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干事业第六三天127

  手持玉圭的许湛自动往一旁站了站, 和傅钧拉开距离。

  同样瞧不起对方的傅钧暗自“嘁”了一声,嫌弃地看许湛一眼。

  霍澹打圆场,道:“二位一个是朕舅舅, 一个是朕岳丈,给朕几分薄面。”

  许湛出了思政殿不等傅钧, 大步流星下了台阶。

  小皇帝才不是这纯良模样, 心里不知在憋什么坏。渝州刺史根本不是被姜子真就地正法, 是被他派人给灭口的, 姜子真传回京城的密信中既然提到被与渝州刺史暗地里刺杀,想必是将事情的真实情况给一一道。

  且看明日唱了出什么戏。

  且说这边,傅钧不屑与许湛同路, 便放缓了步子,优哉游哉往宫外去。

  傅钧穿过长廊,在一处宫门口瞧见一名宫女站在石墩旁边, 似乎是那里等了很久一样。

  这宫人, 傅钧细细一看有几分眼熟,忽地想起这便是前段时间挑拨他与严庆关系的女子。

  赵婳欠身, 客气道:“傅大将军,许久不见,奴婢在此恭候多时。”

  傅钧不悦道:“装神弄鬼。”

  赵婳笑笑,也不急眼,“上次同傅将军说的,不知傅将军可否往心里去了?傅将军有勇有谋自然是有过几分考量,皇上明日设宴,傅将军是知道的,不瞒傅将军,严庆准备那天对皇上动手。”

  若是在这番话之前,傅钧定然是对这宫女的话半信半疑,但是如今,他已经料到此女子绝非严庆身边的人。

  若此女子是严庆的人,严庆对皇帝动手岂不知会他一声?

  “严庆动手如何?不动手又如何?跟老夫又何关系,莫要再挑拨。”傅钧甩了甩衣袖,厉声道。

  “这毒药傅将军可眼熟?”赵婳拿出一瓶药,“这毒药,名为枯木散,对否?”

  傅钧眸色渐深,这瓶子他再熟悉不过,是他亲手交给严庆的。

  “严庆等不及了,明日必须动手,特将此毒药交予奴婢,嘱托奴婢明日务必下到皇上酒水中,届时宴席上所有人都有嫌疑,若是搜家,傅将军能逃过此劫?严庆早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奴婢被他下了毒药,若无解药,活不过后日,他以性命要挟奴婢,逼迫奴婢明日神不知鬼不觉往皇上酒水里下这枯木散。”赵婳有鼻子有眼说着,不动声色观察傅钧的神情,“奴婢所中之毒,解药就在严庆身上,他一死,奴婢便能得到解药。而傅将军你……”

  见他面有动摇,似乎是听进去了,赵婳便接着道:“横竖一死,傅将军何不与奴婢结盟,明日反将严庆一军?届时救驾有功,皇上必有赏赐。”

  傅钧沉默一阵,后仰天一笑,锐利的目光锁在赵婳身上,揭穿道:“你不是严庆身边的人,你是皇帝安插在严庆身边的线人!”

  “老夫看上去是老了点,可不傻。”傅钧道。

  赵婳笑了笑。

  她竟也没想到傅钧这老狐狸一下便看穿了。

  心想霍澹这摊上的都是些什么心怀不轨的人,一个赛一个精。

  果然他先对付的是最傻的一个。

  再扯谎已然没有意义,赵婳利爽坦白,“傅将军果真是足智多谋。明日水榭台家宴,除严庆,皇上筹谋许久。不知傅将军作何选择?又何去何从?”

  傅钧自是不会轻易被人拿捏住,嗤笑一声,道:“皇上派你来游说,就不怕我反戈?我手上可是握了十五万京畿护卫军。”

  赵婳道:“京畿护卫军,那是你傅将军的吗?据奴婢所知,镇国大将军的位子之前一直都是许湛许相。行军之人,最令人敬佩的便是这赤诚忠心,傅将军能有此番信心也是难得,就是不知明日许相在时,那些个忠诚之士认谁做主。”

  赵婳句句戳心,傅钧心里的那杆秤开始慢慢往下滑,原本胸有成竹的自信刹那间开始摇摆不定。

  诚然,这些年他将京畿护卫军中许湛的得力干将遣出京城,但这支护卫军终究跟了许湛多年,其中不乏忠贞之士。

  届时他与许湛硬起冲突,这些人倒向谁也难以琢磨。

  “傅将军此次除奸有功,皇上心里记挂着,自然不会亏待将军。宫中后位一直空缺,皇后之位不是傅贵妃,便是许贵妃,难道傅将军真愿看到他许家接连出了两位皇后?傅贵妃,奴婢有缘见过几面,心思纯真,若非皇上相护,恐在这深宫诡计中活不久。傅将军为自己的同时,也应多多为傅贵妃想想。”

  傅钧道:“小丫头片子,能说出这番话,不简单。”

  他承认,皇帝这条件开得很好。

  赵婳淡淡一笑,“将军过誉。”

  谁当皇后,她说了可不做数。

  是皇上定的。

  傅钧颔首,道:“你就不怕我连同严庆,明日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

  “及时止损还是破罐破摔,这是傅将军你的事情,该说的话奴婢已经说过,严庆明日势必是要除去的,不过是除一人还是除两人的区别。奴婢言尽于此,先行告退。”

  赵婳转身,渐渐消失在傅钧的视野中。

  昨夜赵婳与霍澹谋划好一阵,严庆手下还有一位得力干将——宫中护卫军总管,刘骁。

  “刘骁,此人无谋,有勇否,朕尚未未看出来。故若是此人后日能反水严庆,固然是好的,若看不清局势,执意与严庆为伍,也不足为惧,掀不起波浪。朕记得当年这刘骁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将领,估摸着严庆看中了此人好拿捏,便将人扶上了这总管位子。”霍澹道。

  赵婳明白,听霍澹这么一说,忽地有几分心疼严庆,身边一个两个都是些头脑简单之人。

  严庆这夺位之路,本就艰难,他还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

  霍澹道:“只要傅钧动摇,朕敢保证后日他一定会将严庆推出去顶罪。”

  于是乎,赵婳今日特地去了宫道上堵傅钧。

  目前谈下来,赵婳甚为满意,满意离开。

  ===

  第二天,水榭台。

  皇帝设家宴,一切从简。

  皇帝之位居于最前正中,其右侧下方乃许太后席位,左侧下方为皇帝胞妹昭仁长公主。

  罗地宝花纹浅棕红地毯两旁,从左至右分别为傅莺、许明嫣。

  而最后一排,隔着地毯,分别乃傅钧与许湛。

  家宴尚未开始,两排编钟乐队叮叮咚咚敲着编钟,清脆悦耳。

  许明嫣早前被霍澹责罚,禁足瑶光殿一月,此时尚未满一月,昨天她接到皇上传来的口谕,家宴这日准她出来。

  许明嫣满心欢喜,今日特地梳了个精致的发髻,让侍女好好给她打扮一番,如今这模样和她对面淡妆的傅莺想比可谓是雍容华贵,一颦一笑极尽娇媚。

  能得皇上多看一眼,那有了几分希望,他朝受宠,定能借住皇上向所有以前欺负过她的人统统讨回来,包括她的好姑母与好大伯。

  若非走投无路,她何至于进宫受人冷眼相待。

  霍岚坐在席间,不经意间瞥见许明嫣在向主位上的皇兄挤眉弄眼,又见她那刻意的打扮,忍不住低声骂了她一句“狐狸精。”

  一番对比之下,霍岚反而觉得那一身淡雅的傅莺顺了许多。

  当然,这两人都不及在她身后候着的阿婳。

  今日家宴,赵婳要献曲一首。

  话说霍岚许久没听赵婳弹琴了,不甚想念。

  丝竹声声,如山涧泉水,清婉悠扬。

  傅莺与他爹傅钧隔得近,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聊得火热;

  许明嫣在席间端正坐着,目不转睛看着霍澹,而霍澹故意避开许明嫣眼神,余光若有若无往霍岚那边飘去。

  霍岚接受到她皇兄的示意,下意识点点头,回了他,意为:她明白,能沉得住气,皇兄安心,她不会打乱计划。

  这厢,站在霍岚身后的赵婳抬眸对上严庆的目光,伸手摸摸耳垂,让他且安心;同时赵婳也在给霍澹递去暗号,示意他她这边已准备妥当。

  霍澹轻轻指节扣了扣桌面。

  两下,相隔的时间约莫是三个数。

  许太后长居宫中,洞若观火,席间这些个小把戏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端起茶盏,许太后浅浅饮一口,醇厚的茶味唇齿留香。

  在霍澹从她宫里将赵婳抢走那刻,母子两人大抵就撕破了脸。

  昨日皇帝寻到她宫中来,装模作样跟她示好,今日搞了一出家宴,同时请了许家与傅家,宴席未开始前又跟那姓赵的丫头眉来眼去,不知偷偷摸摸在干什么勾当。

  许湛看了眼许太后,比划了个手势。

  许太后则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一个黄毛小子,纵使当了皇帝,也是位涉世未深的黄毛小子,能掀起什么风浪,且先静静看着。

  瞧了眼日头,霍澹道:“今日家宴,大家不必拘束。”他举杯,席间众人见状也纷纷举杯。

  霍澹斟满一杯酒,起身道:“朕年纪尚浅,这先年多亏许相和傅将军扶持,朕敬二位一杯,望二位此后更加尽心竭力,为朕分忧。”

  许湛、傅钧齐齐起身,举杯,道:“为皇上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两道声音意外地重合在一起,连说话的两人都有些意外。

  傅钧在心里翻了许湛一个大大的白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许湛像听了个笑话:他也不脸红。

  待傅钧、许湛两人饮下酒坐回席间,霍岚起身,道:“皇兄,昭仁今日将那厉害的琴师带来了,席间烦闷,不如让赵琴师弹奏几曲助助兴。”

  赵婳:?

  不是说好了只弹一首?

  霍澹爽朗一笑,“准了。”

  许明嫣讥笑道:“究竟是怎样的琴师,能让长公主惦记这般久,今日一听,希望真如传言一般,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宫中塞。”

  就是这琴师,让许明嫣被禁足,她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霍岚不允许许明嫣诋毁阿婳,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面子,“有些人嘴巴就是毒,蛇蝎美人小肚鸡肠,就是这般来的。”

  话说出口霍岚才意识到错了,许明嫣算哪门子的蛇蝎美人,她的阿婳才是个小美人。

  许明嫣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当着霍澹的面又不好意思与她起冲突。

  霍澹凌厉的目光飞向许明嫣,冷声道:“吵什么吵,早知如此少一个人,多一份清净。”

  许明嫣彻底蔫气了。

  宫人们已经将琴布置好,赵婳站在罗地宝花纹浅棕红地毯上,“奴婢献丑一曲。”

  好戏开始了……

第64章 干事业第六三天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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