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祁长乐叹息一声, 说道:“方才你二哥说到,前些日子康王府发生了一件鲜为人知的刺杀案件,虽然康王无甚大碍,但是他最宠爱的大儿子,却为了替他挡剑,而被刺客刺中了命脉, 即便康王请了府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去给他治疗, 却终究没能救回来他的性命,康王也因此震怒不已。”

  祁钟钰一头雾水, 心里却觉得大快人心, 因为她跟康王有私仇, 巴不得康王死无全尸,可此事跟魔教余孽有何关系?

  莫非有人假扮魔教余孽去刺杀康王,引得康王震怒,才在淮南道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可这样一来也不合理, 康王直说自己被歹徒刺杀便是, 王爷被行刺,王爷之子还被刺死的消息若是传出去,还会引得官府和百姓更加重视此事,可偏偏……

  祁钟钰皱眉, 总觉得这件事越想越诡异, 好像总有矛盾冲突的地方。

  祁长乐道:“钟钰,你也发现其中的矛盾之处了吧,因为此事另有隐情。此事事关重大, 为了方便你理解,也为了让我们大家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安业,你还是将此事从头到尾详细说一遍罢。”

  祁安业应了一声,对众人说道:“我前些日子动身前往扬州府做生意,刚抵达扬州城外,就发现扬州府的气氛不比往日,变得戒备森严起来,比之现在的汜原县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光是城门守卫严查,城内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我意识到扬州城内定然有什么事发生,便配合了官府的搜查,派人打听到底出了何事,不过那些消息你们应该也知道,便是现在淮南道传的沸沸扬扬的,魔教余孽要刺杀朝廷官员一事。”

  “我当时信以为真,直到跟爹爹的学生叙旧时,他喝醉了酒,才说出了真相。”

  “原来,几天前,康王府就发生了一场极其恶劣的刺杀案件,连王爷的大儿子都被刺伤殒命,康王怒不可遏,将那些被府内侍卫斩杀的刺客尸体,全部拖出来鞭尸,却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代表潜龙暗卫身份的印记。”

  祁安昊方才已经听过了简略的版本,却不知道刺客身上有潜龙印记,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下意识喊道:“不可能!”

  祁安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是真的,康王亲自检查过的。”

  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在座的众人都震惊的沉默了。

  祁钟钰眉关紧缩,所谓的潜龙暗卫,是大齐国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暗卫的人数不多,也就上千人,但是各个都是武功高手,直属于皇帝,并且只听命于皇帝。

  除此之外,要想使唤的动他们,必须拿着皇帝赐给的信物,这也跟皇帝下令没多大区别了。

  这些人既然是暗卫,平日里就鲜少露面,但是朝中很多大事背后都有潜龙暗卫的影子。

  康王作为皇帝的儿子,自然也是得知此秘密的人之一,他不可能会认错那个印记,而一般人也无法伪造潜龙印记,也就是说……

  祁钟钰在心底冷笑,道:真是一出好戏,只是可惜了,怎么就没将康王弄死呢?

  联系前因后果,祁钟钰也隐约明白魔教余孽流言传开的原因了,康王想必已经确定是皇帝,亦或者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势力,要对他动手了。

  他不能公之于众,便只能找个借口,加强自己的防备。

  而魔教余孽,只不过是康王遮掩刺杀案件,以及招兵买马的幌子罢了,不必担心。

  祁钟钰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谭浩然就可以顺利逃离淮南道了。

  这是她最直接的想法,她对朝中大事不感兴趣,就算皇帝跟康王之间闹的翻天覆地,也与她无关。

  祁家的几个儿子没她那么淡定,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安,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祁长乐身上。

  祁长乐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才摆摆手,道:“我知道了,此事的确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但是天家的事,也轮不到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插手,就不用多管了,接下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安业啊,你暂时就不要去外地做生意了,安心留在汜原县里,将县城的生意打理好就行了。”

  其他人没什么好说的,都在村子里,就算有什么事也能抱团取暖,互相接应。

  祁长乐笑了笑,道:“今天是中秋佳节,我们还是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个节,不要让你们的娘,还有妻子孩子也跟着你们一起担心。那不是瞎操心吗?”

  祁家几个儿子,和祁钟钰闻言,乖乖的点了点头,听祁长乐说他要在屋里看会儿书,等会吃饭了再叫他。

  这就是让他们出去,好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了,众人应了一声,相继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祁家老大祁安宁,拉着二弟祁安业到一边去,离书院很远了,才说道:“今天大好的日子,说那些做什么?”

  祁安业心里委屈,那不是爹急着问他吗?

  不过,此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好,他完全可以先煳弄过去,等中秋节过完再跟爹说,这样爹也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好像坏事马上就要发生了一样。

  他恹恹的低下头,见祁钟钰从他身侧走过,忙上前道:“我听说,山上的院子已经修好了?”

  祁钟钰点点头,道:“多亏二哥帮我找好了合适的短工,他们干活很利索,才这么快就完工。”

  她说着,瞥了一眼在不远处假装不在意,却竖起耳朵旁听的祁安昊,笑着道:“等中秋节过后,我就搬去山上,到时候请二哥来新家喝酒。”

  祁安业乐了,忙点点头,说:“好,我一定去。”

  祁安昊脸上也露出了喜色,心想:虽然嫌弃隔壁的院子被祁钟钰住过,但是到底是新建成不久的,而且里面建造的很符合他的审美,等祁钟钰搬走后,他就跟娘说,把那院子留给他娶媳妇儿。

  祁钟钰见他笑眯眯的,都露出了虎牙,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孩子。

  他们这边气氛融洽,女眷和孩子那边更是热闹非凡,只祁长乐怅然的坐在凳子上,心情很是复杂。

  他在想二儿子方才所说的康王遇刺一事,他虽然只在村子里担任小小的村长职位,却十分关心国家大事,加上学子遍布天下,有广阔的人脉和内部的信息,能够通过研究这些消息,管中窥豹,得出大致不错的结论。

  以他后天培养出来的政治嗅觉,他深知此事,大事不妙。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今朝中局势还算安稳,皇帝虽然不理政事多年,但是朝廷官员众多,且好些都是他变的昏庸之前,一手提拔起来的忠臣良将,本身极有本事。

  即便没有他亲自坐镇,官员也会分工合作,国家机器能自行运转下去,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天灾人祸,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但是,皇帝有了私心,准备杀了自己的儿子,给宠爱的贵妃生下的誉王开道,那就是乱国的开端了。

  皇帝在位几十年,现存正值壮年的儿子,就有八个,他们分别在各个道当逍遥王爷,比如河南道的靖王,淮南道的康王……

  贵妃的小儿子,同时也是皇帝的最后一个儿子,年仅十八岁,是个天资卓绝的少年,十六岁时按照惯例离开皇宫自己开府,皇帝就亲自赐他誉王的称号,连封地都靠近京城,宠爱

  之意不言而喻。

  且封王之后,按理说应该到各个地方去历练,但是皇帝年纪大了,舍不得幼子,便给他在朝中安排了个极有实权的职位,让他至今留在京城任职,这在皇帝的子女之中,是独一份的,不知有多少皇子皇女因此嫉妒的红了眼。

  在十多年前,废太子之事后,时至今日,太子之位依旧空悬,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想将这个江山留给最宠爱的小儿子。

  但是,那几个活了三四十年的儿子们,可不会乐意将皇位交给一个少年。

  于是,身后站着各个势力的朝廷官员,便阻挠皇帝的决策,同时开始了明争暗斗,不光是对付誉王,其他几个王爷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彼此之间还在互相戒备。

  虽是如此,可一直留有分寸,不曾将事情闹大,所以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

  但是……皇帝这一刺杀亲子的昏招,就将矛盾彻底摆在了台面上。

  康王和其他王爷,在生命出现危机时,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已经强大起来,各自培养了势力,若是破釜沉舟,可以预见朝廷将会迎来一阵腥风血雨,到时候……

  祁长乐想到这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很是忧愁的揪着自己的胡须。

  他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如今儿孙满堂,大哥失散多年的儿子也回了村,还成亲娶妻,再过不久说不定还会生儿育女,他只想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大人物互相争斗的。

  偏偏,皇帝这个位置太吸引人,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只要是有资格争抢这个位置的王爷,都会涨红了眼,拼了命去争取。

  此乃人之常情,只有极少数人对那个位子无动于衷。

  只是可怜了天下的百姓,若是接下来像今年这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就罢了,若是跟十余年前一样,发生大规模的天灾,饿殍遍野,那届时……

  天下,说不得要大乱了啊!

  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忙摇摇头甩开了脑子里荒谬的念头。

  他作为祁家的主心骨,作为岳河村的村长,一定不能慌乱,要镇定下来。

  现在断定将来的一切,还为时尚早,他别自己吓自己,让家里人也不得安宁。

  更何况今天是中秋佳节,实在不适合去想如此可怕的事情。

  他深唿吸几下,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淡定,扯着嘴唇露出笑意,去院子里找娘子。

  书房外,和书房内像是两个世界,祁长乐刚打开书房的门,就看到不远处,正在嬉闹玩耍的孙辈们,男孩儿们精力充沛,他们虽然跟随爹娘各自住着,但是每个月总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所以相处起来,并不陌生,打了招唿后,很快就能玩成一团。

  相比之下,女孩子则要矜持的多,坐在回廊的凳子上轻笑着聊天。

  今日不光祁安业带着妻子和孩子回了家,女儿祁嘉婉,也带着女婿谭宏博一起回来了。

  其实按照规矩,他们应该在谭家跟谭母过节的,但是谭宏博父亲早逝,是寡母将他拉扯长大。

  他年幼时,就在祁长乐门下念书,关系十分亲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加上一个女婿半个儿,谭宏博的母亲又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便让他中午带着妻女来祁家过节,等晚上再回去县城跟她一起过。

  除此之外,跟祁长乐关系交好的村民,和县城的学子,也托人送来了礼物。

  祁家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意,祁长乐见到此情此情,不由怔怔,连嘴角勉强扯出的笑意,都变成了真实的微笑。

  他笑

  着走到娘子身边,姚氏看了他一眼,道:“有事儿让你为难了?”

  祁长乐嘴硬道:“怎么可能,什么事都难得到我!”

  姚氏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将祁长乐看的后背发毛,挠挠头道:“没什么,一点小事,过节要紧。”

  姚氏应了一声,伸出手抓着他的手,说:“好,说出来,我帮你分担。”

  祁长乐鼻尖泛酸,认真的看着娘子苍老的面容,虽然已经相识相守几十年,他还是觉得娘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他很感激哥哥,若不是哥哥那时候帮了他的忙,他也不会跟如此贤惠的妻子,携手度过余生。

  他轻声低语道:“谢谢。”

  姚氏忍俊不禁,道:“好啦,都老夫老妻的了,何必言谢,饭菜应该快做好了,你去跟那几个皮小子说一声,让他们去洗漱一番,待会儿吃饭了。”

  祁长乐挺胸,道:“娘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朝孩子们走去,转身就看到站在树下目睹了全程的祁钟钰,她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钟钰,怎么站在这儿?”

  祁钟钰道:“这里凉快。”

  姚氏笑了,道:“冬芙呢?刚才人太多,倒是没留意到她去哪儿了。”

  “她在厨房帮大嫂做饭。”

  姚氏顿了顿,也知道祁钟钰不善言辞的性子,便点了点头去堂屋准备了。

  祁钟钰唔了一声,心说:二叔跟二婶之间的关系真好,羡慕,若是她跟陆冬芙也能携手到老……就好了。

  她垂下眼,去堂屋跟祁家人吃过饭菜后,大家齐聚一堂,屋内满是欢声笑语。

  直到下午时分,祁长乐道:“今日这个中秋,是二十多年以来,我度过的最愉快的中秋佳节,我这个做长辈的,祝你们和和美美,健健康康。”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祝贺祁长乐和姚氏。

  祁长乐乐不可支,道:“倒是没白教你们念书,说辞一套一套的。”

  姚氏也很开心,说:“好了,时间不早了,知道你们想去县城看热闹,去的晚了可会错过不少好东西,你们早点过去,记得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逗留太晚。若是实在玩的忘了时辰,就在安业家住上一晚,他那宅子够大,能住得下你们所有人。”

  祁安业忙点点头,祁长乐摆摆手,道:“去吧,去中秋诗会和花灯节上逛逛,那边最是热闹。”

  众人应了一声,不光祁钟钰和陆冬芙要去县城,在座的除了祁长乐和姚氏之外,都要去县城玩耍,所以一起出了门,朝县城走去。

  这时候去县城,时间尚早,天色还亮着,可以在县城里逛逛,打发时间。

  祁钟钰跟陆冬芙走在最后,看孩子们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路上也有不少要去县城的村民,好在县城很是宽敞,花灯节也占了好几条街,不然还真担心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陆冬芙眉眼满是笑意,她大着胆子,勾着祁钟钰的手,被祁钟钰一把抓过,握在手心里。

  虽然以前也有牵手的时候,可现在是大白天,路上还有这么多人,陆冬芙觉得很不好意思,却舍不得从她手里抽离,只低头红着脸,当做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祁钟钰刻意放缓了脚步,小声说道:“不用怕,我们是夫妻,可以名正言顺的亲密。”

  陆冬芙含笑望着对方,点点头说:“好。”

  等到了城门处,许是上面有了吩咐,要让大家快快乐乐过个中秋,所以守卫检查没有之前那么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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