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番外(六)78

  她惊愕不已,胡乱伸手捶打,却无济于事。酒并不辣,味道更像水,可因猛烈的冲灌,让她呛声。偏又无法咳出水来,水堵住喉咙,一时气没缓上,假死过去。

  薛升见毒丨药起了作用,又探她鼻息,确定已死,这才松了一口气。

  杀一个人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哪怕杀的是他的新娘,心中也不会有半分慈悲。他理了理衣服,离开新房。他要回前堂去陪宾客喝酒,发现她尸体的人,自己定不会是第一个。宋家要寻他麻烦,也是要讲证据的。

  他刚走不久,窗外就跳进一人。

  岳长修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乱闯的事,腿还在发抖。可是想到宋锦云要嫁给别人,他还是千里迢迢赶过来了。但还是没有赶在她拜堂之前,可能赶在洞房之前也好。他一定要带她走,哪怕不要荣华富贵,他也不能容忍宋锦云嫁给别人。

  可进了这屋子,他却看见宋锦云倒在地上,十分狼狈。他愣了愣,大了胆子过去,却见她脸色青白,像是死了。他腿一软,跌坐在她旁边,晃了晃她,“云妹?云妹?”

  这一晃,哽在喉咙里的酒水也一动,宋锦云猛咳一声,终于慢慢清醒过来。看见岳长修时她还以为在做梦,拽了他的裤管几乎要哭了,“岳哥哥。”

  岳长修不知发生了何事,可一定不是小事。他将她扶起,要抱她逃走,但因太害怕,一点力气也没,“云妹你别急,我这就带你走,我们私奔,做夫妻,一辈子都不要分开了。”

  宋锦云心底惊怕难过,听见这话,却依旧抗拒迟疑。

  相伴多年,岳长修怎会看不出她的想法,“你不愿意?”

  宋锦云低声,“岳哥哥,我们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

  “怎么不可以?”

  他大声质问。好在方才下人就让薛升打发走了,否则此时一定要冲进人来。

  宋锦云没有力气答他,岳长修又问了一遍,得到的依旧是摇头,他心中顿觉羞辱,“我不曾嫌弃你已经嫁过人,你却嫌弃我。宋锦云,你当真不愿嫁我?”

  见她神情决然,岳长修愣神,猛地将她松开,起身盯着她,“我不能让你嫁给别人……我不能让你把身子交给别人……你不能做我的人,那就……去死吧!”

  宋锦云瞪大了眼,随后就见他拿起桌上宝瓶砸来。只听见额头上方有瓷器碎裂的声音,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岳长修看着血从她头上溢出,流了满地,突然清醒过来。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杀了她?他错愕不已,看着手上被瓷片刮出的伤,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他强打精神,从原路逃走,不敢再回头。

  &&&&&

  本是红事,却一夜之间变成了白事。打击最大的,莫过于宋知言。贺绿浓陪在一旁,忧心忡忡。荣德见她出来,说道,“贺姨娘,您还是吃点东西吧,别累坏了身子。”

  贺绿浓对荣德并无好感,只知这人对自己有非分之想,所以他的关心总让她生厌。奈何宋知言信任他,她也不好说什么。这会心烦意乱,喝声,“用不着你关心。”

  荣德并不介意她恶声,反倒更是心疼她。

  薛家很快就买好了棺木,将宋锦云送进里头,摆上沉甸甸的金银珠宝,等着下葬。

  薛升让人不要上钉,只道,“没上钉,就觉她还活着。”

  一句话让人动容。

  快入夜,洪沅将下人都打发走,随后和薛升一起将棺木挪开,取走大半金银,只留了一些面上的,看着好像并没有少。将珠宝取出,薛升说道,“明日让人来将棺木钉上。”

  母子狼狈为奸,偷偷将钱财拿走。不过走了小片刻,一个小小身影也溜了进来。见前堂和前院一个下人也没有,好不奇怪。可看着这棺木,玉书却并不害怕,只因这里头躺着的人不可怕。

  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可怕,不是么。

  她哭了一天,眼有些肿了。她亲眼看见母亲死在面前,第二天又听说那一直对自己很好,总给她糖吃的宋姑娘又没了,只觉自己活在这世上也没意思。好人总是死得那么快,她何必活着。

  她想看她最后一眼,可推了半天,只推开棺木一点点缝隙,盖子实在太沉,根本挪不开。

  玉书坐在棺木旁想了许多事,又看看那柱子,往那一撞,就能解脱了。她缓缓起身,眼神越发坚定。还没等她下定最后决定,大门突然被打开。她忙躲到桌底下,不多久就看见一双黑面白边的靴子进来。她想看看是谁,可瞧不见,自己又不敢出来,怕被发现了挨打。

  薛晋没想到回来喝喜酒,却看见大门口挂着个奠字灯笼,进门就看见棺木。而且家里竟没有下人守着,这事实在很蹊跷。

  他本想直接进去,却见棺木打开一点缝隙,他伸手要将它拨正,哪知宋锦云并未完全死去,只是晕死过去罢了,刚才洪沅薛升开了棺木,又因玉书动了棺木,已渐渐缓上了气。薛晋这一碰,竟听见里面有声响。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确实有什么在敲棺木。难道里面的人还没有死?

  薛晋忙将棺盖推开,等看见躺在里面的人的脸,顿时惊愕。

  这不就是那树下的姑娘?

  一瞬脑子里已略过无数猜想,不知她怎么会在这……所以她就是信上说的薛升要娶的人?那为何会暴毙?

  他没有多想,将她扶起,一探还有鼻息。几乎就要喊人时他又一顿,总觉有哪里不对。他游学四方,也学过一些杏林之学,她分明是中毒了。长眉拢紧,到底还是将她抱了下来,将棺盖盖上,背着她离开。

  玉书见状,忙跟了上去。

  薛晋知道背后有人跟来,但无瑕确认,拐了几个弯,才将那人甩开。背上的人呼吸略微急促,却更让他不安。毒一旦攻心,只怕就难以回天了。

  他一路奔到河边,想让她吐出毒药。可不知她到底吞了多少毒,那毒又是什么。见她脸色越发难看,他再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脱了她的衣裳,将随身带的针拿出,施针解毒。随后又喂她喝水,直到她喝不下,再按胃部,又令她吐出许多毒水。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才见她脸色渐渐好转,终于是让他松了一气。脱了长衣给她裹上,抱去自己平日住的小宅中,将她安置好。

  薛晋在旁边站了好一会,才想起方才有人跟踪的事。这才换了衣裳折回,走了许久,才瞧见一个行迹可疑的人,仔细看去,却是玉书。他拧了拧眉,刚才跟踪的人是她?

  难怪刚才背后声音很轻,他还以为对方也是练家子,原来只是因为人小,步子才轻巧罢了。

  玉书怎么都找不到宋锦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薛晋没有带上行囊,不好出去,否则定要被她问他怎么回来了,却不像刚回来的模样。只是这么久没见,玉书又瘦了许多。在他离家之后,看来家里人对她愈发不好。他拧眉想着,这次他走,会带上玉书,否则迟早会熬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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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离下半夜才到滨州,直接去平时自己和薛晋会面的宅子里。进去时正好薛晋刚回来,笑道,“这半夜碰面,倒是巧了。”

  薛晋几步上前,“你制毒解毒厉害,帮我看个人。”

  韩离还不曾见他这样着急过,没有多问就随他进去。一直被领到床边,只是瞧见床上那人的气色,他就知道她中毒了。把脉查看后,拧眉说道,“不知中的是什么毒,但绝对不简单,好在你用的法子对,不过毒已入了五脏六腑,稍有差池,只怕还是会魂归西天。”

  薛晋顿了顿,看着双眼紧闭的宋锦云,看了好一会,才道,“你可否代我照顾她一段时日?等我查清真相,就去找你接回她自己照顾。”

  韩离问道,“她是谁,于你很重要?”

  薛晋不知她叫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见过一面罢了。韩离说道,“你也不必答了,我定会细心照顾她。”

  薛晋微点了头,又道,“还有一人,你可否帮我一起带走。她是个小姑娘,带上她,也有人帮忙为这姑娘换衣服。”

  韩离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薄情的人,不但要他带个大姑娘,还要带个小姑娘,这在自己看来是绝不可能答应的。可因是薛晋所拜托,他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薛晋连夜买来一辆马车,赶回小宅的时候,天已泛白,马上就要天亮了。他将这不知姓名的姑娘抱上车时,又多看了几眼,等他查清楚事情前后,就去接她。从马车下来,韩离握着缰绳说道,“我先将她带离滨州,约莫会去梨州,那儿的山谷适合她养伤。”

  “书信联系,保重。”

  “保重。”

  韩离戴上斗笠,这才驾车离开小宅,出了巷子仍旧慢慢赶车。果然如薛晋所说,不多久就见有人鬼鬼祟祟跟在后面。他停下车,往后面看去,说道,“我瞧见你了。”

  其实他什么也没看见,那小鬼警惕性很高,躲的也很好,看来是个机灵人。不是让他照顾个愚笨的人,这点总算有所安慰。

  玉书真以为他看见自己了,抓了地上的石头出来,扬手对着他大喊,“把宋姐姐交出来!”

  韩离笑了笑,“就凭你手上的小石头?”

  玉书咬了咬唇,丢掉那块,又俯身拾起一块更大的。可实在是太大,拿在手上摇摇晃晃,就要被拽得往后倒时,手上一空,石头已被那人卸了。韩离说道,“她还没有死。”

  玉书愣神,看不见垂落黑纱后的人的表情,一时无法判定真假。韩离又道,“你可愿意跟我来,照料她?”

  “真的没死?”

  “嗯。”

  玉书退后一步,随后从旁边绕了过去,爬上车去看她。果真还活着,她欢喜万分。马车又动了起来,往外看去,只看见那人高大的身影,像山一般沉定。她默了默,没有吵闹。

  “我们去哪?”

  “离开滨州。”

  离开滨州?那就是离开薛家?玉书眼睛一湿,“嗯!”

  韩离听见微有哭腔,刚才又见她脸有伤痕,知道她定受过不少苦,问道,“你叫什么?”

  “玉书,我娘说,书中自有颜如玉。”

  韩离想了想,说道,“还有一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去了新的地方,便要有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再不是往日的你。改名叫金书吧,忘了以前的事。”

  玉书眨了眨眼,忘了以前的事?新的生活?她也想……如果她一直是玉书,那就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我想报仇,杀母之仇。”

  韩离愣了愣,握着缰绳的手更是用力,许久才道,“我教你。”

第78章 番外(六)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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