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甲方
认干爹干娘的事情魏澄海没提，因为李子洋说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高攀不起，还威胁他说“我认真的，你不要说，我会没脸再去林老师他们家的，你要真说了，我会生气的。”
个展承办公司就着场地和魏澄海他们初步选定的作品，制作了几个布置的方案，魏澄海也给李子洋看了，问他意见。正常来说李子洋没有经验，见识也没魏澄海多，他的意见应该没什么参考价值，但魏澄海说他正好能代表很多对陶艺没什么认识的普通观众。
李子洋反驳说“我好歹跟你学过几堂课的吧，我现在还跟你工作呢，怎么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了。”
魏澄海笑了“但你确实没什么天赋，而且我总觉得你对陶艺说不上喜欢。”
“我……”李子洋还真的无法反驳，他确实不能说他真心喜欢陶艺。
“我觉得这两个不错。”
李子洋看了一眼，说道“好是好，但这个作品与作品之间比较分散，这个又太规规矩矩的了，就是有点老套。”然后他又拣起一个时光隧道主题的方案“我比较喜欢这个，这个利用了光影和色彩分区，又把你得奖的作品较为集中地放到一起，能让人更直观的通过作品感受你的成长。不过这里，我觉得要改一下，这里把你那张小时候拉坯的那个照片放大摆这里，就是很可爱的那张。”
“你好像很喜欢那张照片？”
“是啊，那张照片拍得特别好，显得你特别可爱，不是，我的意思是意境特别好，放这里肯定让人很有感触的。”
魏澄海哼地笑了一下“行吧，那这个你回头跟他们沟通一下。”
“我、我吗？”因为这个一直是他老板自己跟进的，交给他真的可以吗？
“嗯，你刚刚不是说的头头是道吗？”
“我也就在你面前敢说出来，在他们专业人士面前会不会不太好？”他就是怂。
“你在你老板面前都敢说了，你还怕他们？再专业他们也不过是乙方，你老板我才是甲方。”换句话说，就算把这些方案都全盘否定了，他们自己想怎么摆就怎么摆也是完全OK的。
李子洋恍然大悟“是哦。”
魏澄海笑了“所以你过去要拿出甲方爸爸的气焰来，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
李子洋去了承办商的公司，跟他们设计师确认了方案，又修改了一些细节，设计师看了那张照片之后很惊喜，也很认同李子洋的提议。
“我刚收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你们老板有什么自恋的毛病呢哈哈。”彼此的老板都不在，设计师才敢跟李子洋吐槽。
“哈哈，其实这个是我提的建议，我老板本来不是很愿意，我在旁边好说歹说，说了很久才说动他的。”李子洋可不想别人误会他老板是个自恋狂。
“看来你老板还挺听你的啊。”
“也不是啦，不过我们老板真的对我们所有员工都很好。”魏澄海这个老板他可以吹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
设计师一脸羡慕“唉，真好，我们啊，说得好听是设计师，实际上就是个苦逼乙方，不是被甲方ban就是被老板ban，天天不是改这里就是改那里，不到最后一秒都不会停止修改的。我之前就遇过一个奇葩甲方，都已经正式开展了，结果他的老婆看了一眼说主色调跟她的发色撞色了，说这样拍照不好看。于是我们又连夜改方案，重新布置场地。我当时真的将我毕生所学的脏话都在心里骂了一遍都解不了气的。”
李子洋深感同情，他虽然没做过设计师，但同是打工仔，这种心酸他多少也是可以体会的。这么想来，他虽然只是个助理，跟设计师比好像怎么比都是比不过的，但他老板从来不会看轻他，甚至还挺重视他的意见的？
设计师一说开了就有点滔滔不绝之意，口吐芬芳完了又说“我们老板也是很经典的，他的经典口头禅【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听我的，都听我的】，我有时候在想，那不如全部你自己设计啊还请我们做什么。”
“……真的，我们老板从来不会这样说，他偶尔还会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什么什么吗这样。”
设计师一脸震惊“天底下还有这种老板？我不信！你们老板还缺助理吗？”
李子洋笑着说“应该不缺嘿嘿。”你就羡慕吧哈哈。
设计师当然也只是开玩笑的，又叹了口气说“不过说真的，我们做设计师的基本都是这一条路走到底了，受了气换个老板、换个甲方还不是一样要受气，只要你还继续做设计师就改变不了命运。”
曾几何时，李子洋也羡慕着他们这些专业人士，起码找工作的时候不会是盲头苍蝇，但其实专业人士也有他们背后的痛，又有多少人知道和关心呢。各个行业各个职位都有各自的痛，只要是打工的，那就谁也好不了谁太多。这就更显魏澄海这个老板的可贵了，更让他庆幸可以遇到这样的老板。
李子洋再回到陶艺馆已经过了8点了，他看着办公室里还在埋头工作的老板就有点气。
魏澄海今晚没课，但要准备会议材料还没下班，他看着李子洋风尘仆仆地回来还没坐下直接跑来他跟前问“老板，你怎么还没下班！晚饭吃了吗？”
魏澄海不答反问“我不是让你直接下班了吗？还回来有事？”
李子洋更气了“有事啊！还是件大事！我老板你还没吃饭这件大事啊！”
魏澄海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看一脸严肃的李子洋，又侧侧头越过他看外头前台那边，前台的妹子正看着他们，被捉了个现行嗖地藏到下面去了。
“是我刚刚打电话回来跟她说点事的时候顺便问起的，你别怪她。”
魏澄海笑了一下，又继续敲字，跟李子洋说“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胆子大起来了啊？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我，我不管，我是你的私人助理，我必须得照顾好你，你说过如果我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以跟你说的。我现在就觉得你都过了8点了还没吃饭这件事不妥。”
“还差一点点了。”
李子洋干脆坐了下来又继续说“不是我说你，你要继续工作也可以，先吃了饭再继续嘛，工作永远都做不完的，熬坏了身子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还没结婚生小孩呢。”
“我怎么以前不觉得你这么啰嗦。”
李子洋叹气“没办法啊。”魏澄海这么好的老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能再做他的老板了，他以后要再到哪里才能找到这么好的老板啊。
魏澄海笑着关了电脑“好了，叹什么气，走，陪我去吃饭，你也还没吃吧。”
李子洋当然还没吃，地铁都快到家了才知道他家老板还没吃饭，老板还拒绝了前台妹子帮他订饭。妹子说不动老板，李子洋才又折回来的，他们家老板是不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他们去了火锅店，点了鸳鸯锅，因为李子洋不吃辣。
魏澄海一边涮肉，一边问李子洋“今天谈的怎么样？”
“嗯，挺好的，都谈妥了。”
“那他们有没有说你什么？”他们敢？！
“没有，设计师还挺认同我的建议的，我们又商量着改动了不少细节，设计师也说之后到了现场布置可能还要再因地制宜的改动一些的，但整体效果不会变太多。”
魏澄海满意地点点头，看到李子洋夹起了还没熟的肉就往嘴里塞连忙叫住他“唉唉唉，还没熟！”
李子洋从嘴里把还没来得及嚼的肉夹出来放回锅里，也是平时家里习惯了，一时忘了这不是在家里，对面也不是他的家人或者亲如他亲同事那样的。
“抱歉，委屈你只能吃辣锅了……”
魏澄海笑着说不介意，果真一点不忌讳从白锅里夹了青菜吃，还说“青菜我比较喜欢吃不辣的。”李子洋一想也是，他们本来就没用公筷，这筷子在里面搅来搅去，早就混了他们的kou水了。
魏澄海又笑着说“倒是你，只能吃白锅比较亏哈哈。”
李子洋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跟他老板计较这些，只是觉得有时候他都快分不清魏澄海是他的老板还是他的朋友了。他虽然总是老板老板的叫魏澄海，但他却总觉得魏澄海似乎不曾把他当员工使唤，不会说“听我的，都听我的”，而是很多时候更像是朋友一样征求他的意见。明明对于他们而言，魏澄海是他的老板，是他的甲方，他李子洋不过是个乙方，但为什么他一点不觉得受气，不觉得委屈呢。就比如这个鸳鸯锅，是李子洋自己主动选择吃白锅的，而不是魏澄海逼迫他只给他吃白锅，却还是觉得他吃亏了，他哪里吃亏了啊，魏澄海明明还能吃一整个都是辣锅的说。但魏澄海没有，就像以前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一样，会照顾到他的口味。能遇到这样的人就很不错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老板，还待他如朋友一样处处照顾他。
“你对我真好。”
李子洋没有半点调侃的语气，魏澄海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刚刚做了什么吗？”
“没，就是突然有感而发，能遇到你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啊？你别突然这样啊。”我会误会的。
“啊，你别误会，我是说能遇到你这样的好的老板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真的，老板，只要你还有用得上我的一天，我便不离不弃，我李子洋跟定你了！”
魏澄海垂下眼，暗暗叹了口气说“嗯，吃吧。”我就知道……
李子洋看着魏澄海的反应有点泄气，怎么他好像有点冷淡，怎么他好像不是很高兴？不过他想象了一下，如果他老板说“嗯，好兄弟，我们以后就兄弟一心，一起干！”，这样又实在太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向所有苦逼乙方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