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纪梵猛然睁开眼睛．她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觉得双目酸涩的厉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边就响起林陌的声音．
＂你醒了．＂
纪梵坐起身看了她一眼．＂我怎么了？＂
林陌起身出门倒了杯水递给她＂你从酒吧把我一路拖回家．说了几句躺床上睡着了．＂
纪梵努力回想了下才回忆起了细节．
她是被林陌气到，然后不管不顾拉着她回家准备吵架的．可一进门就剩两人的时候，看着她的脸又说不出什么重话．两人互相盯着看了很久．她觉得心神俱疲恍惚着就走到卧室独处了会儿，做了个很无厘头的梦．内容现在也忘光了．
＂你急着回家要说什么，没有的话我就去书房了．＂
纪梵听着她的话想起之前的事又是一阵胸闷．她抬起眼皮和林陌对视了会儿．那人仍旧波澜不惊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林陌见她只看不说就转身想往书房里去．没想到只转过个头手臂上就是一痛随后整个人就被拽到床上死死压住．
纪梵用了死力气抓着她的手臂，她只是稍微挣扎了下就不再动作．抬起眼对上离自己不到一公分的脸不咸不淡的说：＂手轻点．我还要画画．＂
＂你还记得要画画．那你还知道你有个女朋友吗？＂纪梵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还需要这个女朋友吗？＂
林陌微微皱眉，但很快转成了面无表情．＂记得．＂
＂为什么不能在人多的时候接吻？为什么要怕？为什么不吃醋？＂她顿了顿＂为什么要故意冷落我？＂
＂不是……＂
＂哼！＂纪梵苦涩一笑＂这算什么回答？我再问一遍你有没有故意冷落我？＂
林陌看进她通红的眼睛，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悲哀来．
＂没有．＂她轻声但无比坚定的说＂我没有．＂
＂你有！＂纪梵轻吼出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不会拿这种眼神看我，也不会为了不和我说话关在书房画一整晚的画．你以前……＂她想压住自己的情绪，但徒然的又激起了更加强烈的不满和委屈．＂你以前说过的……你会陪着我．＂
＂我一直都在陪着你．＂林陌斜过脸不想再和她对视．＂是你觉得不满足罢了．＂
＂你！＂她话还没说完林陌就强硬的想直接把手腕抽出来，力气之大完全不顾疼痛．纪梵怕她真的扭伤只能放手．
她坐起身揉着红肿的腕子也不看对方，在床边坐了会儿幽幽道：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我？你喜欢我什么？＂
纪梵被她问的莫名其妙．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还问这么古早的问题．她想干什么？反悔了？想找借口离开了？
＂你回答我．＂林陌似乎对这个问题很重视又提醒她让她说．
＂我不知道．一见钟情．＂纪梵看不清她的面容＂你不也是！＂
＂我不是．＂她声音轻飘飘的，听在耳里不是很真切＂我注意你是因为你是你．你让我选择了相信．分开的那几年我更确信我是爱着你的．直到你回国我们相遇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可你不是．＂
纪梵听她这么直白的说出爱自己心里的火气一下就消了大半．可她说自己跟她不一样这她实在是接受不能．自己如果不爱她为什么这六年里魂牵梦绕的总想着，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温哥华不住来这里吸霾，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的态度这么害怕她会离开．
＂怎么就不是了．＂她软下口气想坐过去看着她的脸说话．可对方完全不给面子，直接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仍旧以背相对．
＂一见钟情只能代表最初，不能用一辈子的．你说你不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细想过．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纪梵．你的原因是什么？＂
什么原因不原因的．喜欢或爱这种感情怎么可能找的出具体的原因．她这不是在钻牛角尖吗？
＂你过来！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些？你说的出原因吗？＂
林陌没回她也没如她说的到她身边．在窗边静默了很久，才回到：
＂我说的出原因．你敢听吗？＂
她很少用这么决绝和笃定的语气说话．纪梵的危机感又如乌云般压在了心头．不知为何她不敢说她敢，可是不听又总觉得自己输了．至于输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面子，也许是自尊心，也许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在心里权衡再三还是选择了怀柔政策．她从床上下来主动走到林陌身后像往常一样环住她的腰．当她探头过去看她的脸时对方很快的转过了头．可她还是在极快的那一瞬间看到了林陌通红的眼睛．
为什么呀！她哭什么？就算自己把她手抓疼了可也不用哭给她看吧！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反而是她故意冷落自己．冷落就冷落了吧可她还在酒吧说这么伤人的话．自己没哭她倒委屈起来了．
＂我错了．我错了．＂纪梵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哪里错了？＂
天知道我哪里错了！
＂我，我不该这么用力抓你手腕．不该惹哭你．＂
林陌听完就不出声了．纪梵靠她如此之近居然听不到她的呼吸声．要不是她身体是暖的她还以为自己抱着的是个林陌的等身布偶．
＂你，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纪梵尴尬的续话．同时脑子里快速想着林陌的优点．＂我喜欢你……安静，画画好．长得漂亮．＂
＂……＂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纪梵感觉她怀里的身体慢慢僵了起来很久才又软了下来．
＂你，你说句话．＂
林陌把她腰上的手解开＂我去书房画画．你最近失眠，还是多睡点．＂
她从纪梵怀里退了出去，很缓慢的往门口走去．
纪梵实在是忍不了了．她觉得林陌从没像现在这样可憎．就连当初她让自己出国时看着都比现在顺眼百倍千倍！她已经很迁就很容忍了，可她总是这样试探自己的耐心．
画画？这么个情况她说要画画，还让自己多睡点．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失眠是为了什么嘛？
＂你到底想干嘛！别藏着掖着！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别总拿画画当借口，我也不想睡觉！＂她朝着她的背影大喊＂后悔在一起了！还是厌倦我了！还是索性想分手！＂
她喊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忍不住的绞痛可她不后悔．还有一个问题她藏在心里很久．今天索性就全部问出口得了．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Ｍｏｌｌｙ来找我时你为什么可以这么镇定？知道我在国外浪荡也毫不在意．还有林悦！我都主动把她留在身边了你为什么可以做到不闻不问？你说我的一见钟情用不了一辈子．那你的长情又怎么做到的这么无动于衷？＂
林陌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纪梵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不忍起来．可覆水难收，更何况这在她心里存疑已久．现在不问以后也会问出口．
一如既往的沉默．连不是两个字都说不出口吗？
也许到这个时候她才隐约感觉到了她们和平美好的外表下真的存在着一条望不到底的深渊．她的冷情和沉默，自己的不安和逃避一点一点的把她们本就不坚固的，仓促的感情磨损的只剩一点点不甘来维系．
都说时间是爱情的验金石．她们之间六年的两地相隔再见面时仍旧被对方吸引着走到了一起．可真在一起了，短短的三年就走到了尽头．早知道她们就不该再遇见，纵使触碰不到可心里终究纯粹．现在这种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让彼此都心灰意冷相对无言．
之前林陌问她累不累．她说不累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还能撑一下，撑过去了就好了．可现在她撑不下了．她累的连蒙骗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纪梵用手背抹掉要流出眼眶的眼泪．＂我，我今晚去酒吧睡．你慢慢画你的画．没人再打扰你了．＂
她说完从林陌身边走过，出门时还是忍不住去看了她的表情．
没有表情．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她发现自己竟然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只想安静的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这个她曾经满心欢喜以为终于拥有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