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说第十一:第一夜•山鬼舌30
云雀面无表情地鼓起腮帮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表达了自己的嫌弃:“噗噗噗。”
她怀里抱着一只形制华丽的八角灯笼,大门牙疑惑地定睛一看,白蜡纸的灯笼八面上估计都有字,朝着他的一面写着一个飘逸的:
开。
细小的、菱形的、反光的金属喷涌而出,客栈里仿佛多了十几面西洋银镜,斜穿入户的夕阳被明晃晃的金属面折射,洸洋成一剪熔熔的红霞;门牙被灿烂瑰丽的红霞浸泡在其中,身形在半空陡地一停,鱼鳞一样密匝的伤口才来得及在他全身上下现形——
唰!!!
菱形金属贯穿了他的全身,在他身后连缀成一面完整的镜子,染血的表面冷冷的映出云雀寒冷的眼睛。
罗雀门•开门:鱼镜花!
云雀撑着栏杆,低头向下看去,拒绝了闻战突如其来的求亲:
“我不想成亲,我要吃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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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阿爹刚想张嘴教育一下年轻人打架不许分心,突然听见了什么,整个人陡地一顿:“小云雀!”
锵!
鱼镜花陡然碎成了千万片明晃晃的菱形,这次却是朝云雀本人飞罩而下!
他刚想踹薄燐去帮忙,没想到后者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咔!
残雪垂枝陡然现形,漆黑的刀身卡住了飞旋的金轮——这玩意飞起来没有一点动静,无声无息地从云雀身后的客栈房间里飞旋而来,残雪垂枝贴着女孩的后颈,险而又险地截住了这个斩颈的利器。
云雀恍惚地抬起头,被坠落的鲜血蛰得浑身一激灵。
“大鸟,去把你那玩意摘出来,怪他娘疼的。”
……是薄燐。
薄燐把云雀虚虚地拢在了怀里,他的刀得挡要命的金轮,只能用体格抗下失控的鱼镜花。云雀在关键时候夺回了鱼镜花的控制权,但是一部分菱形金属去势未减,依旧在薄燐背上捅出了好几个窟窿来。
薄燐咳嗽了一声,拇指蹭去了嘴角的血,人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没事儿,回头给你买芝麻汤圆,大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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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倒是马上想明白了鱼镜花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绣花。
这是偃师控制灵械内部灵子的手艺,但是也可以运用在实战中:偃师能够通过替换附在灵械上的炼炁,从而控制别人的灵械。
云雀之所以没有发现,倒不是因为自己麻痹大意,而是——
快。
太快了。
附在鱼镜花上的炼炁,转眼间就被来人的炼炁所替代,在她感觉到不对的一瞬间,前有失控的鱼镜花,后有——
薄燐手腕一翻,残雪垂枝把金轮打了回去:“我说呢,原来是‘元磁轮’,有点眼熟。”
金轮自行旋转着飞掠而去,悬浮在了来人的脚下。云雀抬起眼来,入目的是一片火燎燎的红色:
来人虽然穿着一身惹眼的红衣,相貌却清峻古朴,没什么妖里妖气的意思。男人懒散地耷着眼皮,一副薄燐第二的颓废样,开口说话还缓慢无比:
“小姑娘,你头发上的九个清嘉孔方,上哪儿偷来的?”
他一撩鬓边的长发,发梢末尾也是鲜艳的红色,整个人像是在火上炙烤的魂灵:
“也介绍给我呗,我想装九钱很久了。”
第17章 、说第十四:第二夜•阎罗镇(下)
云雀面沉沉地一压纤细的眉毛:“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
男人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再是吃惊地张了张嘴,面门轮廓缓缓地抻拉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不应该啊。”
“我是五钱,”他指了指自己的耳边,火红的细线牵拉着方孔的铜钱交织出菱形的纹路,“你应该能瞬杀我,这才对嘛。”
云雀头一次感觉到了恼火和愤怒,恣肆贲发的戾气穿刺出了女孩剧烈扩张、收缩、再扩张的肺腑,烫出了千百个焦曲的孔洞来:
怎么会?
我怎么会让鱼镜花失控?
我怎么会——我怎么会感知不到对方的袭击?
如果不是薄燐、如果不是薄燐肯舍身救她、如果不是薄燐在千钧一发之际做了最正确的应对……
——她要么被自己的鱼镜花万箭穿心,要么被从后而来的元磁轮一刀枭首了吧?
怎么会?
云雀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基础土崩瓦解,脑子里浩如烟海的偃师知识都褪成了索然无味的教条:
他说的有道理。如果我真的是九钱偃师,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也许这串清嘉孔方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失忆前的自己只是个无耻的窃贼,失忆后的自己却为此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几分自由、有几分任性、有几分骄傲的本钱——
——其实都是她的幻想,她自己只是那个在大山里,裹着小脚的疯子罢了。
薄燐啧了一声,反手伸过去,猝然拽住了云雀的衣襟,回头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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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
云雀捂住被撞疼的额头,薄燐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侧过脸去:“原来是‘红云仙人’,久仰大名。”
“啊,”红云缓慢地露出困惑的表情,“你认识我?”
“大凉州大名鼎鼎的五钱偃师,出身北冥岛上的七恶道观,凭借步法‘魑魅魍魉’风驰电掣,传闻能月下千里追斩方师头颅,场面如恶鬼索命无异。”鹤阿爹爪下一点掉漆的栏杆,收拢的翅羽仿佛赛雪的月光饱蘸了淋漓的松烟墨,“估计是吃了芹菜,张口便称自己修的是上上品的‘盗命道’,只趁月黑风高抢人性命身家。每每出动,一身白袍便被人血悉数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