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32
“但我想,你的目的从来不是竞选胜出,”薛涵敬道,“从一开始,叶怀、你和狄江柳就在联手做局。你的目的是把叶怀推上执政席,而他一定答应,不,是他不得不答应,请你去做他的会议长。”程析芜把刀抵在桌上,拄着刀柄示意他说下去。
薛涵敬没必要说下去,他从程析芜眼里,已经看到了杀意。
无声接话,这局他赢,一如既往。
能够被记住名字的人,绝不是阴谋里的炮灰。这件事要从哪里说起,大概是高考舞弊案。很巧妙,不得不说,幕后的人挑选了这个对社会现实不满,具有一定知识和满腔热情唯独还没有并且在争取社会地位,追逐口号并浸淫在冲动的激素里,希望活得更好又无可避免地陷入“什么是更好”的群体,学生。在这个阶级固化的小小岛屿上,截断他们洄游而上的,唯一的阶梯——高考。
叶怀的势力先打出“光岛人”的旗帜,那么那些确实已经觉得大势将去的程门子弟必然有一部分不忠心的,想在交椅更迭后仍然能获得一席之地,而在私下联络被叶怀安排,放出风声的狄江柳,在明示暗示下打起高考的心思。如果没有狄江柳去哪里联系到资源,式微的狄家,一个靠卖身周旋人脉的官娼,最合适不过的对象,不具备争斗的实力,最完美的墙头草的外表,最低贱的身份,最阴险的钩锁。
在狄江柳的牵线搭桥下,高考舞弊顺利进行。坐在狄家餐桌边的人如愿以偿分食最嫩的鱼肚子肉,把孩子送进了名牌大学,成为“光岛人”。
那都是假的。因为不久这件事就被爆出来,信息是谁抖出去的不言而喻,合理控制范围,不引起太大骚乱。目的不在于敲山震虎,而是通过给予疼痛而敷衍了事,刺激那些精神敏感的学生。这之后再挑唆他们游行示威,而不是由政治院或光岛上层自乱阵脚,读太多书的人只会打嘴炮,还是要——放枪。
而这个阴谋隐藏在其中,就算被处理也隐姓埋名的食鱼肚者还在因逃过一劫,感谢把他们套牢的狄江柳呢。
顺理成章,对不属于他的鱼肚子下筷子的程存菁惨死,黑锅降临,程家跌落谷底没人想到背后操控一切的,是已经被程颖除名的,所谓去国外生活实际上是因为杀人被送往国外强制医疗的“长子”,程析芜。
“敬啊,就因为这样,我才真的很需要你。”程析芜笑叹。
薛涵敬了解,他说的需要,是指将军府归顺于程析芜,而不是光岛,更不是即将稳定上位的叶怀。叶怀固然是成功的政客,但他不是疯子,程颖的儿子能和他合作,就证明程析芜手里一定有他的大把柄,是威胁,而不是友好互助。
程析芜的一贯手段如此。
将军府的立场,从来都是光岛,起码在薛涵敬下水之前,不属于任何一位执政官。
薛涵敬的态度很明显。
他同意了。
不是同意,在程析芜眼里,他别无选择。不合作就是死。他的态度从来直白得很。
“你说这世道,多文明,谁政变还用机关枪啊,都用投票箱。”程析芜感慨,拎着刀出去砍那些开败了染上萎靡的绣球。
但因政变而死的人,可都是被枪打死的。
薛涵敬回到卧室,狄明做过了检查,吃了药,已经睡了一觉,还是萎靡不振。
狄明仰起脸看他,鼻梁和眼下都被破碎的镜框和拳头打伤了,好在没伤到眼睛里面。他脸色白得很,胃痛吐了几次,还掺着点血,靠在床头呼吸都打颤。疯子的力道是没有任何理性制约的,下手一定不考虑后果。林医生看过,交待几句饮食和服药,李崧拿给薛涵敬看。薛涵敬示意他先出去,坐在床边,掌心贴在狄明满是冷汗的面颊。
狄明垂下眼睫,薛涵敬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是,”薛涵敬用干燥指尖摩挲他的肌肤,“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婊子。”
狄明轻轻点点头,但看不出来精神好一些。
“程析芜是个疯子,”薛涵敬耐心地给他讲,“他伤害别人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想,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狄明又点点头,还没变化。
“圣诞节毁掉了,不开心是不是?”
听到这句,狄明才咬咬嘴唇。
“您喜欢吗,礼物?”
“喜欢,”薛涵敬拉过他汗湿微冷的手,握在掌心,“但下次别穿着离开房间,只给我看。”
“好。”
“你想要什么礼物,”薛涵敬温声,“都可以。”
“您不是在我背后……”
“那个水一洗就掉了,不算礼物,再想想?”
“可以选几个?”
“三个,”薛涵敬见他终于来了兴趣,就坐得近了些,“第一个?”
“我想您吻我一下。”
薛涵敬意料之中,颔首,在狄明期待地闭上双眼的瞬间,托着他的面颊吻上去。薄唇贴合狄明悸动的颤抖,舌也送入温软。他吮吸狄明的舌尖,交缠,在呼吸碰撞之间,吻得愈发深入。狄明抱住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抓揉着一只白鹤,捕在掌心。
分开时狄明已经喘息混乱,唇上的湿润被薛涵敬抹匀,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会亲。
“第二个?”
“以后可以每天都见面吗?”
薛涵敬抱歉地抚摸着他:“但我并不是每天都会回家的,明明。”
“那,不能回家的时候,打个电话,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