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所以你就直接进去了？他还没穿衣服？”伊琳娜惊讶地问。

　　卡莱莎恼羞成怒地捶了她一下，不满地说：“这不是重点吧？”

　　伊琳娜憋着笑点了点头：“然后呢？”

　　她其实也并不是不惊慌的，卡莱莎不知道马蒂亚斯针对她的原因，但伊琳娜是可以想道的，听卡莱莎所说的话，马蒂亚斯很有可能……知道她公主的身份，而且还是早就知道。

　　她在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他并不是意外吧？他加入他们的小队也是早就策划好的吗？

　　但伊琳娜也并不那么害怕。

　　她并没有忘记，在她魔力暴走的时候，是马蒂亚斯骗村里人说山上看见了多多兽，即便这是个恶作剧，也的确成功的让所有人幸免于难——现在看来，这个所谓‘恶作剧’并不是偶然，大概是他刻意的。

　　就凭这一点，伊琳娜就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对马蒂亚斯充满失望。马蒂亚斯的确是她的恩人，也许对她这个公主有什么企图，但绝不会轻易波及到无辜的人。

　　想开点，艾丹帝国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国，有人对她公主的位置有什么想法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渴望利用她的人绝不在少数了，但鲜少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顾念着普通民众。

　　伊琳娜更愿意相信他是另有隐情——不过这就要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他们之间势必会有一场对峙。

　　卡莱莎干咳了两声，说：“然后我就很凶巴巴，把他吓得连忙穿好了衣服坐在大厅——我甚至都没让他坐下来！就这样把我听到的话一一质问了出来，他被我说的哑口无言，然后我又强制把他赶了出去，勒令他不许进来，他就这样灰溜溜地跑了。”

　　伊琳娜有理由相信卡莱莎的话语有水分——这个视角简直无限美化自己。

　　而真相是——

　　*

　　“滚出去。”卡莱莎在说出口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泪意，原本是想很有气势的把他吼出去的，声音却不自觉的弱了下来。

　　马蒂亚斯衣服脱到一半准备睡觉，看到突然冲进来的卡莱莎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硬生生的愣在了那里。

　　这间租的房子只有一个卧室的门锁有问题，在考虑了各方面因素之后，那间房间给了马蒂亚斯，所以卡莱莎才能随随便便的就推门进来。

　　这当然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她都准备把这个讨人厌的骗子赶走了，还用得着顾及这么多吗？

　　“这是我的房间吧……算了，等我先把衣服穿上可以吗？”马蒂亚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问道。

　　他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卡莱莎肯定是听到了他刚刚的对话——天知道他只是看到伊琳娜和西奥多平安归来后松了口气，才难得的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偏偏就是因为这一次的松懈被发现了。

　　卡莱莎听到他这句话后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狠狠的甩上了门——她原本想这么做的，在考虑到伊琳娜和西奥多还在休息，又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力道，在关上门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可恶！这样岂不是显得她很没有气势。

　　卡莱莎气哼哼地回到了大厅，往沙发上用力一坐，在陷入柔软的沙发后又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也就是瘫着。

　　在听见开门声后，她才连忙正襟危坐，板着个脸十分严肃。

　　马蒂亚斯一推开门就看到她这幅样子，有点无语，手上还在继续整理自己的着装，他倒是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紧张感，来了大厅还顺便给自己倒了杯水，才慢悠悠的坐下，漫不经心地说：“你有什么想问的？”

　　卡莱莎心里已经认定了他要狡辩，可没想到他竟然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下，直接就这么问，她心里更生气了，头脑完全被愤怒支配，她板着脸说：“谁让你坐下的？这是我租的房子，所以这个沙发的所有权目前也在我！”

　　马蒂亚斯：……

　　好吧，她看起来心情真的很糟糕，马蒂亚斯也不想激怒她，于是顺从地站了起来，环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顺从不仅没让卡莱莎觉得好受，反而更生气了，她微微仰起了头，下意识的学着马蒂亚斯平日里的傲慢姿态，说：“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马蒂亚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是一开始就抱着某种目的，故意接近伊林的，对吗？”卡莱莎咄咄逼人地问。

　　“是。”马蒂亚斯爽快地回答。

　　这个回答尽管在卡莱莎的预料之中，但还是让她有点咬牙切齿地愤慨，她又问：“你的任务是监视伊林？”

　　马蒂亚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隐瞒：“一半一半吧……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能随便问这种秘密任务吗？”

　　‘一半一半’也约等于肯定了。

　　她问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你真的是马蒂亚斯吗？”

　　他真的是马蒂亚斯吗？

　　马蒂亚斯的一生并没有有什么波澜，除了他几个月前生的那场大病，而一个人如果要改变，肯定是存在着某种契机的。

　　大病可以让一个人变傻，又或者是突然开窍，但绝对没有可能让一个人的性情都完全改变，就像是……带着面具的另一个人。

　　明明那么多线索都摆在她眼前了，她之前竟然还傻傻的无视，只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中。

　　马蒂亚斯挑了挑眉，说：“你终于发现了？可真是有够迟钝的。”

　　卡莱莎气的立马站了起来，意识到身高差导致她还是需要仰视马蒂亚斯后，又坐了回去——至少这样看起来有气势一点。

　　“我是马蒂亚斯，也不是马蒂亚斯，随你怎么理解。”马蒂亚斯说。

　　……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卡莱莎决心不再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反正马蒂亚斯之前已经承认了他的确是故意接近伊林，恐怕包藏祸心，光是这一点就不值得原谅了。

　　更何况她现在是真的非常生气。

　　她面无表情地说：“好的，我了解了，那请你离开吧。”

　　马蒂亚斯愣住了：“嗯？为什么？”他似乎还没理解现在的情况，卡莱莎不是全都听见了吗？他留下是完全可以给他们带来助益，怎么会把他赶走？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卡莱莎咬牙切齿道：“你自己不明白吗？”她站起来拽着马蒂亚斯就使劲的把他往外推，马蒂亚斯不敢对她动手，也被推搡到了门外，一脸茫然的准备问情况的时候，就见到门被使劲的摔上，堪堪停留在他鼻尖一厘米处。

　　他甚至感受到了门被甩上时的劲风！

　　马蒂亚斯茫然的挠了挠头，他这算是被……赶出家门了吗？可是他做错了什么？好吧……除了隐瞒。

　　*

　　“但我们总该和他谈谈的。”伊琳娜叹了口气，说。

　　卡莱莎也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道：“我知道……如果他真的想对你做什么坏事，我们还至少得要问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才行，我，我就是……当时完全被冲昏了头脑。”

　　伊琳娜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责怪她，说实话，她还挺感动的，毕竟卡莱莎和马蒂亚斯的决裂也是因为关心她。

　　西奥多受的伤更重，精神上也许久没有休息过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伊琳娜也就没有喊他。

　　“我们现在要去找马蒂亚斯吗？”卡莱莎问。

　　伊琳娜摇了摇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卡莱莎很快就想起来在他们讨论起马蒂亚斯的事情之前，伊琳娜也的确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还以为伊琳娜早就知道马蒂亚斯的异常呢。

　　“是什么？”她有点紧张地问。

　　卡莱莎有点紧张，看伊琳娜的态度，也是有什么事情一直隐瞒着他们，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真相。

　　但伊琳娜好歹是主动说出来的。她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伊琳娜选入了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打算循序渐进的……剖析。

　　“记得啊？”卡莱莎歪了歪头：“你的魔力完全耗尽了，整个小镇就只有你一个人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我担心死了，还以为，还以为你牺牲了。”

　　伊琳娜想起那一次也觉得心有余悸，身体里每一处的魔脉都被狂躁的魔力损坏的感觉可并不好，光是能活下来就让她足够庆幸了。

　　“那一次……其实是我的魔力暴走了。”伊琳娜闭上了眼睛，不愿意看——或者说是害怕看到卡莱莎的表情。

　　“没有魔王，也没有勇者，导致你们村子被破坏成那样的凶手，是我。”伊琳娜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懊悔，以及浓重的愧疚，可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她的错。

　　卡莱莎现在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她真的很对不起他们……卡莱莎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她现在的行为算不算背叛呢？她明明还没有从马蒂亚斯的事情中缓过来，就要承受这种真相的煎熬。

　　可伊琳娜不能再拖延了。

　　她必须尽快把这件事告诉她……这样对谁都更好一点，总好过它像一个□□一样搅得所有人心中不安。

　　过了许久也没有听见卡莱莎的声音，只除了微弱的呼吸声，伊琳娜实在受不了沉默的煎熬，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卡莱莎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的盯着她，面无表情。

　　伊琳娜的心中更忐忑了。

　　又过了几秒，卡莱莎才叹了口气，说：“我原谅你了。”

　　伊琳娜惊讶地回望。

　　“所以你才会和我们出来追查魔王吧？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心，那么我明白了。”卡莱莎认真的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还有点，没法接受，让我缓缓吧。”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伊琳娜稍微松了口气，她补充道：“我会在之后对你们村子进行补偿和支援的，真的很对不起。”

　　卡莱莎疲惫的向后一仰，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伊琳娜并没有打搅她，但这次的寂静已经并不那么难以忍受了——至少没有强烈的负疚感在时刻鞭笞着她。

　　“走吧。”卡莱莎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说。

　　伊琳娜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去找马蒂亚斯呀。”卡莱莎抬了一下头示意道：“既然过去了，那就让他过去吧……你也不是故意的不是吗？如果真的有人伤亡，我可能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不过，那次正好是马蒂亚斯把大家骗上了山……他究竟想做什么？”卡莱莎也想起了这件事，有些困惑地想着。

　　伊琳娜点了点头，说：“这也是我在想的，如果他早就知道我会魔力暴走，会特意疏散人群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坏人。”

　　卡莱莎抿着嘴，道：“但愿吧。说起来，他在和别人通话的时候，除了提到你，还说了让对方注意‘黑夜的吟唱’，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

　　伊琳娜怔住了，如果‘黑夜的吟唱’现在还有存余，甚至是辗转于市面上，那后果可不堪设想……西奥多之前说看见了十分危险的违禁品的消息，难道指的就是‘黑夜的吟唱’？

　　那他的用词还真是有够谨慎的，也太过保守，‘黑夜的吟唱’可不是普通的违禁品就可以用来概括的。

　　而它是在艾什顿传出的消息……伊琳娜恨不得长一双翅膀立刻飞回去了。可惜她不能，所以只能循着线索去问那些知道的更多的人。

　　“等找到他，我们就可以去问了——包括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在为谁工作，所谓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之类的信息。当然，还有……‘黑夜的吟唱’。”

　　‘黑夜的吟唱’为整个秘密铺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马蒂亚斯的身份更扑朔迷离了，亦正亦邪的他到底是以怎样的立场活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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