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周府有血腥味。

  丁怀远心里一惊, 叮嘱其他人见机行事,率先翻过院墙, 直入院内,一出手就干掉了一人。

  周宥宁被后面两人死死压住肩膀,几次三番都挣脱不开,嘴里被布团堵住,发出呜呜地声音,眼睛通红, 又难过又有恨意。

  丁云飞眼前跪的一人, 那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双臂已被齐肩膀处被砍断, 双耳被割, 双眼被挖。

  旁边掉落的剑, 丁怀远不由得脚步一顿, 心中恨意滔天。

  这血人是少威。

  丁怀远嗖地拔出剑, 周身杀气乍起, 惊动了屋内其他人。

  “来得可真够快啊。”丁云飞把椅子挪了个方向, 冲着门口。

  其他人十二分戒备。

  少威突然奋力往前一扑:“我咬死你。”

  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少威, 一个即将要死的人,一个快要变成人彘的人, 一个已经被踩在烂泥里的人, 谁也不会在意的。

  可偏偏这个让谁都不在意的人,做成功了一件事。少威精准无比的一口咬住了丁云飞的脖子。

  丁云飞差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但他弹不起来, 他背上背着少威。

  其他人乱了一下,就这么一下,丁怀远已经到了跟前,又干掉了好几个。

  陈德正也不是吃素的,他刀起刀落,直接砍断了少威的脖子,可少威的牙齿还死死咬在丁云飞脖子上,他扒拉了好几下,才扒拉下。

  丁云飞此刻也成了血人,他再也不是那个金贵的高高在上的主子了。

  他恨得一脚将少威的头颅踢飞,丁怀远伸手一捞,稳稳接住,小心放在一旁。

  陈德正扑了出去,围墙上的暗卫杀了进来,胜负很快分明。

  陈德正被生捕。

  丁云飞孤家寡人一个,他拾起地上的剑,架在周宥宁脖子上,血慢慢涌了出来,丁云飞狞笑:“我手抖得厉害。不过你们可以选择放下兵器,把他给我绑了,换了周大人,也是可以的。”

  周宥宁讥笑一声:“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不过我死了,你替我陪葬也不算亏,反正皇位你是永远也想不到的。”

  丁云飞气急败坏,手上的力气加重了。

  “方晋,你过来。”丁怀远忍着怒气,抬手招过方晋。

  方晋持着剑怒吼着:“你不要伤害我我哥,我要杀了你。丁大人,你杀了他,杀了他。”

  “不急,他谁也杀不了。”丁怀远耐烦到了极致,所有人摸不清他套路。

  突然,周宥宁懂了,她出声疾呼:“阿远,不要。”

  丁怀远目光深邃地看着宥宁,宥宁微微摇了摇头,脖子上的血湿了衣领。

  丁怀远眼睛慢慢红了,他转过头不再去看宥宁,双手拽住方晋的衣襟,用力一震,衣服四分五裂。

  方晋目瞪口呆。

  “方晋,你转过来。”方晋此刻就像吃了迷魂散似的,呆呆傻傻转过身去,背对着宥宁他们,眼睛里全是迷茫,一时分不清敌我。

  “晋儿,是晋儿吗?”丁云飞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方晋木偶似的咯吱扭过头,看着欣喜若狂的丁云飞,又看了看闭眼不语的周宥宁,心中更是惶恐,心中呼之欲出的可怕秘密随时都会抖漏出来。

  “闭,闭嘴,我,我是方晋。”方晋跑到死人旁边,快速剥了件衣服,胡乱披上。

  “方晋。”周宥宁温温柔柔唤了一声,方晋蹲在地上,谁也不看,“别怕。”

  “丁云飞,你想要交换吗?”丁怀远无法靠近,丁云飞位置刁钻,无法从背后偷袭。

  “交换了,我们也活着走不出去。你给我准备马,我要带了晋儿和周大人一起走,三天之后,我会放她回来。”现在谈条件的变成了丁云飞。

  “她伤势不行,熬不住三天。”丁怀远冷静说道。

  “我可以给她包扎伤口,我有用,但我信不过你。”

  “好,放你们走。”

  “晋儿,快走,牵马。”

  方晋迷迷糊糊跟着出了门,宥宁低呼一声:“方晋,不要。”

  可已经太迟,方晋手中的剑已插入丁云飞后心,他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方晋。

  再回头,宥宁已被丁怀远抱在怀里,沉着嗓子说:“杀。”

  丁云飞就说了几个字:“晋儿,我是......”,就被暗卫乱刀砍死。

  方晋昏迷了过去。

  一个月的时间稍纵即逝,桃源县的闲杂人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当年刘宗海所查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就是陈德正为首做的。

  其余从犯一律斩首。

  桃源县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百姓都不知道周家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只知道强盗晚上偷袭衙门,衙门死伤惨重。

  陈德正的老母亲伤心过度而死,死之前拉着宥宁的手,再三说着对不起。

  倒是婉儿,眼睛微红地站在床边,什么话也不说。

  当天陈老太太下葬,人死了,也不必迁怒了。

  陈德正还关在县衙大牢之中。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宥宁脖子上纱布已经撤了,还剩下一道深红的疤痕,像条蜈蚣趴在白嫩的肌肤之上,又像上等的瓷瓶抹上了黑墨。

  “不了。”婉儿微微摇了摇头,她也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绣娘了。

  “你爹娘,不,家里那两位老人可还安好?”宥宁又问了一句。

  “一个月前,已经都去了。”婉儿轻轻笑了,带着点解脱。

  “你呢?想过要去哪儿?”宥宁又问,像朋友拉着家常,可她心里苦得像黄连。

  “我?自是有我的去处。事情已出,大人和我都心知肚明,我也没想过要跟大人说抱歉,但大人的照拂,婉儿铭记在心,也不敢相忘,这辈子是还不了,下辈子...”

  婉儿顿了顿,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下辈子我们永不相见,大概就是对大人最好的报答。大人,您是个好人,会有好报的。婉儿告辞。”

  婉儿,大名苏婉仪,大皇子丁云飞名义上的养女,实则是名杀手。

  周宥宁被屋外的阳光刺得眼睛发痛,她尽力往后仰去,看着屋顶,仿佛哪里能长出一朵花来。

  衙门有人惊呼:“婉儿姑娘,婉儿姑娘,快,快去找大夫。”

  衙门已经重新招了一批人,听到门外的疾呼声,宥宁闭了闭发涨的眼睛,眼泪顺着鬓角滑入发丝中,消失不见。

  “大人,婉儿姑娘去了。”新来的衙役前来禀告。

  “葬了吧。”宥宁觉得自己像个迟暮的老人,心境老了很多年。

  可还有事等着她呢。

  “大人,布庄那边又来了新的订单,接是不接?”现在管理布庄的人换成了吴应才,他断了一只胳膊,精气神倒是不错。

  “接。这段时间,布庄、猪场、果园劳你多费心了,我这边也在找合适的人手上来帮忙。”宥宁打起精神。

  京都变天,也不过是短短几日,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天,安定下来了,百姓的日子照旧。

  这布庄的生意自然是又开始。

  猪场的生意也很好,果园那边都开始稳了。

  但宥宁目前要做的比这个更重要,一个是陈德正,一个是方晋。

  她先找的是方晋,他在自己原先租住的那个屋子。

  “方晋,是我。”宥宁敲了敲门。

  “等等。”方晋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没一会门被打开。

  方晋瘦了,也黑了。

  “我想和你谈谈,方晋。”

  方晋有力无气趴在椅背上,背对着宥宁,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丁云飞是你父亲不假,可你叫了十七年的方晋。两条路或者更多条路,你都可以选择。你可以选择做方晋,可能你觉得很难,觉得我就上下嘴皮子这么一搭,说得好听。”

  宥宁摸了摸脖子上那道疤:“可谁不难?每个人都难,生而为人就是很难。衙门里死的伤的那一个不难?他们本份勤奋努力活着,可一夜之间全没了。你我好歹活下来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方晋微睁着眼睛,眼泪一颗颗掉落下来,落在木地板上,叮...叮...,慢慢洇出一圈水痕。

  “每个人都在说,我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我们可以选择自己未来的路。知道未来是什么吗?就是以后,往后活着的每一天。可有人既不能选择出生,也不能选择以后。丁云飞是这样,衙门这些人也是这样,少威是,丁怀远也是。”

  “那人活着还有什么用?”方晋低低说了一句,像是在问自己,又像在问周宥宁。

  “如果丁云飞没有活过,就不会有你;如果王主簿没有活过,你也不会坐在这儿;如果我爹没有活过,你也不会在这;如果我没有活过,你也不会有机会唤我爹娘一声干爹干娘......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你要说活的有什么用,大概就是无愧于心,无愧爹娘,无愧天地。”宥宁说话轻柔而缓慢,带着天然安抚的能力。

  “每一个人活着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只是有人做了恶,有人行了善,还有人平庸或者。你想成为哪种人?”

  “我想成为哥这样的人,可他却是大坏人,我流着相同的血,我还出手杀了他......”方晋哽住,说不下去。

  宥宁上前摸了摸他头:“你还记得家后院那竹林么?有的竹子东倒西歪的,可长出来的竹笋又白又嫩。你是最善良的孩子,在我身边,岂能让你长歪?你不信我?”

  “我信。”方晋醒了醒鼻子。

  “走,我带你回家。”宥宁替他擦干净眼泪,又拿出一身新的衣裳给他换好,认真为他扣好每一个纽扣。

  “好。”

  宥宁紧紧拽着方晋的手,坚定牵着他出了门,今日太阳正好。

  “主子,好感人。”阿柒哭了。

  “主子,他俩牵手了。你媳妇被人牵走了。”阿轩捂着头,“为什么打我?”

  丁怀远冷哼一声,从屋顶跳了下去,这媳妇太招人了。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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