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苏小霭的低烧又起来了，来势比前两天更为凶猛。
沐阳对她低迷的状态却表现地一反往常的黑脸大怒，摔了手上的一摞册子：“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状态是出不了国的？”
苏小霭低头，额头还是有点烫，声线微哑：“实在抱歉，如果我不行的话，可以再找个代替的助理应该也来得及的。”
“你是烧得不清醒了么，还是故意在跟我装腔作势！”沐阳越发火气大，“我要别人跟我出去干什么？”
苏小霭语噎，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个人一次比一次动真格，她也没有心情和力气再跟他虚与委蛇，疲倦地看了他一眼，莫可奈何。
沐阳无奈，扶额道：“你给我回去睡觉，三天之内必须给我退烧！”
“签证也不一定下的来，听说过签概率挺低的。”苏小霭声音萎靡不振，对赴美之行实在提不起兴致。
“你这是不想跟我去美国？”沐阳虽然很是克制自己的怒气，但很明显的不悦情绪溢于言表。
她依然在抗拒他的表白，非常非常刻意地想要跟他保持距离。昨天徐有雨在电话里究竟跟她说了什么他无从知晓，但他清楚知道的是，苏小霭如此低迷的情绪，依然是来自那个人。他一步步靠近，她却依旧在原地装聋作哑，换做是任何人，都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对于他的问话苏小霭也是沉默不答，她知道这支广告对于‘风沐’的重要性，也许更是因为方晴这个人的重要性。但是要她参与制作团队，甚至远赴美国，她真的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去参与这个陌生又重要的项目：“我只是觉得我可能什么都做不了，跟你过去也是累赘，只会给你增添麻烦。”
“嗯。”这个解释他还算可以接受，稍微宽慰地点点头，“我早就想到这些了，工作内容分配是我的工作，我说带你过去有必要就是有必要。”
听他这么言之凿凿，苏小霭也不好再质疑什么，毕竟这是工作层面上的安排，虽然听上去再不合情理，她都需要坦然面对，毕竟已经不合情理地给方晴做了一周的助理，再做几天这位‘艺术总监’助理也算不上什么破天荒的事，只能简单地回了一个‘哦’字，表示对工作安排的无理由服从。
“那还不回家给我睡觉去！”沐阳看她勉强屈服了，暂时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苏小霭默默转身离开，修长的手指微敲了两下桌面，思绪沉稳落下，嘴角不禁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他才不会告诉她这种小儿科广告片，他一个人两个小时就可以搞定，如此劳师动众地要把她带去美国，不过是一个将她带离徐有雨生活圈的借口。
她不走出去，就走不出去那个故步自封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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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霭回到那个已经变成形式的办公桌取包，扑在一堆文案里生无可恋的吴霏霏终于等到她出现，提溜着发颤的小心脏凑过来：“亲爱的，你没事吧，刚刚有同事听到沐总监在里头摔桌子的声音，他也跟方晴一样捉弄你么？”
大概是脸色太过憔悴，才惹出了这个误会，苏小霭连忙否认：“没有的事，他没有为难我。”
“现在公司里都在传，徐经理跟方晴有什么，不然昨天沐总监说不会一上来就怒不可遏地打了徐经理，因为总裁的关系他正面不能拿徐经理怎么样，就拎走了你这个小垫背出出气——”吴霏霏对近几日身体状况总是在感冒低烧状态的苏小霭很是同情，刚从方晴的魔爪里逃出来，又掉进了一个新的魔爪，喜欢徐有雨，却要对他面对这种糟心的心理折磨，实在想想都可怜，“徐经理也真是的，就由着他们折磨你，枉你赤胆忠心地跟他这么多年。”
苏小霭牵出一抹勉为其难的笑容，摇摇头道：“霏霏，你误会了，沐总监人挺好的，他看我感冒了，让我回家休息呢——”
语音还没落下，浅眸微抬，徐有雨正站在她们格子间的走道边，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们两个人，气压极低。原本邻座几个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同事都瞬时低下头，无声地埋头进入工作，连吴霏霏也心头一震，不得不吞下还没说完的话，捂嘴回到了位子上。
———“我徐有雨保证以后与苏小霭绝不会有工作之外的私人交流，她不会踏进我这房子一步，任何理由都不会！”
苏小霭脑中反复回响的只剩下这一句话。
———“你够了没有？”
徐有雨耳中响起的却是昨晚来自她电话那头的那个男音，他知道那个人是沐阳。想到这里，再思及沐阳家院子里遗失的那双属于苏小霭的单鞋。
他的眸子又黯下了一分。
“苏小霭。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徐有雨目色微沉，不带任何语气地吩咐了一声。
苏小霭双颊因为低烧，微微有点泛红，拿着手提包本想要离开，她并不想面对徐有雨，但他这么大庭广众地叫她，她又不能驳了他经理的面子。只好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唉，你们说徐经理这时候还找小霭做什么？”两人转身后，刚压低的脑门们又凑一起私语起来。
“可能良心发现了吧，他把苏小霭当顺手人情给了方晴，现在看她被两个魔王折磨的形销骨立，大概心里也有点愧疚吧——”另一个细小的声音回道。
“天真。”又冒出一个意见，“这分明是知道追方晴危险系数太高，还是要巩固一下备胎的地位……”
…………
‘啪嗒’语音没落，倒是听到对面吴霏霏手间铅笔被硬生折断的声响。眼神简直淬了毒，能杀死她们一帮长舌妇。
可惜她们没有一个猜中了结果。
徐有雨面色依然很难看，她站在他办公桌的对面，默不作声，这是再日常没有的画面了。
只是再没有往日里轻松自在的相处氛围了。
一个袋子被掼到苏小霭脚边，她微怔了一分，还没看清里头装的是什么，就听徐有雨冷冷地呵斥道：“苏小霭，你跟沐阳到底在干什么？你是没有脑子还是低能啊，他在利用你你还不知道？”
苏小霭俯身打开口袋，竟然是她消失多日的那双鞋子！眼色一收，莫名问道：“这鞋子怎么会在你那里？”
她是真的不记得掉在哪里了。
“装。继续装无知啊。”徐有雨火气大到眉毛都恨不得烧起来，“你可真是能耐啊，竟然联合沐阳来对付我，我可真没想到你是这种居心的女人！”
“居心？”苏小霭没忍住笑出了声来，“我到底是什么居心，我是做了什么要拆散你和方晴的事么？不好意思，我不会回答你关于沐阳的任何问题，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徐有雨，这二十几年来，我苏小霭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任何事，我不理解你所谓的跟沐阳联手对付你是什么意思？也许我在你身边让你实在看着碍眼心烦，我可以马上离职。”
“你什么意思？”徐有雨面色冰冷瞬间凝如霜，“我好好地跟你说话，你非要想的这么刻薄做什么？离开我离开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可以去哪里，到时候对沐阳来说，失去了利用价值，还不把你甩到一边，你别哭着来找我！”
“你放心，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不会来麻烦你，不管是哭着还是笑着，我都不会再为难你。不管你最后跟方晴是否在一起，昨天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谨记一辈子。”眼泪快要砸下来了，嘴角的冷笑却还没有淡去。
终于，她跟徐有雨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小霭，我不是那个意思……”徐有雨没想到昨天随口的回应，会让她如此受伤，极力想找什么借口辩解，却又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圆，懊丧地十指都插入了发间——
从来都从容体面的徐有雨何曾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过，苏小霭不忍面对他的无措，捡起了地上的那个袋子，默不作声的转身走了。
“砰”一声门锁下落，她终于走出了他的世界。
沐阳给了她三天的假期，一回到公寓只觉脑袋沉得快只撑不住，倒头就进去了沉睡。
这一睡昏昏沉沉地几日过去她也并不知晓。直到收到沐阳的微信告诉她护照批下来了，她才抬眼看了眼日期。
呵，整整三天都睡过去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签证怎么回事，沐阳的信息又跳了进来，我订好了两点去美国的机票，你睡饱了到我家集合。
——两点？哪个两点？
苏小霭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凌晨两点，不是十四点。
看到沐阳这条信息的苏小霭几乎被吓傻了，需要这么极速么？
赶紧一个电话拨给了老妈赵宝宝，告诉她这周又回不去了——
“什么？去美国，怎么这么突然？”赵宝宝受到的惊讶也不比女儿少，虽说以前她也不是没出国，但这么突然的还真是头一次。去的还是大洋彼岸那个不怎么安全的国家，做妈的难免咂嘴。
后来苏小霭打电话的初衷被完全地忽略了过去，电话那头只听到两个妈妈咋咋呼呼地对话：
“哎呀，我们家有雨怎么这么大事也不打个电话来！我得过去看看——”
“是啊，小霭公寓里也没几身衣服，我得给她收拾几件带过去，也不知道美国现在是什么季节……”
“快去快去——一会儿还有车，你赶紧收拾好了，我给你一起顺过去——”徐妈妈催促声音不断。
苏小霭一头黑线，扶着又疼起来的脑壳道：“妈，我不是跟徐有雨出去——”
可惜对方很明显已经没时间听她废话了，很快就回了她三声“嘟嘟嘟”。
好吧，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晚上一般是没有长途飞机起飞的，这不剧情需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