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江海拍拍身旁被吓到的小白，低声道：“没事的。”
江河见他这动作，更是面如土色，指着他结结巴巴道：“哥，你……你拍谁呢？和谁说话呢？”
江海站起身，将快吓傻的弟弟拉到旁边坐下，安抚道：“小河，你别怕，听我说。”
然后就把关于小白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江河听完，面色稍霁，却仍旧气哼哼道：“我就说你是被女鬼缠上了吧？”
江海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小白，对弟弟无奈地笑了笑：“都说了是生魂不是鬼。”
“人类Ｒ眼看不到的不是鬼还是什么？再说了，在亭子里都待了超过二十年，还能是活人的魂魄？我看是什么妖怪还差不多。”
江海笑道：“苏小姐和风道长都说了是生魂，不会错的。”
江河皱着眉头想了想，朝苏灵道：“苏小姐，你有办法帮我开Ｙ阳眼看到沙发上那东西吗？”
江海在他脑袋顶拍了一下：“怎么说话呢？”
江河愤愤地翻了个白眼。
苏灵笑道：“当然没问题。”又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江河走到她跟前，将一张俊脸往她面前一凑，苏灵伸手要点在他额间，却被风潇半途截住：“我来吧。”
说着，伸出食指点在了江河额间。
江河眨了眨眼睛：“好了吗？”
“好了。”风潇点头。
江河磨磨蹭蹭似乎不敢马上转头，半晌之后，才眼一闭牙一咬，猛得偏过头看向刚刚的沙发。
“我去！真的有个人啊！”他差点惊得跳起来，冷静下来后，确定那坐着的女人，没有三头六臂，模样也丝毫不吓人，才上前歪头打量，边看边摸着下巴啧啧道，“原来跟活人没什么区别，就是得Ｙ阳眼才看得见。”
“行了行了！”江海见小白怯生生像是被他这副轻浮的样子吓得，将他一把推开，“我说不吓人了吧？”
江河舒了口气，坏笑道：“大哥，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了，原来有个青梅竹马搁身边呢！这是人鬼情未了啊！”
小白双颊爆红，害羞得低下了头。
江海板着脸轻斥：“别胡说八道，小时候刚搬来这里，我遇到鬼怪想害我，是小白救了我。你也知道，我从小没什么朋友，你又不在身旁，就只有小白陪我说话。我以前以为她是鬼，很怕他被道士收了，所以从来不让你请什么法师道士来家里。若不是前日那个鸟妖跑进来，苏小姐Ｙ差阳错将小白给带出亭子，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她是生魂。”
江河看向苏灵，疑惑问：“苏小姐，什么生魂能维持超过二十年？”说着又看了眼小白，“而且我看她这打扮，恐怕远远不止二十年了吧！”
苏灵其实也注意到了小白的穿着打扮，虽然很简单朴素，一头长发只在后面用发带松松束着，白色长裙样式普通也没有任何花纹，但也看得出不是近代之物。
她想了想问：“小白，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
小白茫然摇头：“我名字还是江大哥取的呢。”
被点名的江河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毕竟作为一个霸道总裁这取名水平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
苏灵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你自己觉得很重要的？”
小白还是一脸茫然：“没有啊。”说完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肩膀上有一个六瓣花的胎记，我总觉得这个东西对我还挺重要的。”
说完撩下一点领口，露出左边肩头。
除了风潇君子一般别过头，还捂住了苏小邪的眼睛。其他人都好奇地把目光落在上面。那是一道浅红色的六瓣花，精致无比，几乎像是最顶级的画匠画上去的。
苏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一条线索。”说着又道，“我们还是先去亭子看看。”
江河点头，领着人去了后花园。
苏灵走进亭子，仔细看了下，皱眉道：“没发觉有什么阵法。风道长，你呢？”
风潇摇头：“我也没有。”
苏灵问：“小白，你确定之前一直出不来么？”
小白点头，大概是在亭子中困了太久，站在江海身旁不敢离那亭子太近：“要不是你的那根绳子碰到我，将我卷出来，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苏灵笑：“这还真是Ｙ差阳错了。只能说风道长的拘灵索法力确实很强。”她想了想，“既然你以前出不来，那肯定是有阵法或者符咒，但现在一点都没有了，只能说明你出来后，阵法和符咒就自动解除了。要不然你进来再试试？”
小白踟蹰着不敢动。
苏灵：“没事的，我带着拘灵索，要你真的被困住的话，我也能轻易把你带出来。”
小白看了看身旁的江海，江海朝她点点头，她这才试探着上前，慢吞吞走进那亭子。
“你再走出去！”
小白点点头转身，顺利走了出来。
苏灵摊摊手：“看来阵法或者符咒确实自动解除了。这个就麻烦了，要是知道困住你的是什么，可能还能找到原因。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去找长生观观主问问，就算无尘子道长不知道，天下还有那么多玄门人士，总会有人知道的。”说着又问，“你从亭子里出来后，身体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吧？”
她现在就担心，如果小白之前真的是被阵法困住，那么一个生魂存活这么多年，只怕是跟阵法有关，而一旦离开阵法，有可能很快就会寿终正寝。
小白抿抿唇，低声道：“我感觉我的灵力在消失，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轻。”
一旁的江河嗤了一声：“你本来就是个虚无缥缈的魂魄，有什么轻不轻的！”
苏灵却是眉头一皱，心下了然，为了不让小白和江海担心，她没有说真话，只是轻描淡写道：“灵力没事，你最近少出门，别和那些鬼怪打架就行。”
小白：“……哦。”
*
二十分钟后，在门口送别几人的江河，拦住苏灵问道：“苏小姐，你确定那女人不会害我哥？”
苏灵无语地看着这位大晚上戴着墨镜的江家二少：“要害二十年前就害了。”
“那也不一定，她之前不是被困在亭子里出不来么？”
“但你哥能进去啊！”
江二少语塞，撇撇嘴道：“我就是觉得，植物人也就能活个几十年，她这个生魂活了却不知道多少年，怎么都不太对劲吧？”
苏灵如实道：“那应该跟困住她的阵法有关。”
江河还是不太放心：“你说一个好端端的生魂，为什么会被人用阵法困住？”
苏灵微微一愣，这倒是一个问题了。能困住生魂超过二十年的阵法，绝对不是简单的法术。若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怎么会有人用这种法术困住她的？
不过现在小白危在旦夕，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轻笑了笑道：“江少，你怎么胆子这么小，整天草木皆兵的。”
江河小声咕哝：“我这不是担心我哥么！”
苏灵心道你哥可不用担心？只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忽然又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朝他摆摆手：“行了，我们走了，明儿还得去长生观找观主呢！”
说着就上了车，一路上她都想着那股不对劲，一直到回了家里，才开口说话，对风潇道：“风道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跟着她进房的风潇，把睡着的苏小邪放在床上，转头问：“什么不对劲？”
“就是江海。”
风潇看着她沉吟片刻，道：“你也觉得他不是守门人？”
苏灵点头：“既然困住小白的阵法，用拘灵索歪打正着就能给破坏掉，身为守门人不可能找不到解救她的办法。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知道小白是生魂，怎么可能这二十年来什么都没做。所以他肯定是没看出来小白是生魂，可守门人怎么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风潇：“我昨天在医院就觉得奇怪了。”
苏灵咦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风潇有点委屈：“我以为你也想到了。”
苏灵有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好吧，她承认自己有时候心思是比较粗。
“如果江海不是守门人，那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纯Ｙ体质人类，天生Ｙ阳眼，戴的那手环也确实只是辟邪所用，并非掩盖身份的法器。”
先前本来以为找到守门人还高兴了一把，这会儿现实告诉她原来是找错了，打脸不要紧，要紧的是江源大厦人海茫茫，又得重新寻找。
而且还不知道风潇锁定的江源大厦准不准确？
她正有些烦躁，被她关在家里一个晚上的九凤端着一个冒着热气腾腾的小木盆，从门口冒出一个脑袋。
两人转头。
九凤指了指手中的盆儿。
风潇点点头：“行，你去我房里。”
苏灵：“？？？”
待九凤端着盆儿离开，风潇安慰她道：“就算不是江海，我也可以确定就在江源大厦，肯定能找出来的。”
苏灵点点头，看着他出门离开，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她转头看了眼床上，见苏小邪睡得沉沉，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出门。
隔壁房门轻掩着，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来，也让苏灵能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况。
风潇坐在床上，脚边放着那个冒着热气的木盆，九凤蹲在旁边，将他的鞋袜脱下，然后把脚放进水中，给他泡脚按摩。
还真是会享受，苏灵酸溜溜地想。本打算回房，又不放心，一直等到九凤服侍完端着盆起身要出门，她才赶紧蹑手蹑脚蹿回去。然后又躲在自己门后，确定这女妖怪倒了水回了楼下自己房间，才放心地关上门准备睡觉。
*
风潇决定了要自考大学文凭，起床的时间又提早了一个小时，隔日苏灵起床下楼时，他已经坐在桌上埋头苦读，而九凤像昨日一样，站在他旁边，时不时递个纸笔和水。
苏灵撇撇嘴，心里头总有种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去长生观找无尘子道长，不过长生观作为香火最旺声名远播的道观，每天烧香问道的人络绎不绝，观主肯定是日理万机，就这么贸然上门求见，估摸着也排不上队。
好在苏灵还记得上次那位长生观的大弟子张青临，于是给观里拨了个电话找到张青临，请他帮忙。
张道长虽然长着一副不太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为人倒是温和热情，听了苏灵的请求，立马给她安排。
不过也正不赶巧，今日长生观有个重要道场要做，观主亲自主持，前前后后忙完，得等到傍晚才有空。
傍晚就傍晚，也不算太晚，苏灵高高兴兴地把预约订了下来。
这会儿还才在早上，离傍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苏灵拿了桌上的早餐吃了后，准备上楼去研读苏家的法术秘笈。
花璨一个蛇妖知道学习人类新知识，风潇一个地主家傻儿子道士，也在努力考文凭，她作为苏家传人，法力修为都没学精，确实说不过去。
拉着苏小邪上楼，走了两步，她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道：“九凤，你跟我上来，我找你有事。”
风潇头也不抬道：“灵灵叫你去，你就赶紧去。”
九凤讷讷地点头，跟着苏灵上楼。
到了房内，关好房门，苏灵皮笑Ｒ不笑地上下打量着她，只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地绞起手指，眼睛也垂下了。
苏灵心说，睫毛还挺长。
她佯装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说，这里我说了算，风道长是我的助手，决定你未来命运的人是我。”
九凤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迷茫。
苏灵哼了一声：“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
九凤还是无辜地眨了眨眼。
还给我装？
苏灵灵机一动，把蹲在旁边玩玩具的苏小邪拉过来：“小邪，你告诉她，她的生死是妈妈说了算，不是风道长。”
苏小邪听话地昂头，奶声奶气道：“你的生死我妈妈说了算，不是风道长。”
苏灵：“……”
她扶了扶额：“用你昨天在院子里跟她说的那种话，就是叽里咕噜那种。”
苏小邪哦了一声，又道：“叽叽咕咕咕噜叽咕……”
九凤眉头微微蹙眉，神色莫辨地看向苏灵。
苏灵颇为得意地眉头一挑。
九凤老实地点点头。
苏灵很满意。挥挥手：“去给我榨杯果汁。”
大概是因为九凤是妖怪，就跟对花璨一样，使唤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虽然苏灵觉得她是假装听不懂自己的话，但这妖还算老实，基本上动作示意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早上苏灵也算体会了一把有丫鬟的感觉。
钻研修炼了一会儿法术秘笈，元气损耗颇大，苏灵伸伸胳膊，趴在床上，朝一旁老老实实待着的九凤招招手：“给我来按按摩。”
九凤踟蹰了片刻上前，伸手开始给她捏背。
嗯，手法不错，难怪风道长挺享受。要她是男人，被这样伺候着，指不定就着了这温柔乡的道。风潇一个大山里没见过世面的道士，哪能招架得住。
为了风道长不误入歧途，这样的服务以后她就独享了。
正闭眼享受着，风潇从外面推开门，探进个脑袋问：“灵灵，你中午想吃什么？”话音刚落，忽然脸色大变，推开门喝道，“九凤！你干吗呢！？”
九凤吓得手一抖，转过头可怜巴巴看向他。
苏灵也被吓了一跳，揉揉脖子偏头道：“我练了儿功，腰酸背痛的，让九凤帮我捏捏，她手法挺好的。”
风潇眉头皱起，朝九凤道：“你给我出来！”
九凤颤颤巍巍跟着他出门。
苏灵：“我这还没按完呢？”
风潇：“灵灵，你等会儿。”
于是苏灵继续趴在床上等着。
过了没多会儿，背上一双手又开始按起来。只是按着按着，苏灵总觉得这手法跟刚刚不太一样，似乎没那么舒服了。她睁开眼睛歪头一看，吓了一大跳：“风道长，怎么是你？”
风潇道：“我让九凤下楼做饭了。”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她做饭比较好吃。”
苏灵爬起来：“算了，她按摩还比较专业呢！”
风潇道：“你想要人按摩，我待会儿让花璨给给我下个视频学学，保管比九凤按得好。”
苏灵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干吗让你按？”
“我吃你的住你的，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的。”
苏灵噗嗤一笑：“我本来带你回来也是想着给你吃住，你帮我干活，但这才多久，你一分钱没花我的不说，还帮我赚了那么多钱。我就算是个黑心商人，也不好意思随便使唤你啊。”
风潇忙不迭道：“可以的可以的，能为你做事我很开心的。”
苏灵眉头微蹙，看着他那双灼灼的黑色眸子，心里头命名悸动了一下，但那微微的跳动陌生又短暂，以至于她并没有去深究，只是觉得风道长果然是个好人啊，所以坚决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她想了想，语重心长提醒道：“风道长，我知道你是慈悲为怀的人，觉得只要是真心就没问题，所以支持人妖恋，可是你想想人和妖到底不是一个物种，肯定问题多多。所以你以后挑选对象的时候，一定要多多考虑考虑，千万别一头热找个妖怪。”
风潇：“……”
苏灵见他默不作声，继续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人这么好，希望你以后生活能顺遂美满。你想啊，人妖恋肯定是不会那么顺利的，所你就别尝试了。”
风潇的表情像是忽然变得很低落，小声道：“你真的觉得人妖恋不可能吗？”
苏灵点头，义正言辞道：“是啊！我反正是不会尝试的，也希望你不要误入歧途。”
风潇垂下长长的睫毛，哦了一声，站起身出了门。
苏灵见他这模样，心道这家伙不会真的冒出了什么心思吧？
不行，以后得经常耳提面命，告诉他人妖恋的危害性，将他那不该有的苗头彻底扼杀在摇篮中。
二十分钟后，下楼吃饭的苏灵，对上坐在餐桌对面的风潇，吓了一跳：“风道长，你这是怎么了？”
之前还好好的一个英俊道长，这会儿一双眼睛跟桃子似的，又红又肿。
不会是……刚刚被自己说中了给伤心的吧？不过痛一时总比误入歧途好，以后还得继续给他上教育课。
说着又看向在旁边服务的始作俑者九凤，这一看，惊得更厉害，原来的大美女，一边脸颊肿得老高，眼睛还青了一大块。
苏灵狐疑问：“九凤，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九凤哆哆嗦嗦给几个人盛饭，站得老远，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
风潇则端起碗，闷头扒饭。
还是花璨回了苏灵的话：“说是刚刚摔了一跤。”
“妖怪还能摔成这样？”
花璨：“她妖力不是被风道长封了么？”
……好像也没毛病。
苏灵又瞅了眼面目全非的九凤，看起来实在是太狼狈，她都替她觉得疼。
毕竟看着是个人，花璨都跟他们一桌吃饭，苏灵见她可怜巴巴站在一旁，也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便对她招招手：“九凤，你过来一起吃吧。”
九凤小心翼翼瞅了眼闷头扒饭的风潇，用力摇摇头。
苏灵也没继续劝，只是觉得这鸟妖当妖的时候凶得不得了，变成人却跟个胆小的小白花一样，实在是有些好笑。
*
总算到了傍晚，风潇的眼睛眼睛好了，整个人又恢复了神采。毕竟是要去道观，两个妖怪就留在了家里，风潇和苏灵带着苏小邪一块前往了长生观。
长生观五点钟之后就不接待香客，两大一小到了道观门口，苏灵正要打电话给张青临，道观本来几关闭的大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
苏灵准备找的张青临带着几个道士，风风火火从里面走出来，个个穿着青色道袍，背着剑，一脸严肃。
“张道长，怎么了？”苏灵迎上去奇怪问。
张青临见到他们，微微一愣，紧接着低声道：“苏姑娘，观里出了点大事，之前抓到的那只无支祁打死了我一个师弟逃走了，现在观里很忙，我师父这会儿没办法接到你们了。”
“什么？”苏灵惊愕。
张青临道：“我师父已经算到那妖兽所在的方位，我们这就抓回来。要不然，你明天再来吧，真是不好意思了！”
苏灵见观主没法接待，又听当初风潇钓上来的那水怪竟然杀死了一个道士逃走，顿时义愤填膺：“张道长，我跟你们一块去。”
风潇：“我也去。”
张青临见识过这两人的本事，无支祁本就是他们抓到的，有他们相助，肯定事半功倍，于是点点头：“那就有劳两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