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这……这怎么可能?

  陆冬芙虽然从未见过男子隐藏在衣服下的身体, 却也知道男女有别,更何况之前去临溪村,大姐还专门指点了她如何洞房,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思绪乱成一团,咬着嘴唇将相公身上擦拭干净, 他……不对, 是她的皮肤上还在不断往外渗出黑色粘稠的血液来,血管里好似有活物, 在筋脉中爬行游走, 看上去极为渗人。

  可陆冬芙都不在乎, 也从未想过接触后会不会被传染,她矜矜业业,小心翼翼的不断给昏迷不醒的祁钟钰擦拭身体。

  即便双手都被水泡的发白,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 也从未停过。

  直到半夜时分, 对方血管内的活物才停止了游走,皮肤也不再往外渗出黑色的粘稠血液。

  她松了一口气,疲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只歇了几个唿吸的功夫, 就艰难从地上爬起来, 去柜子里取了套干净的薄被,准备盖在祁钟钰身上,遮掩住他……不对, 是她的身体。

  可走到床边,才迟钝的意识到,床榻和棉被,也被祁钟钰流出的黑血弄的黏煳煳、脏兮兮的,祁钟钰睡在上面肯定很不舒服。

  她走上前将薄被盖在床上的女人身上,看着她熟睡的脸,原本应该将她背起来,送去隔壁的卧房床上歇息。

  可是她不知怎么的,就忍不住落下泪来,怎么止也止不住,有几滴滚烫的泪水,还滴落在祁钟钰的脸上。

  陆冬芙注视着她,前所未有的认真,可是隔着眼眶里的热泪,祁钟钰的脸庞,在她眼前朦胧而又扭曲。

  之前,她还觉得祁钟钰的五官清秀,不装扮时比一般男子都要好看,尤其是出浴之后,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看上去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可得知真相后,她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清秀,明明就是秀美。

  相公她……居然和她一样,都是女子!

  陆冬芙啜泣一声,心情十分复杂,她说不上来原因,就是想哭。

  她胡乱的擦拭掉脸上的泪,即便眼泪还在往下落,她只眨眨眼睛,不让眼泪遮挡视线就放任不管。

  她还记得要将相公背到隔壁床上躺着的事情,她忙将对方全身包裹起来,咬着牙拼尽全力,将她背起来,一步一步的艰难挪到了隔壁卧房。

  再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动作温柔的将她放在床上,她去里屋打了水,将祁钟钰身上又擦拭了一遍。

  然后抽出了给祁钟钰裹身的薄被放在一边,回之前的卧房,又翻找出来自己这些天缝制好的新薄被,轻柔的将其盖在祁钟钰身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已经累的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她很累,也很饿,祁钟钰是上午时回来的,刚回家没多久就昏迷过去,她之后一直在照顾她。

  也就是说,她忙前忙后,忙了七八个时辰,难怪会这么饿。

  可她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动弹,坐在床边的地上,呆呆的看着祁钟钰,刚止住的眼泪,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她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原本,或许应该恼怒对方的欺骗,可她仔细感受了一番,发现并没有。

  因为她依旧感激对方,而且……喜欢对方,这跟性别没什么关系,单单是喜欢祁钟钰这个人而已。

  不管怎样,将她从陆家那个泥潭中拉出来的人,是她;跟她拜堂成亲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的人,是她;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温柔照顾自己的人,是她……

  她从来不曾后悔过嫁给她,即便

  发现对方是女子,也是一样。

  只是,她只是……

  很难受,很心疼。

  心里想着:啊,原来祁钟钰是跟她一样的女子,但是她跟她成亲这么长时间,也同床共枕半个月多,却从未发现这个秘密。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平日里温柔强大,如同高山流水一样坚定可靠的相公,会是跟她一样的女儿身。

  女子不应该都是柔弱的吗?女子不应该都是……

  她从未想过祁钟钰会是女人,那太可笑了,即便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也从不曾见过,像祁钟钰一样的女子。

  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她哭的抽噎一声,想到:相公的确是女子,却隐藏身份,以男子的身份行走于天地之间,还比寻常的男子更强大无畏,比其他男子更吸引她的目光。

  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相公。

  可对方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隐藏着身份……一定很辛苦吧。

  她忍不住为了对方哭泣。

  陆冬芙想到了更多的细节,祁钟钰总是蓬头垢面,并非不爱干净,因为对方每天洗了澡都会将白天穿过的衣服洗掉,即便上面没有沾染多少脏东西。

  但她却从未注重自己的发型,很少将蓬乱的长发梳好,想在想来,她可能是为了用长发隐藏她秀气的容貌。

  她常年居住在岳南山上,无人做伴、孤苦无依,也是为了隐藏她的真实性别吧。

  陆冬芙曾经就心疼祁钟钰的遭遇,不知道相公经历了什么事,才会变的像现在这样本事高强,无所不能。

  在得知对方是女儿身之后,这份心疼,就变的更加强烈。

  更何况,祁钟钰前不久还被可怕的病症折磨,身上流了那么多血,至今昏迷不醒,是谁那么残忍,会如此狠心的伤害她?!

  她之前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她孤身一个人,没有自己在身边照顾的时候,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又不会做饭,只会打猎做烧烤;又不会缝制衣服,身上穿着的旧衣都尺寸不合……

  她越想,哭的就越伤心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祁钟钰恢复冰冷的双手,现在想来,她连“祁钟钰”这个身份都是伪造的。

  因为祁钟钰是祁长贵的“儿子”,而她是女子,除非祁长贵在去了岭南道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可这样一来,年龄就对不上。

  那么,她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她又有着这样的过去?为何要假扮祁钟钰?

  陆冬芙不禁想到中秋之夜,在小巷中听到的人名,那人称唿她为“钟玉郎”。

  她一开始还以为对方认错了人,可相公后来跟自己解释说,那人是她的故友,所以这个名字,应该才是她的本名。

  但是钟玉郎也不太对,那个郎字,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男子一样,多此一举。

  那么……她的真名,是不是叫钟玉?

  陆冬芙对此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猜中了真相。

  她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女子,头一次觉得对方是如此的陌生,性别是假的,连身份也是假的。

  但是,跟她成亲以来,相处的这些日子,朝夕相对,同床共枕,嬉笑娱乐……却绝对不是假的。

  她想要知道真相,脑海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和困惑,她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只能等“祁钟钰”醒来之后,再告诉她。

  可陆冬芙又心软了,因为她知道,对方一定有她的苦衷。

  她能将男子身份扮演的滴水不漏,行走坐立都是男子做派,即便是精明能干的村长,都被她骗了过去。

  说明她已经将男子做派刻入了骨血之中,她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女扮男装很多年来了,才能如此熟练。

  她的女子身份,一定是她隐藏多年的秘密,想必她自己都不想暴露于人前。

  她能理解,也从来不曾想过去勉强她。

  而且,她想到了中秋那几天,自己提到过想跟她生儿育女,那时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之中,就偶尔会流露出难过歉疚的情绪。

  甚至在去三妹家吃过晚饭回家的路上,亲口说,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她。

  现在想来,那个秘密,应该就是她是女子的秘密吧。

  陆冬芙想到这儿,不由后悔当时说要生儿育女的话,她一定伤到了她的心。

  可对方一直不曾像成亲时那样,直截了当的打破她的幻想,说她们两个无法生育子嗣。

  这也是对方的体贴之处,她心里不禁泛起一抹甜意。

  就算对方的身份时假的又如何,她依旧是自己的相公,这么多天以来,朝夕相对的温柔体贴,绝非作假,她也曾想过要亲口告诉自己这个秘密,这说明她心里也是在乎她的。

  之所以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这个身份实在不好开口言明,她当时心里,一定也十分为难,不知道如何向她说出这个秘密。

  陆冬芙忍不住亲吻她白皙细腻的手背,喃喃道:“我都知道了,辛苦你了,我不会勉强你告诉我一切,但是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相公。”

  她弯起眉眼,心中的沉重一扫而空,虽然还是很担心她的身体,却也知道自己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能恢复苏醒过来。

  心结解开,疲惫和倦意就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将她彻底淹没。

  她又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见她唿吸平稳,才闭上眼睛,坐在床边枕着胳膊,在她手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睡意朦胧间,陆冬芙隐约听到了院门被拍响的声音,她勉强睁开困倦的双眼,浑身像是被牛马狠狠踩踏过一样,又沉又重、又酸又涨,十分难受。

  她揉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却再也不曾听到拍门声。

  她恍惚间以为是自己之前听错了,虽然还是很困,想睡个回笼觉,但是一想到隔壁屋子还未清理,肚子也饿的要命,就打着哈欠从地上起身。

  她给“祁钟钰”掖了掖被角,揉着酸痛不已的腰,去厨房烧热水准备洗澡。

  肚子好饿,她吃了两个水果垫垫肚子,又和面做了面片汤,热烫的面汤下肚,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吃过饭后,她提着烧好的热水回卧房里屋洗澡,换下了身上被黑血染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想着之后要打扫屋子,就换上了以前的旧衣。

  她随意的将湿漉漉的长发,用簪子束起,又带上了头巾,以免长发滑落下来遮挡视线。

  做完这些之后,她脸上虽然染着明显的倦意,却比之前脏兮兮的模样好了太多。

  她挽起袖子,手脚麻利的将卧房里染上黑血的棉被铺盖,以及床帘,全部卷在一起,丢到了门外的走廊上。

  又打了一盆水,跪在地上,用湿帕子,小心仔细的将屋内沾染的黑色血液擦干净。

  卧房里一片狼藉,她收拾了很久,才终于收拾干净,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她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打开窗户通风,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屋内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从“祁钟钰”身上流出来的粘

  稠黑血,比正常的红色血液要刺鼻几分,还带着淡淡的苦药味,闻上去虽然算不上难闻,却也相当诡异,只希望到了晚上能散去这股味道。

  她看了眼窗外,昨天她勉强背着昏迷过去的“祁钟钰”回房,从院子走到卧房的一路上,也滴落了不少黑色的血液,现在已经干涸,看上去极为明显。

  她叹了一口气,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又将这一段路上的黑血痕迹清理干净。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终于将院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此刻就算有客人来访,也看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她满意的点点头,扶着酸胀不已的腰回房,将之前换下来的衣服,和隔壁卧房内被黑血染脏的薄被一起,扔到了走廊上,和家里的其他垃圾一并处理了。

  之后,她熬了一锅红枣粥,想着等“祁钟钰”醒了,肯定会肚子饿,她大病一场,失了那么多血,喝粥有利于恢复,等之后她再炖鸡汤等药膳给她补身子。

  然而,直到她吃过午饭,“祁钟钰”还是没醒。

  她咬了咬嘴唇,看着床上的女子,想到二叔前几天从她这儿得知相公出远门后,就叮嘱她,等相公回来后去他那儿一趟。

  如今祁钟钰起不来床,昨天又是骑马回来的,二叔一定得知了她回来的消息。

  可能正等着她登门过去请安,然而“祁钟钰”无法行动,她这个做娘子的,也该出面去跟二叔说一声,找个借口表明歉意,免得二叔误会“祁钟钰”不将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她回屋内,扯下了头巾,重新梳好了凌乱的长发,见铜镜里的自己眼下青黑,脸色发白,很明显疲惫不堪的模样。

  她又翻出了梳妆台里的胭脂和唇脂,给自己上了妆,提了气色,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她才满意的点点头,在发髻上插上了珠花,便动身去隔壁给二叔请安。

  此时刚过了正午,二叔一家已经吃过了午饭,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祁长乐见她过来,身边没有跟着祁钟钰,便担忧的询问道:“钟钰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往常,祁钟钰出远门回来后,都会第一时间来他这边请安。

  祁长乐并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只是担心侄子,想要确认他出一趟门安然无恙的归来罢了。

  这一次对方昨天就回来了,他在家里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他登门,祁长乐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倒没想过是祁钟钰失礼忘了他这个长辈,祁钟钰不是那样的人,说不定是有事耽搁了。

  他今日清晨,才彻底坐不住,叫二孙子去隔壁敲门,但是二孙子却嘟着嘴唇回来,说院子里没人回应,估计是没人在家。

  祁长乐也没有时刻监视隔壁的动静,便信以为真,提起来的心也放下了一半,想着侄子果然是有事耽搁了,正事要紧,等他回来再过来请安也不迟。

  却没想到,现在陆冬芙独自一人过来了,莫非是侄子出了什么事?

  陆冬芙刚准备说话,就被他焦急的询问语气打断,她忙说:“回二叔的话,相公她无甚大碍,只是之前连日奔波才到回家,没休息好,饭吃到一半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无法过来请安。本想着今早上过来一趟,但是夜里却不小心着了凉,今日便昏昏沉沉,发起了热来。她心里惦记着您,怕您担心,就让我过来跟二叔说一声,等她病好了再亲自过来给二叔请安。”

  祁长乐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的道:“发热了吗?严不严重?我吩咐下人去县城叫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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