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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着呢，一只小黑猫从沙发里叫着爬出来，她去看它，想去摸摸它，可那小东西闪过身子往前面跑去．纪梵顺着它看，见不远处一个人正慢慢朝她走来．
她抱起朝她跑去的小黑猫走到纪梵身边，把画板里塞着的猫粮抽出来一点点倒在沙发上．小猫一连串的都从洞里爬出来围在猫粮旁边呜呜吃起来．
两人在旁边看了会儿．林陌站起身往荒草堆里走去．纪梵无声的跟上．
黄色的杂草大抵淹没了两人的头顶．她们走了约七八分钟．纪梵看到杂草里空出一块小地，上头有一裸露在外的石头．林陌走上前坐了上去．
她打开画板的拉链把画板拿出来，用夹子将纸固定住．把笔袋展开，抽出其中一只开始对着前面打型．
纪梵走到她旁边也坐上石头．刚坐上去手肘就碰上了林陌的，林陌笔上一带一条笔直的线就歪了．纪梵尴尬的咳一声又往旁边挪了挪．
林陌用橡皮把画歪的线擦去，又重新画了一条．她眼神在前方和画纸上来回观察，淡淡开口道：
＂一张铅笔画能卖三十，如果上色了就能卖六十．＂
＂哦．那还挺多的．＂
林陌看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已经是最低廉的价格，好的话可以翻十倍．＂
＂……＂
两人沉默许久，纪梵去看她的画，见草稿大致已经完成．建筑物是虚的，蓬勃的野草几乎占满了整张画纸．
＂那建筑顶上还有个避雷针你没画上去啊．＂她自然而然的说．
林陌停下继续在细化的笔，转头看纪梵．纪梵被她看的有些心虚．
＂你专业课几分？＂对方又转回头，抽出另一只型号不同的铅笔在建筑物上把避雷针加上．
纪梵尴尬的说道：＂我是靠关系进来的．＂
那人没发表什么意见，纪梵偷偷看她，见她淡漠的脸上一边杨起的嘴角刚刚好收了回来．她心动了一下，马上转过身，抱起腿试图让自己冷静．
＂其实，我也是靠关系进来的．＂她忽然幽幽道．纪梵不可置信的去看林陌．
林陌继续把野草细化＂我平常科目没一样高过及格分的．＂
纪梵忍不住笑出声，又迅速噤声．
＂那，彼此彼此哈．＂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她问的很漫不经心，纪梵确实脑子一炸．她迅速在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行的借口．可好像没一个能经得起推敲的．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被吹的有些僵硬的身子．
＂我让柳筱岺查的．＂
林陌没有问为什么，继续低头画画．纪梵也没有继续坐上石头．她背对着林陌，迎着风看远处被吹倒的荒草．
＂我是一对罪犯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没有过什么挫折．身边也围着各色的人所以也没觉得孤单或是无聊．这所有的一切在今年都被夺走了．我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她忽然觉得有些冷，可却还是继续道：
＂那个时候没人敢收留我．总是围在身边的人也突然间消失不见了．我第一次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无所谓了！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她转过身看向林陌，那人还是一副专心画画的样子．纪梵也看不到她有什么表情．她走到她面前蹲下，看见她正用一只描线笔描建筑的外形．长长的睫毛还是一颤一颤的，嘴唇抿着淡淡的透着些红色．
＂你知道我现在是怎么想的嘛？＂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林陌．
林陌抬起眼皮，黑洞洞的眼睛望进纪梵的瞳孔，她看见自己投射在她发光的眼珠上的样子有些变形．
＂你怎么想的？＂她淡淡的问．
纪梵从林陌的额头顺着直线往下最终定在了她的唇上．
＂我想着……＂她把手慢慢按上她的肩膀，又顺着肩膀摸到她骨感的蝴蝶骨．
＂我想着……你怎么还不把画给我！＂纪梵一把把她的卫衣帽子扯住盖在了林陌头上，遮住了她的脸．
她咻的站起身．脑子点晕眩，双颊绯红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糟了！她这样想到．糟透了！！！
林陌扯下被纪梵扣住的帽子，看见画上有一处被勾线笔的水墨染糊了一团.她抬眼去看纪梵,见那人似乎很烦恼的望着远方.
＂喂！＂
纪梵被她叫回神，低头对上双看一眼都能结冰的眸子．
＂三百块．＂
＂啊？＂
林陌用手指了指腿上的画．
纪梵看到就明白了．她蹲下身去看简洁线条上的黑块．抬起眼对林陌尴尬一笑．
＂微信行吗？＂
还是同刚才相似的场景．林陌盯着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俯下身．
纪梵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脸有些发懵，她心如擂鼓，都忍不住想要闭眼了．可那人的脸一错，两人脸贴着脸，纪梵在下一秒就听到她在耳边说：
＂以后别来这里了．也别找叶尔打听我的情况．＂
一瞬间的心动在她说完这些后就被封死在失望里．可这时，她又听见她说．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本人．还有别在背后一直盯着我．叶尔都发现了．＂她说完，还有意无意的蹭了蹭纪梵的脸．
林陌收回身子，从画板袋子里抽出一张画，连同画板上的一起卷成轴递给纪梵．
＂为，为什么不能让叶尔发现．＂纪梵脑子有些乱，她似乎还沉浸在同林陌的亲密里不想抽身．
＂我不想让她知道．＂
纪梵还想往下问，但是她没有．林陌把工具收拾进板袋起身一背．
＂林陌！＂纪梵喊她＂我给你六百块，下周你还能跟我在一起画画吗？＂
林陌背对着她没回答，继续向前走进草堆里．纪梵追上她,她也没有回应.
她有些沮丧，看着对方远走的背影不知该怎么解释今天的一切．
没有如来时预料的那么糟糕，不如说还收获颇丰．可是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又是怎么回事？明明好像更亲近了可心却愈发的慌乱不安，欲言又止的情况越来越多．
＂是不是哪里错了？＂纪梵自言自语．她实在是想不通．天边已泛起蓝色．
＂看来，今天又是晚归的一天．＂
林陌回到家，把从超市里买的巧克力和薯片放在客厅桌子上就回了自己房间．她把画板放在地上，整个人躺进床里不想动．发了会呆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她拿出手机看信息，见是纪梵．上面是一个转账通知．六百整．
她坐起身打字．打了几个又删掉．想了很久才打道
［你认真的？］
［嗯．］
［为什么？］
林陌躺会床上，以为她会想很久或是打很久字，没想到不到几分钟对方就回了．她一看竟然是条语音．去桌子上把耳机插上她才点开语音．
纪梵特有的磁性声音在她耳机里被放大．林陌听到她夹杂在地铁报站声里不紧不慢的说：
［因为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林陌听完后罕见的愣住，许久又点开．
她听了几遍，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事情．又是许久，她拿起手机，按掉和纪梵的聊天界面，点开叶尔的．
上面是叶尔昨晚发的信息．最后一条写着：［你怎么想？］
林陌一个字一个字的打上去．
［我觉得她能包养我．］
对方很快就回了一个问号，接着电话就打过来了．林陌接起，便听到她大声的说：＂你别走，我现在就去你那里．别逃啊！！＂
叶尔还想说什么林陌就将电话挂断．又点去纪梵的聊天界面听她的语音．
只五分钟不到，叶尔就风风火火的闯进林陌的房间，她把门带上还上了锁．
＂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你真打算跟她混一起去！＂
林陌从床上坐起身，把一边耳机给她带上．让她听纪梵的语音内容．
叶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道：＂都跟她说了别来招惹你，她倒好！还来劲了！＂
她转头问林陌＂你们什么时候换的微信？＂
林陌不答，她又问＂你也太会招麻烦了！我明天去跟她说！＂
＂叶尔．＂林陌无波无澜的盯着她．
＂不要说．＂
＂什么？＂叶尔瞪大了眼去看她．只见她又说＂我不想去补习班了．＂
＂钱不够吗？还是不习惯！＂对方又是一阵沉默．
叶尔无奈道＂你会被退学的．就算专业课再高你成绩上不去也没用．有老师给你作保也无济于事．＂
＂……＂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她想了想＂不会是因为纪梵吧！＂
房子里又诡异的安静下来．
＂你才认识她几天啊！不要总是凭感觉决定方向．＂
＂你没资格说我．＂林陌淡淡道＂你也一样．＂
叶尔被她说的好久开不了口．接着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林陌，好像是动气了．＂林陌，你这样会失去所有人的，别再这样．＂
林陌看着叶尔离开的背影，忽然说：＂再让我试一次．＂她低头，仿佛在自言自语＂就，再试最后一次！＂
苹果
周四体育课．
纪梵坐在柔软的草坪上大口呼气．旁边躺着两条尸体．
每周四的体育课就是高一三班的处刑场，这群平时只会偷溜耍滑，好吃懒做的小艺术家们会被体育老师拉去教做人．
照理说体育老师应该是所有老师里最轻松和吃的开的．可是光羽这位女老师真是尽职的有些惊悚．每次一上来就是一千米伺候．跑完休息个几分钟又是各种训练．
纪梵看着她在离终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对每一个快到终点的人助威鼓励．纪梵其实很敬佩这样的人．她不是这所学校的艺术老师，工资想必也没其他老师高．可是她却没有放任自己轻松过活，反而尽心尽力的完成自己作为体育老师的职责还要被学生们嫌弃说道．
为什么呢？活的轻松点不好吗？
＂大佬……救我……＂
纪梵没去看她＂跑个一千米你至于嘛！＂
＂我的肺被堵住了……＂
＂一旁凉快去！你的肺待会就通了．＂
＂大佬！！！＂
柳筱岺爬到她腿边在她的大腿上一直蹭，脸上的汗把纪梵红色的运动裤蹭黑了一片．纪梵抓住她的马尾把她提开．＂你怎么回事？出这么多汗？＂
柳筱岺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我今天大姨妈第一天，你说我会不会死在这．＂
＂才第一天你就死，你可长点出息吧．＂纪梵这么说着还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把汗擦擦，我去给你请假．＂
她站起身往体育老师那走去．体育老师正弯着腰朝一个矮瘦的男生喊加油．
＂林老师！＂纪梵说＂我想替我朋友请假．＂
林老师转过脸看她＂谁啊？怎么了？＂
＂柳筱岺．她肚子疼，来大姨妈了．＂
＂人呢？＂
纪梵朝中间草坪指指．＂躺着的那个．＂
林老师站直身子＂我去看看，你帮我看着，！看到跑不动的就喊几句！别让他们停下来．＂
纪梵正想再说她就往柳筱岺那跑去．她无奈的站在原地，这时一个面生的男生扭曲着脸正朝不远处跑来．纪梵轻咳一声．
男生跑的极慢，脚步虚浮．纪梵等了会儿他才慢悠悠的跑到几米外．
＂加，加油……＂她轻声说．都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
男生看她一眼，蜗牛似得跑过去．
纪梵捂住脸不想再看前面．
＂你这样怎么看前面啊！＂林老师在身后叹气．
纪梵见她来了就想快点离开，刚抬腿后领就被拎住．＂跟我学着点，站在我旁边！＂
她见前面有人跑来，扯着嗓子就喊＂胜利就在前方！加油！！＂一喊完转头看纪梵．
纪梵也看她，两人傻对眼．林老师忽然一拍她的头＂喊啊？傻站着看我干嘛！＂
＂加油！！＂她又喊了一遍算是做示范．纪梵有种士可杀不可辱的感觉．见一女生正大汗淋漓的在几米开外．
她咽口唾沫＂加，加油……＂
女生朝她一笑跑了过去．
＂喂喂喂！你是蚊子吗？还带结巴的那种！＂林老师在旁边揶揄＂下一个来了！这次给我加把劲用力喊啊！＂
＂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纪梵生无可恋的看向前方，前面一人面无表情，动作却还矫健．她看向林老师后面的纪梵一直没移开眼．
＂到了！快点！！！＂林老师催促道．
纪梵忽然有些紧张，舔舔嘴唇．＂加油！！＂她大声喊，脸都红到脖子根去了．
林陌快速从纪梵身边跑过去，纪梵看到她上扬的眼梢旁碰巧垂着一滴汗珠落了下来.
＂这才像样呀！要做还是能做到的嘛！来来来！来了！＂
＂老师我想去厕所．＂林老师垂下脸看她，纪梵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往厕所走．
她打开水龙头，接一把冷水泼在自己脸上．脸颊还是有些发烫．纪梵抬头看镜子．
自己的眼梢也滴着水珠，可就是没她那么好看．她暗暗想．
＂纪梵．＂
纪梵转头看，叶尔正站在门口．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应该也是刚跑完就追着自己来的．纪梵转身等着她说话．她却慢慢走到里面把隔间依次看了一遍确认没人后走到她身边．跟纪梵一样接水泼脸．
＂你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纪梵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她以为她肯定是来说教的．
＂我不知道，可能都是．＂
＂那就别去招惹她．我跟你说过她经不起打扰．＂叶尔拿出纸巾擦脸．
＂我一直好奇，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把她看得那么紧？你是她妈妈吗？＂
＂就是因为她妈不看她，我才会这样！你知道她至今为止受过多少无视吗？＂
纪梵轻轻靠在墙上．继续听她说．
＂你们才遇到几天，可能感受不到．可时间一久你就会知道，她不是能长期交往的人．这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种伤害．在别人身上可能只是一个伤心的经历，可是对她来说是一次次的叠加．＂
叶尔看起来有些悲伤．纪梵想想开口道：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了解她之前的经历．所以我只会按我的想法做出行动．叶尔，人不可能脱离别人活下去．她只要还活着就需要从别人身上找慰藉．你把她一个人困住她就不会受到伤害了？你能看着她多久？＂
纪梵走到叶尔身边．
＂别说我不懂，我就是懂才会对你这么说．如果总有根稻草要压死骆驼，那我就去做那最后一根．还有，没有发生的事不要去担惊受怕．你太压抑了．＂
＂她会被退学你也无所谓吗？＂叶尔忽然问道．纪梵一惊．
＂什么意思？＂
＂她是美术特招生，可是她的学科成绩太差，当初是我爸跟校长做的担保她才能留下来．期末考如果还是全科挂科她就要另寻出路．前几天她还说不想去补习班，我想着肯定又是因为你．你跟她说了什么？＂
＂补习班？＂纪梵问道＂她还在上补习班？＂
＂每周六日全天制．＂
＂哈哈哈！！＂纪梵忽然笑了起来．叶尔不明所以的盯着她，看不出她在搞什么套路．
＂她上补习班成绩还能差成这样？＂她摸摸鼻子＂真是个人才．＂
＂你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她被退学你也无所谓是吧！！＂
纪梵伸了个懒腰，慵懒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要不是家里的问题，以我的中考分数能毫不费力的上市一中．不过我现在说你可能以为我在吹牛．马上就要月考了，到时你看着就是．＂
她慢慢走出厕所＂你也可以放宽心了．跟我在一起，起码不会玩物丧志无心学习的！＂
叶尔看着她的背影就来气．她掏出手机按下停止键．＂真是除了耍帅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