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祁钟钰与陆冬芙携手在荷花池边散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皎皎月光照耀之下,隐约可以看到院中的景象。

  祁钟钰深吸一口气,嗅到了清甜的草木气息,连带着心情都慵懒松快不少。

  陆冬芙含笑说道:“相公今日在山上想必辛苦了,只恨我手无缚鸡之力, 不然也可以上山给相公搭把手。”

  祁钟钰忍俊不禁, “你的本事可多了,不必出卖劳力, 在家绣花做饭即可, 山上的事情自有我来办理, 你不用担心,我雇佣了数十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帮我盖房,我只需要在一侧指挥,累不到哪里去。”

  陆冬芙还以为她所言是真, 便松了气道:“如此甚好, 宁可多花些银子,也好过累着身子。”

  祁钟钰笑着应了。

  绕着荷花池走了一圈后,陆冬芙想起今日回门时看到了三妹,不禁想起成亲当天, 大姐陆大丫特地赶来祝贺自己新婚。

  她当时要忙着婚事, 所以明知大姐情况不妙,却也未曾追出门去,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陆冬芙心情恹恹, 其实从大姐的容貌和性格之中,就能看出大姐如今过得不好,若真的被相公疼爱,应该像她和三妹一般脸带红晕,眉眼飞扬,可大姐当时满脸愁苦,还瑟缩着身子……

  陆冬芙很担心大姐,其实她这几日偶尔想起,都会担忧不已。

  只是新婚期间,不好去大姐夫家叨扰,可如今三朝回门已过,她也该找个时间去隔壁临溪村亲眼瞧瞧,大姐如今在彭家过得怎么样。

  其实她心里已经确定,大姐一定过得不怎么好的,只是……

  “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

  身边的祁钟钰低声询问,在安静的月色中,对方的声音温柔而又悦耳。

  陆冬芙贝齿轻咬着嘴唇,迟疑着道:“我……相公,我明日想去临溪村走一趟。”

  “临溪村?”祁钟钰想起同在汜原县辖下的村子,是几个辖县之中,距离汜原县最远的。

  若是从岳河村出发,需要走两个时辰才能抵达,虽说是隔壁,却要翻山越岭,山里很不好走,陆冬芙去那做什么?

  陆冬芙很快解释道:“我大姐她,十年前淮南道遭遇蝗灾,家里日子过不下去,娘亲就将大姐送去了隔壁临溪村,稍微富裕些的彭家做童养媳,前不久我成亲那天,大姐曾回来探望过我,那时……大姐看上去不太好,我担心她在彭家的日子,没有可靠地娘家依靠,会受到彭家轻视。”

  祁钟钰曾经也见过养童养媳的人家,对于那些人家来说,童养媳就像是家里用一日三餐买来的奴仆,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推给童养媳去干,童养媳在家中地位极低。

  若是遇到不靠谱的人家,被活活虐待至死,也是常有的事。

  她倒从未听说过此事,却也明白轻易马虎不得,她歪头想了想,说:“你大姐是你的血缘亲人,是该亲自过去探望一二,只不过你一个人独自前往临溪村,我不放心,这样吧,你明日暂且在家里等候一日,顺便准备点礼物,等后天我安顿好山上的事务,就带你一起过去。”

  “你看,这样如何?”

  陆冬芙满脸惊喜,道:“相公要随我一起去?那真是太好了。”

  她高兴过后,又为难的抿着嘴唇,嚅嗫道:“会不会不太好,我不想让相公为难。”

  自打祁钟钰认识她之后,好像就一直在做亏本的买卖,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对方添麻烦。

  祁钟钰忍不住笑了,她本就闲来无事,以往在山上除了吃饭的时候打猎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练功,如今娶了个娘子,能

  出去转转也好。

  且这是娘子的事,那自然就是她的事,她还记得要夫妻同心的。

  她安慰道:“无碍,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更何况你愿意主动去找大姐,就说明对方是个可以结交之人,我这个做妹婿的,也想亲自见见她。”

  陆冬芙闻言,笑着说:“大姐人很好,小时候都是她在照顾我,我还记得……”

  她絮絮叨叨诉说着小时候与陆大丫的往事,祁钟钰也不打断她,就静静地听着。

  直到陆冬芙说的口干舌燥,祁钟钰才牵着她回屋内,倒了杯凉茶递给她,道:“我知道了,那多备些礼品,到时候去彭家探望大姐。”

  陆冬芙喝了凉茶,嗓子舒服多了,她忙不迭点头,在心里盘算着要带什么东西过去。

  不过,明日有一天空闲时间,她可以将祁钟钰的两身衣裳做出来,再去汜原县一趟,将帕子卖了,研究下市面上流行的大件绣品花样。

  她在心里做了决定,见时间不早了,便放下茶盏去里屋洗澡,祁钟钰倒了杯茶喝了,心道:看样子,陆大丫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像是遭遇了家庭暴力的样子,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家暴,彭家彭安,快祈祷当初没做太过分,不然她必然会出手给对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她唿了口气,想起了童年不愉快的经历,心情沉闷了片刻,听里屋水声停了,便起身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不一会儿的功夫,陆冬芙就披散着长发走了出来,她用手指梳理着如墨的长发,将烛火吹熄后也爬上了床。

  二人如今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陆冬芙嗅着鼻端的冷香,沉入了睡梦之中。

  倒是祁钟钰睁眼望着床顶,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二人吃过早饭后分别行动,陆冬芙目送祁钟钰离去后,就去屋里收拾明日要带去大姐家的礼物。

  她倒是想多带些的,可一想到大姐的处境,就算带过去,想必也落不到大姐手中,决定还是藏起来吧,等私下里再偷偷给大姐一两银子急用。

  她随意收拾了个小包袱,便取出了装着绣活的木匣子,动身前往汜原县。

  因为已经是上午时分,所以路上行人不少,他们此次却都躲着陆冬芙走,只是依旧指指点点的,陆冬芙也不去想他们在说自己怎样的坏话,因为祁钟钰不会在意,所以她也不在乎。

  何必跟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呢?

  她快步来到县城,直奔锦绣阁而去,因为前不久才来了一次,加上她容貌出众,所以伙计还认得她,热情的上前来招唿。

  陆冬芙打开木匣子取出绣品,询问道:“不知这件绣活能卖多少银两?”

  伙计是个实诚人,在汜原县,真正将生意做大的,都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坑骗于人。

  他见陆冬芙此次过来不是为了买布,而是为了卖绣活,说了句稍等后,先去不远处用清水洗了手,擦干净后,才折返回来,接过陆冬芙手中的绣品,一边看一边感叹。

  这绣品花样新奇,不是汜原县常见的类型,针法紧密看不到一丝破漏,更难得的是,两面都绣着不同的花样,虽然一面精致一面粗糙,却也极为难得,若是两面精致的双面绣,一张帕子就能卖十两银子。

  如今大打折扣,却也值三两,当然了,这是卖去别地的价格,他们锦绣阁收货也要赚钱,所以伙计很实诚的道:“这位客官,您这件绣活做工精湛,若是能佐以更好的布匹丝线,想必能卖出更高的价钱,这样吧,您作为第一次来的客人,我给您开个高价,一两三钱,您看如何?”

  这价格已经比陆冬芙估计的要高了,虽然只高了三钱,可三钱也不少了。

  她笑着应下,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银子,顺便询问了下伙计,在汜原县富商们最喜欢的花样。

  伙计见她绣工精湛,便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还找出了锦绣阁内的大件绣活供她观赏查看,陆冬芙一连看了数十副,心里大致有了底,便诚恳的谢过这位热心的伙计,转身去街市上买了些糖果点心。

  她还记得大姐这些年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年纪稍大些,儿子去年出生,也就一岁左右。

  她想带点东西给外甥,外甥女,这类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就最好不过。

  买了东西后,又花掉了二钱银子,她拿着仅剩的银子,赶回了岳河村。

  大姐那边的拜访礼物都准备周全,她随便做了点吃的当做午饭,便拿出针线开始给祁钟钰做衣裳。

  祁钟钰很高很瘦,却并非枯瘦,而是精瘦有力,只不过与他一贯的名声不太相符,很难想象如此瘦高的身材,会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量。

  陆冬芙不像村子里乃至张氏那样惧怕祁钟钰,甚至觉得安心,她在布匹上用剪子裁剪出大致的轮廓,便开始了正式缝制。

  缝衣服不比做绣活,对于陆冬芙来说,要简单轻松的多。

  她很快就做的熟练上手,缝制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等到傍晚时分,她已经将一套衣服缝制完毕,她将其摊开放在床上,仔细看了眼,又打水清洗了挂起来,等明天干了就能穿。

  她见外面天色不早了,便去厨房做饭,二叔每隔一日都会派厨娘送来新鲜的食材,包括蔬菜,瓜果,肉类。

  作为回报,陆冬芙也会做些精致的菜式,让厨娘端回去。

  即便是再亲密的亲戚关系,也不能只一味地索取,而不付出,这样即便再热心肠的二叔,也会因此冷了心。

  陆冬芙虽然不善言辞,却很晓得分寸,让隔壁收到回礼的祁长乐越发满意,直觉这门婚事做对了。

  要知道祁钟钰之前也会跟他道谢,却每次都很是直接,要么在月色中扛过来猎物,要么帮他干家里的粗活,连致谢都做的极为朴素简洁,让他哭笑不得。

  如今祁钟钰娶了妻,刚好新娘子的贴心周全,弥补了对方之前的大大咧咧。

  祁长乐心里一高兴,就吩咐厨娘多送些食材过去,惹得在家读书的祁安昊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而山上的祁钟钰,也总算忙完了今日的活路,有她帮忙,最累人的活都做的差不多了,即便明日她不到场,高承也能安排短工继续搭建。

  她在短工们坐下歇息时,说出自己明日无法来山上,还请他们自行劳作的话。

  短工们今日吃了几只祁钟钰打来的野物,对祁钟钰也越发忠心,闻言不但没觉得不满,反而拍着胸.脯跟祁钟钰担保,他们一定会继续努力做活。

  祁钟钰笑着应了声,待他们休息一阵儿后,就带他们下山,在山脚下分别后,祁钟钰返回家中。

  吃过便饭后,她洗完今天的衣服,看着屋外晾着的新衣,惊喜的道:“你已经做好了?真快啊。”

  陆冬芙走上前摸了下衣摆,道:“还没干透,等明天清早,相公就能换上这身衣服了。”

  祁钟钰很期待,这还是她头一次穿量身定做的衣服呢,以前倒是也有兄弟们热心的要想帮她定做衣服,就连银子也一并承担了,只是她不想让人给她量体裁衣,所以借口自己不在乎衣着问题给煳弄过去。

  而陆冬芙与那些个结拜的弟兄不同,她是自己的娘子,而且背后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势力纠葛,自己可以安心地信赖她,即便对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对如今的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只不过

  ……

  祁钟钰回过神,看向陆冬芙,见她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她似乎在嫁给自己之后,就总是带着这样一幅满意安心的笑容。

  嫁给自己,真的这么踏实快乐吗?

  她也终于有能力,能够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她摇摇头,甩开多余的心思,陆冬芙问:“相公,怎么了?”

  祁钟钰摸着脖子,道:“没什么,只是隐约感觉有蚊子,可能是我的错觉。”

  陆冬芙却并未置之不理,而是去柜子里翻找出了艾草,在烛火下点燃后,放在了铜制的盘子里熏着。

  她说道:“点了艾草后,蚊虫可能会少些。”

  祁钟钰动了动嘴唇,突然抬脚走到她面前,她比这个还在青春期的姑娘高了太多,对方柔弱的肩膀和纤细的身材,她轻轻一捏就能掐断。

  却自有一股韧劲,当初就是这股怕死的韧劲吸引了她。

  她低下头,忍不住抬起双手搭在陆冬芙瘦削的肩膀上,在对方疑惑的视线投过来前,矮下身,将额头抵在对方的脆弱的脖子下方。

  对方的身体是暖的,身上的味道是甜的,真是个可爱的好姑娘。

  她深吸一口气,在陆冬芙害羞又担忧的询问时,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松开手,拨了拨铜盘里的艾草,道:“有蚊子。”

  陆冬芙看了看四周,虽然没见到蚊子的身影,可祁钟钰武功高强,她说有蚊子,那就一定有。

  方才,对方突然亲近的举动,也许也跟这有关。

  她伸出手想捂着躁动乱跳的胸口,见祁钟钰转身上了床,她原本想说,今日就不用去院子里散步了吗?

  可祁钟钰周身的气氛不太对劲,她便识趣的没有多提,将烛火吹熄后,也跟着爬上了床。

  她今日走了两段路,着实有些疲惫,所以睡得比平日更早。

  她睡着后,倒是又翻身黏在了祁钟钰身上。

  祁钟钰抓着她的手指揉捏着,对方也没有醒来,倒是睡的一日比一日更沉了。

  对方软软轻轻的唿吸落在她胳膊上,衣衫很薄,她能感受到喷洒出来的淡淡热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只记得一个念头。

  成亲娶妻的确是人生一件大事,让她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她闭上眼睛,又拢了拢衣襟,抓着陆冬芙温热的手指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二人吃过早饭后,便动身前往隔壁的临溪村探望大姐陆大丫。

  陆冬芙在回村之后,只去过汜原县,从未去过临溪村。

  若是她一个人过去,说不得还会在山里迷路,好在她身边跟着知道路的祁钟钰,一路上乖乖跟着她走即可。

  祁钟钰在决定在岳河村定居之前,就曾经将整片汜原县境内都走了一遍。

  那时她隐姓埋名,遮掩形容,扮做一个普通的路人,也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直到确定整个汜原县辖下,没有特殊的门派,甚至是只手遮天的势力后,她才真正做下了决定,并假冒祁长贵儿子的身份,与岳河村村长祁长乐相认,获得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想她当初会来到岳河村,只是想将当年自己迫于无奈,仓促掩埋的祁长贵一家三口的骸骨,埋葬在故土的深山之中。

  虽然祁长贵临死之前从未说过此事,可她知道对方也是想回去的,人老了就会想叶落归根,异世界的古人更是如此。

  她将这可怜的一家三口埋葬后,反倒被这深山和村落安逸宁静的气氛所感染。

  原本

  只是匆匆来此一趟,她便要继续浪迹天下,可她当时真的累了,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想要找个跟小时候居住过的村落一样的山水田园安顿隐居下来。

  岳河村是个不错的选择,有山有水,民风淳朴,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她借用了祁长贵之子的身份,得以在岳河村正式安家落户,便打定主意在山里为祁长贵这个义父守一年坟。

  这便是她这一年来的经历。

  往事不必多提,她还清楚地记得临溪村的风土人情,虽然是岳河村的隔壁村落,却是个更具宗姓制度的村落。

  村子里多半人家都姓周,平日里极为排外,对出现在村子里的陌生人十足警惕,只有极少数人家,是以前灾荒年间逃难来此安家的,彭家便是其中之一。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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