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苏为民猝不及防地一怔，原本拉着门的手也滞了一下，差点就没撵着沐阳的手，心惊肉跳地大喝道：“臭小子，干什么不要这手了想碰瓷啊？”
沐阳实在是穷途末路，只能跟他拼手劲，不让他把最后的一线希望给堵死了：“叔叔，您真的听我解释一下……”
只可惜苏为民正在恼火劲上油盐不进，毫无恻隐之心地便把铁门给拉上了。
门外很快又剩下了两人一狗，两人各自据守一地，谁看谁都不顺眼，只剩一狗耷拉着狗脑袋也不知道走到谁的身边去，来来回回地扇着尾巴在两人之间走来走去，似乎看着比谁都焦虑。
冯林致带着女儿赶过来也已经为时晚矣，对着紧闭的大门只能干瞪眼，苏家看来是下了禁令一律不接待外来人员了。
“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守着么？”冯林致望着紧闭的大门心里免不了悲戚，作为母亲对儿子爱莫能助实在心疼。
沐阳倚门叹气，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落寞与悲忿：“我先等着吧，说不定明天就让小霭出来了……”
“我陪你一起等着，你爸的事我帮你解释。”冯林致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儿子的坚韧让她颇为欣慰，父亲扯的后腿她作为母亲也有义务弥补回来。
“嗯。”沐阳微微点了点头，“看看一会儿有没有人出来，说得上话才能走出第一步……”
母子俩在墙角甚为紧张地商讨应对政策，一同下车的Emily对着紧闭的大门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于是那颗躁动的小心灵只能在一旁无趣地逗起狗来——
只可惜忠犬土黄今天实在也是心事沉重，无暇搭理她，依旧围着沐阳和徐有雨来回打圈，Emily的视线便很快被引向了那个衣衫落拓的背影上——
“哎，大叔，麻烦问一下你是附近的人吗？应该跟这里的人家很熟吧？”初生小牛犊Emily凑着小脑袋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就上去套起了近乎。
只可惜对方似乎有点高冷，抬了一下眼皮，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额，大叔，不好意思冒昧到您了吗？”Emily怕是自己刚刚显得不够诚意，立马鞠了个大躬，“我只是以为您是这家人家的朋友，想是不是能帮忙说句好话，我哥哥女朋友被他爸爸关起来了，好可怜的——”
这次对方非但没甩白眼，直接连头也懒得抬了，就留了鸡窝头一般的后脑勺给她，到最后反到成了Emily对着空气一顿白扯，小丫头有点气不过，努着嘴巴便一句冷哼：“小气鬼，到时候我哥我姐结婚就跳过你的喜糖不发！”
也不知道Emily的措辞那个字眼出现了问题，忽听一声咳声，一口浓重的血雾朝路边急喷而出，那个僵直而坐背对着她的人影直直栽了下去，几乎同一时间土黄跟着狂吠起来，扒着铁门又抓又打……
沐阳目色大惊，赶忙上前一步扶起已经陷入昏迷的徐有雨，朝母亲的方向沉声：“妈，赶紧叫救护车。”
苏家人徐家人几乎一时间倾巢而出，Emily捂着惊魂未定的心口直喊冤：“我真的连碰都没碰他一下啊！”
*
锁在小黑屋里的苏小霭是被救护车的尖锐声给吓清醒的，实际上她也没真睡着，只是看书看得心烦意乱头疼的在书桌上昏昏沉沉地趴了一小会儿。这三天来，被没收了所有通讯工具，只剩下床头一个孤零零的电子钟还在告诉她今夕何夕，而她能接收到的唯一的外界声音，就是来自方才震耳欲聋的救护车警报声了，可想而知苏为民给她精心挑选的这间‘小黑屋’是有多么地偏僻。
本来还在自我安慰，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一切等沐阳完成工作再说，自己静下心来趁时间多多温会儿书，结果是人生第一次对着书本完全进入不了状态，三天吸收的信息还没有平日里三个小时的多，越看脑袋越是昏沉，胸闷气短无人说。
一直对着电子钟上跳跃的数字，不知不觉就仿佛被催眠一般地入了定，直到外头的救护车声敲响了脑子里的警铃——沐阳怕不是被老爸给打了吧，需要叫救护车那么严重的吗？
一念及此，便再也没办法安分地待在小黑屋里等消息了，苏小霭有生之年第一次起了逃脱父母掌控的叛逆之心，也就是划过心坎的一秒钟想法，便毫不犹豫地赴付诸了实践——亏也亏在没有累积有效经验，在胜利曙光刚出现的档口，因为一眼望见了大门口的那滩残留血迹，眼前一阵发黑，双脚步子一乱，自己就把自己摔了一个大跟头……
当苏小霭跌跌撞撞一路辗转找到医院的时候，徐有雨刚刚被推出手术室不过半个小时，病房里宋一芝的哭骂声几乎贯穿整条走道，‘瞎猫’苏小霭正跛着脚顺着熟悉的声波寻过去时，万幸的是，第一个发现她的是倚在徐有雨病房门口莫可奈何的沐阳兄妹俩。
在苏小霭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被沐阳揽着肩背整个人藏到了楼道后头：“你脚怎么回事？”
走了两步才发现她步子颠簸，沐阳便俯下身来看她的脚踝，未想被她撞了个满怀，抱着他的腰‘哇’得哭了起来：“我以为你被我爸打爆了头啊……听到救护车声音吓得我脚都软了，跳窗出去的时候就一不小心——”
苏小霭的解释实在让沐阳一时只觉哭笑不得，心间瞬时被塞了满满的柔软，一把将她公主抱起往骨科室走去：“实在一言难尽，是徐有雨胃穿孔，刚刚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
“啊？”这就完全出乎苏小霭的意料之外了，不过她还是舒了一大口气，“你没事就好，想想我都心有余悸。”话说出来好像又显得自己太没良心，又补了一句，“那徐有雨没什么大碍吧？”
“不知道，医生说他估计十来天都没怎么吃主食，胃里只有酒精残留，破了好大的窟窿。”沐阳说的平铺直叙，苏小霭听得却是目瞪口呆。
“怪不得我一路上就听到徐妈妈的哭骂声——”转念一想又想到了什么，“完了，这事他们不能也误会到我们头上吧，明明是方晴那个孩子——”
沐阳沉默地点了点头，苏小霭看着直咂嘴：“完蛋了，老苏已经对你那么大意见了，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啊！”
“也不用太悲观，徐有雨没什么太大问题，后期注意休养就好了，我相信叔叔也不是蛮不讲理的。无论如何我把我妈都叫出来了，希望能弥补一下我爸的失分。”换了个楼层，沐阳也终于稍稍宽下心来，把她安置在等候区便排队挂号去，一下子太多信息涌进来小霭还没完全消化，一个人撑着脑袋胡思乱想，还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一团朦胧的阴影罩了上来，苏小霭眼皮微掀，吓得一秒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妈！”
赵宝宝五官都快拧巴到一块，苏小霭以为她即将爆发，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没想到静止了三秒，等到的却是她语重心长地一声长叹：“你怎么跑出来了？脚又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肿得跟个萝卜一样？”
苏小霭讪讪地低着头，不知道从何说起，生怕老妈看到沐阳更加迁怒于她，现在好像两家人都成了上了油锅的蚂蚁，若是再泼点油只会焦得更快，就在她低头思忖该怎么从头解释的时候，身后一股力量撑起了她歪歪斜斜的身子，只听道他的声音清朗：“阿姨，小霭腿扭了，我带她来检查一下——”
千思万想没料到这傻小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来，他是不要命了吗？苏小霭急的跳脚也不是，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个看着沐阳像要掉落俩眼珠子的老妈，生怕下一秒她就原地跳起破口大骂，没想到今天的暴走老妈似乎是转性了，只是淡淡地嗔怪了一句：“你看你，你看你，什么时候能小心一点，自己走个路也能走瘸的，多大的人了——”
“妈，这是沐阳。”苏小霭见老妈没预想中的怒气，怯生生地把身边的人拉到了面前，沐阳也甚是乖巧地赶紧又多叫了一声阿姨，赵宝宝的脸色眼见的从雷暴天和煦了下来。
“咳，你们这些孩子净是闹的~”赵宝宝这老母亲式的温柔抱怨实在让苏小霭受宠若惊，想到刚才沐阳提过的他妈都过来助攻，不得不感叹准婆婆的感招力无人能及。
只是还没轮到苏小霭陈述两句，赵宝宝同沐阳的手机铃声几乎同一时间大作起来，还是赵宝宝的山寨手机穿透力够强，苏为民的声音几乎能穿过无线电波跳脱出来：“你去哪里了，赶紧过来啊，我是拦不住他们娘俩了——”
声量虽然够大，苏小霭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同时挂了电话的沐阳脸色颇为沉重：“徐妈妈私自拿徐有雨手机给方晴打电话，把徐有雨惹怒了，母子俩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