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是非

　　待到了翊坤宫。

　　众妃嫔按照规矩给皇后请安，皇后对着大家说了一些教导的话。

　　只因有贤妃在，没有任何人敢提起刚才的事情，一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曹贵人借着曹氏一族的关系，前几日又刻意和皇后攀了攀交情，所以在今日众妃嫔散了之后，她依然留在翊坤宫和皇后说话。德妃临走之际，看了跟在曹贵人后面的楚微一眼，楚微被她眼神一戳，吓得一个激灵——德妃又暗示自己注意曹贵人和皇后的动静了！

　　到这个时候，德妃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她想借曹贵人来接近皇后！

　　这段时间，楚微几乎将后宫的情况摸透：

　　皇后乃是帝师曹太师之女，真正的名门闺秀，向来温婉贤良，但自先太子过世之后，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后宫许多事情都是贤妃打理，贤妃和皇后走的近也是理所当然，由于太子之位迟迟未定，才会导致许多人对贤妃德妃两位颇有猜疑。

　　如今后宫之中，德妃生有四皇子奕铎，惠妃生有五皇子奕镗，贤妃生有六皇子奕钲，荣嫔的九皇子六岁，婉妃的十一皇子才三岁，至于淑妃的二皇子，已经被封为宜王去了封地，成年的皇子之中，唯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被考虑在内，却因五皇子酷爱书法，只爱舞文弄墨，几回都让皇上失望，加上惠妃母族中并无势力，皇上自然而然就放弃他了。

　　贤妃乃是出身将门，她的父兄为今廷守卫边疆，可谓立下汗马功劳。贤妃为人严肃冷淡，在处理事情方面十分公道而果决，皇后病重之时，都是她协助打理六宫，至今，贤妃的手中还握有一定的权利。有这层关系，众人纷纷猜测，会不会是皇上有意选六皇子为太子！

　　至于德妃，她的父亲乃是仅次于太师的左首宰慕容功，而四皇子向来出色，按照长幼之序本该是首选四皇子为太子，却因太皇太后素来喜欢贤妃，自幼就疼爱六皇子，皇上则考虑到贤妃李氏一族为朝廷所做贡献，六皇子也不逊色四皇子，就一直犹豫未决。

　　对皇后而言，不管谁当太子，都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曹贵人和皇后娘娘在里面说话，楚微把前前后后的一些关系给梳理顺了，十分担忧贤妃和六皇子的处境——毕竟德妃选择了曹贵人，有曹贵人多番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德妃要和皇后加深关系指日可待，至于贤妃，真是让人心疼又担心。

　　这不，曹贵人都要走了，都没有提及今天贤妃帮她的事情。

　　***

　　楚微一路都在为贤妃而感到不值。

　　看着曹贵人的身影，她心中又是难过——曹贵人真的变了吗？

　　细细想来，也的确，她既然选择了德妃，也就不可能再为贤妃说话，若不是德妃抢先一步，她觉得，曹贵人应该很愿意选择贤妃这一边。可惜，没有如果。

　　曹贵人心情不是很好，回去之后就独自躺着了。

　　不多时，安嫔又来看她，姐妹俩叙话，楚微正好找了个机会出去，本欲再偷偷去一趟御花园，看看是不是能够看到李大侠，或者想办法提醒他一下贤妃娘娘要小心，却在路上听到一些风声，说是高昌国派来使者，六皇子奉皇上之命去迎接使团了，她只好放弃，转而去了落星宫。

　　在德妃面前，她本不想提及今早贤妃给曹贵人解围怒斥瑜嫔的事情，后来一想，事情就发生在翊坤宫之前，闹得这么大，就算贤妃不准再提，只怕德妃的眼线也早就禀告了她，未免她心疑，并不应该隐瞒她……最终，她还是如实禀告了此事。

　　德妃听到这事，并没有说什么。

　　只在楚微离开之际，听到了她冷冷地笑了三声：“呵呵呵，贤妃啊贤妃，想收买曹贵人吗？可惜，你晚了，曹贵人早就是本宫的人了！”

　　楚微心中打了个寒战。

　　***

　　皇上今晚摆驾安嫔的玉清宫。

　　用不着伺候皇上，倚柳轩的宫人们也都落得清闲。

　　曹贵人向来胃口不好，这几天又是大起大落，她随便吃了两口就让人将东西撤下，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发愣，贴身照顾她这种事情向来是落棋做的，大宫女入画回来后，楚微就更没事可干，无聊地靠在外间打盹，没想到曹贵人忽然出声道：“添香，你进来吧！”

　　楚微马上应了一声，飞快到她面前。

　　曹贵人看了眼铺床的落棋和收拾衣服的入画，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落棋和入画互视一眼，应声退下。

　　楚微有些讶异地看向曹贵人——在她的印象之中，曹贵人性子比较软弱，也不是心眼多的人，她独自把自己留下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这两天她去落星宫见德妃的时候，被人看到了吧？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方才的落棋和入画都走了。

　　这时，曹贵人转眸看向她：“添香，谢谢你！”她很温柔地说着。

　　谢我？楚微一愣，忙道：“贵人哪里的话，侍候贵人乃是添香的本分！”

　　曹贵人道：“其实，宫里像你这样的人并不多……添香，你是我所见过最特别的一个人……”她示意楚微坐下，“都说宫里的人冷血无情，以前我也这样觉得，但是，添香，你能够在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保护我，事后从来没有邀过功，我很感动……”

　　嗯？楚微有点晕。

　　她也没觉得帮过曹贵人啊！甚至还在德妃那“出卖”了她呢！

　　曹贵人缓缓笑着，笑容中又透着一丝清苦之色，她道：“添香，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你听我一句劝，如果有机会，你趁早离开皇宫，也许，外面的世界更适合你……”见楚微一脸惊愕，她叹了口气道：“我是软弱，软弱到无法保护自己，只能沦为别人的棋子，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有个好的将来……”

　　“贵人……”

　　楚微有点心疼她起来。

　　曹贵人很感温馨，她紧紧握了握楚微的手，说道：“添香，你与我保持距离是对的，我不会有好下场……”她自嘲般笑了笑，“你知道，我回不了头了……”

　　楚微看到她眼中朦胧的泪，心中也是堵得慌。

　　曹贵人向来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顶多和最要好的安嫔说一说，想不到今日会与自己说这些话，她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便好生安慰她道：“贵人，如今皇上对您还是不错的，贵人应该把握住机会，若能够诞下皇子，或许以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圣宠？皇子？呵呵……”

　　“以色事人，终非长久之计……”

　　曹贵人悲哀地笑着：“你把后宫想得太简单了……”

　　她深叹一口气，并没有将那些残酷说出来，只道：“添香，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真的很想去看一看，京城西郊问情峰的晚霞……”

　　楚微心里一咯噔。

　　这怎么跟交代遗言似的……

　　难道曹贵人要去做什么事情吗？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样试探，哪知，曹贵人将自己的手抽回，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她道：“好了，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这……曹贵人到底什么意思？

　　楚微哦了一声：“是，添香告退！”

　　临出门之际，她回头一看，正见梳妆台前的曹贵人握着梳子，木然地梳着头发，这萧索黯然的背影，看得她心头一怔——曹贵人她，是不是想做什么事情？

　　她恍恍惚惚出了门，却见落棋一脸惊慌地跑来。

　　“落棋，你怎么了？”她忙问。

　　“贵人睡了吗？”落棋朝屋里探了探，见楚微摇头，她急唤道：“贵人，贵人……”

　　“什么事？”曹贵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贵人，瑜嫔出事了……”落棋有些兴奋地说着。

　　“不知怎么回事，瑜嫔娘娘今晚忽然肚子痛了起来，据外面的宫人说她出血不止，恐怕是要小产了，这会太医院的许多太医都过去看了，就连本来要去玉清宫安嫔娘娘那的皇上，听到消息也马上往华辰宫去了！”

　　“瑜嫔……小产……”曹贵人的声音虚无缥缈。

　　楚微悄然注意了下眼曹贵人，她的面容隐没在昏暗之中，几乎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她突然心头一乱，产生了个可怕的念头来——该不会，瑜嫔的小产和她有关吧？

　　不然，她想不通曹贵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与她说那些话。

　　良久，曹贵人才出声道：“今早瑜嫔在众目睽睽之下侮辱我，贤妃娘娘因为我斥责了她，她未免记恨在心，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好说，若是她将罪责推到贤妃娘娘头上，事情恐怕就严重了！贤妃娘娘因我而染上风波，不管如何，我都要尽自己之力报答她的恩情！”

　　楚微惊了惊。

　　若是曹贵人不说，她大概也不会想到这些的。

　　瑜嫔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今早贤妃娘娘当众训斥她，给了她难堪，她定然怀恨在心，加上她此刻怀着龙种，若是称因贤妃的指责而动了胎气，贤妃娘娘岂不是招了**烦？而且这时候，据说在安嫔那的皇上都听到风声去了，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她急问道：“贵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曹贵人理了理衣衫，说道：“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找皇后娘娘了！”

　　楚微一思量，也对，找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