甚?”

  他以为阿荧要体罚问薇和向雪,忙冲上前将她二人挡住。

  谁知,阿荧阁下扫帚竟“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问薇和向雪见状,立即上前软声细语的哄她。院内几个正在打扫的宫女和黄门见了,也纷纷围了上来。

  阿荧只是一个劲的哭,对周围之人谁也不搭理。

  何琰川见状一愣,随后也蹲下来安慰阿荧。谁知她一边哭着,一边拽起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一下。

  他疼得大喊了一声,一边来回搓着自己手上的两排牙印,一边“嘶嘶”倒吸着气。

  “四皇子可伤着了?”问薇见阿荧将他咬了,忙问。

  何琰川摇了摇头,“只是留了牙印,并未受伤。”

  到此时阿荧气也消了大半,想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脚发麻,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向雪以为是阿荧哭累了自己坐在地上歇息一会儿,遂问:“公主为何往地上坐,不去房里坐着?”

  谁知阿荧扁着嘴,眼泪汪汪的道:“脚麻,起不来。”

  何琰川见阿荧这般可怜的望着众人,与适才截然不同,竟觉得有些好笑。

  “不许笑。”

  阿荧以为他在嘲笑自己,遂瞪了他一眼。

  向雪和问薇想要将阿荧扶起来,谁知她身子太沉二人皆抬不动。问薇望了望两边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宫女们,又转头看向了何琰川道:“四皇子可否搭把手帮奴婢把公主抬进房里?”

  何琰川二话不说便背对阿荧蹲了下来,道:“你们把她扶到我背上。”

  二人随后扶着阿荧让她趴在他的背上,阿荧刚趴上去他便身子往前一倾,还好他用双手抵住地面才不至于让自己趴到地上。

  阿荧见他险些被自己压趴下,觉得有些尴尬,遂在他耳边小声道:“你... ...不如把我放下。”

  “没事。”何琰川用手托住她两条腿,随后一口气背着她站了起来。

  他有些吃力的背着阿荧踏入门槛,随后一步步驮着阿荧到他的床边。

  阿荧听他喘气喘的厉害,身子也在颤抖,不禁羞愧得面色通红。她扶着床沿让自己坐下来,随后低声向他道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何琰川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喊:“最近习武之时师父也说我气力小了一些,刚好练练力气。”

  他怕伤了阿荧的自尊,遂这样道。

  阿荧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让问薇给自己捶一捶腿。

  二人随后沉默了半晌,何琰川见自己在这也无事可做,便先开口道:“我走了。”

  “哎。”阿荧见他要走,突然叫住了他。

  见他回头之后,阿荧发现自己竟又对他无话可说,想来想去后对他道:“你莫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

  “哪件事?”何琰川问:“是听筝的时候被人笑话了,还是... ...”

  “你别说了。”阿荧打断他道:“快走。”

  “哦。”

  何琰川摸了摸脑袋,踏出了凝月阁。

第7章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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