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凡是养哈士奇的主人,都会知道这样一句真理——二哈和人之间,一定得疯一个。

  只有当人疯狂,二哈才会被逼无奈地正常。

  于是,黑暗中郎漠原一脸复杂,居高临下地看着墙角处一进来就瑟缩成一团球的道千藏,微微弯下腰,掌心不轻不重地搭在她的头顶,安抚地揉了揉她松软的发丝:“不怕。”

  道千藏面无表情,说:“该怕的是你,二哈。”

  说完又缩了缩。

  言语和行动完全不符!

  “分明怕鬼却非要来鬼屋,你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郎漠原十分无奈,“道士怕鬼……”

  道千藏是人类,修炼走的是道宗的路子,说白了也是个道士,居然怕鬼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是驯兽师,又不是捉鬼师,一个接触妖怪,一个接触鬼魂,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好吧?谁吃饱了撑的戗行抢人饭碗,太不道德了。”她皱着眉头,冷静解释。

  郎漠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瓜:“嗯。”

  好,你说的都对,不拆穿你了。

  他拉着人起来,把脱掉的外衣披在了道千藏的身上,手掌沉沉地揽住她的肩——隔着布料,是保护的姿势。

  郎漠原身量极高,但并不瘦弱,站在她身旁时十分有安全感,道千藏有些莫名地不太自在。

  她的脸皮比郎漠原厚得多得多,而且这种程度在她面前根本是小儿科,害羞倒是谈不上,只是有些悸动,被很好地立即压下去了。

  除去琅环阁之主的身份需要,她本身也不是太过于感情用事的人,因此也很难喜欢上谁。

  这头狼的确很好,但心里暂时还没有非他不可的占有欲。

  道千藏皱着眉头说:“鬼族想要藏身在人类社会只能用这种办法,这家游乐场的鬼屋里只有一只鬼——白鬼,其他都是扮成鬼吓客人的麻瓜。”

  郎漠原:“……”

  那些麻瓜要是知道自己一直和真鬼做同事……

  “老东西控制了梅馨、趁我不在去琅环扰乱人心。本以为能糊弄过去先知,安插个傀儡,没想到被识破了。也不知道他玩‘真假道千藏’的戏码到底几个意思。

  “先知那天说,‘若有人兮’最初由尚陵君拿着,他死后被道宗当做不祥之物压在箱底。云前辈的信中表明,琅环天书有三册,只有‘融血于图’才能知道寻找天书的线索,可图被尚陵君当年自刎的血弄脏了,得先把污迹清理干净。

  “白鬼是我认识的最厉害的修复师,能活死人、肉白骨,就是开工费太贵了。”

  道千藏一直紧皱着眉头分析当前的局势,嘴不停,双眼却紧闭,双手更是环抱着郎漠原不肯丢,全身心地信任他一定会带自己找到白鬼。

  好在有郎漠原陪同,她虽然害怕却也聊以慰藉,不至于像前几次自己一个人来的时候,吓得腿软走都走不动,坐在地上缩成蘑菇,想哭又死死憋着。

  最后工作人员看不下去,带她去医务室进行心理疏导才慢慢恢复。

  “以往为何不找人陪同?”郎漠原见她低头看她的瓜子脸鼓成了一只包子,分明怕得要死却又装出“老子无所畏惧”的模样强撑着。

  “我怎么可能自己送上门躺平任嘲。”道千藏嘴角抽了抽,说,“再说了,身为琅环阁主,这点胆子都没有还怎么保护手下的妖怪,他们会没有安全感。”

  郎漠原突然心情有些低落。

  在自己没有陪着她的时光中,她一个人是怎样承受众妖的信任与依赖,无休止地逼迫自己变得强大的?

  “二哈,你现在知道我的弱点了,必须有来有往,告诉我一个你的,否则我亏大发了。”道千藏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幽幽地瞅着他。

  郎漠原身形一顿,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他的五官比一般男性要立体许多,高挺的鹰钩鼻梁两侧是一双瞳孔漆黑如墨的深窝眼,右眼眼皮上有一颗小巧圆润的朱砂痣,只有垂下眼睑沉思时才能看见。

  “孤怕黑,和血。

  “被关在道宗驯兽场的暗牢里时,孤四肢都被锁妖链刺穿了骨骼,只要一动便痛得厉害。没有光,没有水,每隔三个时辰便有人透过小孔查看孤死没死。”

  他说起旧事,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轻描淡写,语气冷漠。

  “牢中血腥味极重,判断时间长短只有靠滴血的声音次数、体内剩余血量和体力的多少。”

  难怪他反杀道宗时挖了不少人的眼,还将人全身血液都放了个干净,原来是泄恨。

  后来的战事中虽然怕,但没有办法。

  道千藏轻轻地捏了捏郎漠原的手,感受到手心内错位的、咔咔作响的骨骼,心里不是滋味。

  为了人类与妖族的和平与平等,琅环阁设立至今两千年中,前人为此而不断地付出生命。

  “我以前还是中二病晚期的时候,只觉得云前辈的理念酷,为了标榜自我特殊和找到存在价值才那么拼,但只靠这些根本撑不下去,琅环阁太苦了,完全是赔本买卖。”

  道千藏突然说了一句话,郎漠原没听清,她自己却知道。

  “想要保护在意之人的这颗心,才是坚持的动力。”

  郎漠原带着她走了一段时间,扮成鬼的工作人员每次窜出来都能把道千藏吓蒙圈,几回下来她差点灵魂上天,但还是一句尖叫都不肯发出声。

  “到了。”郎漠原停下了脚步。

  一见到白鬼,道千藏就收起了所有的畏惧,拽得二五八万像个人物,一派“不是我针对谁,而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作风。

  她随手一挥,满兜的灵符窜了出来,把他们的身体都罩在了结界里面,监控里看到的他们的所做所为,会自动接上开启结界前的最后动作,并转换成最符合情景发展的模样。

  两个小时过后。

  “怎么还没回来?”琅环医院里的梅馨后知后觉地慌张,胡思乱想了好久才问:“我爸妈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先知:“……”

  反射弧长到外太空去了。

  “人家道宗也是正经企业、上市公司,干不出杀人灭口的事,就是监。禁而已。”道千藏面无表情地推门进来,说。

  “我刚跑你家看了一眼,梅氏公馆周围都是阵法和结界,可惜我只擅长符咒,阵法一窍不通。”

  先知探头探脑地往后看了老半天,被她一巴掌扇在了后脑勺上,“你又作什么妖?”

  “怎么不见郎先生?”

  道千藏挑了挑眉:“我都不管,你管?”

  先知随口说:“他最擅长阵法,你不记……”

  戛然而止。

  道千藏眯了眯眼:“我怎么觉得自从二哈来了之后,你就有事瞒着我?说话说一半几个意思。”

  先知气哼哼地坐在电脑前继续看大秦帝国,“反正我不惜拿命卜卦你都不信,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不提卜卦还好,一提卜卦道千藏更来气了。

  “那狗东西死活不肯回家,估计是没溜够,大马路牙子上跟老子吵得天昏地暗,人人拿我当憨批看。我懒得理他,随他浪去吧。”

  郎漠原独自一条狗,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

  别说,还挺押韵。

  学道千藏的话,像个憨批一样,但他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向来桀骜的狗脸难得地困惑了起来。

  正在指挥的交警冲他喊了一声,四处找他的主人。

  见过瞎停车的,咋还瞎放狗呢?这可是二哈,放出来不管不是闹着玩的。

  然后他收到了来自西伯利亚的教科书式蔑视和一句冷淡且嫌弃的“汪呜”。

  一阵恶寒从脚底油然而生。

  居然……被狗给鄙视了?

  卧槽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吗?!

  郎漠原自顾自地朝梅氏公馆的方向原路返回。

  他渴望那股熟悉感,夹杂着甜蜜的悲伤,好像曾经在这里留下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和他偷袭暗杀尚陵君失败的那一刻如此相似。

  杀掉尚陵君对郎漠原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手起刀落,一颗头就能滚落在地上。

  难的是在即将取走他性命时突如其来的奇怪情绪。

  是手刃亲人的剧痛和不忍。

  这一瞬间的恍惚,才让尚陵君有了可乘之机,反将他一军,把重伤的他逼回了漠北雪原。

  梅氏公馆所在的地方比较偏僻,根本看不出是以前曾辉煌一时的古镇。

  琅环宠物医院在灵修路,它在上灵路。

  以前,这里叫上灵郡。

  “你家老祖宗尚陵君,其实是云前辈的徒弟。”道千藏博览群书,尤其是关于琅环阁和云随暮的,那信息在脑子里储存得要多详细有多详细。

  不管正史野史一股脑都有。

  她拍了拍先知的肩膀,对梅馨说:“这个本名叫薛不晓的死老头儿,以及你男朋友薛无明,都是琅环阁第二任阁主薛隐——云前辈和月夫人的女儿的后代。”

  梅馨思考了很久。

  她和道千藏的长相截然是两个极端。前者是人间的富贵牡丹,身材高挑纤细,无需浓妆艳抹,只要凤眼轻挑微眯,怎么看怎么高不可攀。

  后者却是仙境深处的精灵,小巧玲珑,微绻的长发垂落到腰窝,杏眼中只有很少时候一闪而过的温柔,大部分都是冷漠且不可亲近的。

  两个大美女站在一起,实在是太养眼了!

  暹罗和大橘猫头碰猫头,尾巴悠闲地在地上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来,秉烛一脸傻子似的吐着舌头,坐在两只猫的身后跟队形围观——不怪他,阿拉斯加的狗脸就长那样。

  只见梅馨深思熟虑了一会,微笑:“其实……我对历史和辈分都不是很精通……”

  道千藏一把掐住她的喉咙,要和人决一死战。

  “听不懂凹个毛造型,杀了你。”

  梅馨:“嘿嘿嘿~”

  暹罗:“……”

  大橘:“……”

  秉烛:“……”

  合着您二位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三桂的地雷~

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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