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溜

  待林越回到府中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的灯笼泛着阑珊的灯火,朦朦胧胧。

  林越推门走进去,只见方鸽子提着灯笼站在门边,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林越吓了一跳,道:“睡不着就去池塘里钓鱼去。”

  “今日都跟陛下聊了些什么呀?开不开心?”方鸽子眼里闪烁着探究的目光。

  林越不欲理会他,径直往前走。

  “心肝呐,就同为师说一说嘛。”方鸽子不肯罢休,死缠着林越不放。

  林越毫不客气地挥掌朝方鸽子胸前打去。

  “太过分了!”方鸽子身形一闪,躲到了对面的树上,抱着树干,无情地控诉着。

  林越看也没看他一眼。

  “王爷。”陈漠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方鸽子伸长脖子,难不成是情书?

  林越接过信,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你弟弟在我们手中,若想要他死,赶紧来找我们。拜水宫至上。”末尾还画着几个类似于树枝样的人。

  林越:“……”这是哪个蠢货写的东西?

  “嗯?这是说云儿么?”方鸽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那咱们得赶紧去救他呀!他胆子那么小,还傻,估计吓得半死。”

  “随他。”林越淡淡道。

  “他可是你亲弟弟呀!”方鸽子痛心疾首地看着林越,“一母同胞,情同手足,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呢?”

  林越将纸拍在方鸽子身上,道:“既然师父神通广大,那便师父去吧。”

  方鸽子再次看了眼信上的内容,态度立马转了个弯:“云儿挺聪明的,应该没事。”说完,把信纸对折好,放在袖口,“时间不早了,回去睡着吧。”

  陈漠:“……”方师父,变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神速。

  彼时,距离王城不远处的小村庄里,林行云正被四个男子奉为上座。

  “信可送出去了?”林行云托腮问道,他在这破地方待了近半个月了,实在太无聊了。

  “宫主放心,我马猴酒办事,您放心。”马猴酒拍了拍自己胸脯,很是骄傲。

  马猴酒个子不高,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痣,像梨子一样,好在脑袋瓜子在四人中还算灵活。

  “别喊我宫主。”林行云扶额,误打误撞碰上这四个,口号喊得震天响,“拜水宫”,听上去让人觉得很霸气,结果,实际上就四个人,还是靠种田打猎为生

  “宫主救了我兄弟四人,自然受得起这宫主之位。”马猴酒感慨万分。

  “是啊。”说话的便是前任宫主张小六,身材比较魁梧,黢黑的皮肤,说话嗓门儿大得很。

  “声音小点。”林行云提醒道,无力地看着蓝天,要不是他不知道王城在哪个方向,这些人又不肯让他走,可心性又纯良,让他那些藏在袋子里的毒无用武之地,不然早跑了。

  “宫主,吃饭啦。”外头两人端着烤熟的土豆进来。一个叫钱多好,另一个叫余有钱,听上去就觉得很富裕,结果不尽然。

  林行云双手捂着脸,想吃红烧肉,烤鸭,糖醋排骨……

  “马猴酒,再写一封信,写得越惨越好。”林行云说道,“对了,之前那封信你告诉他我在哪里没有?”

  马猴酒想了想,猛然拍了下脑袋,不好意思道:“忘了。”

  林行云:“……”

  “但是我把咱们拜水宫的名号写上了。”马猴酒洋洋得意道。

  林行云再度无语:“老老实实把丹溪城给我加上去!”

  “是是是。”马猴酒连连应道,“我这就去重新写过。”

  林行云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一个剥好的土豆递到自己面前。

  “宫主趁热吃。”余有钱笑道。

  林行云深吸一口气,接过土豆,食不知味地吃起来。

  “马猴酒,这次靠谱点!”林行云再次提醒道。

  “好嘞!”马猴酒勾着脑袋回答,信心十足地写着信。他可是这里面最有文化的人了,小时候曾躲在私塾的墙后面悄悄听过一阵子。

  三日后,林越再次收到信:“你弟弟在我们手中,若想看他尸首异处,赶紧来丹溪城找我们。拜水宫至上。”末尾依旧是几个树枝人的画,但这次还多了些东西,比如像树干一样的刀,正砍在“人”脖子上,看上去十分凶险!

  “拜水宫?”萧枫白凑近一看,“这是哪里新冒出来的门派?倒是没听过。”

  “丹溪城。”林越轻喃道,“陈漠,准备一下,即刻前往丹溪城。”

  “丹溪城?”萧枫白愣了一下,“去救行云?”

  林越点点头。

  “太好了!”方鸽子肩上挎着包袱冲进大厅,激动得快要当场抹泪了,“为师心心念念了云儿多时,终于可以去看他了,这几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可愁死老夫了。”

  林越:“……”

  陈漠:“……”

  萧枫白:“……”

  天天吃鸡肉啃鸭腿,呼噜打得跟敲锣一样,这是欺负天气好不会打雷吗?

  屋顶上的暗卫高兴得眉开眼笑的,终于可以见到四王爷了,开心!

  夜里,国师府的屋顶上热闹非凡,只见古青国的暗卫丢下手中的瓜子壳,冲对面树上千玄门的暗卫招了招手,指了指围墙上站得笔直的皇宫暗卫。

  千玄门暗卫会意,立即吞下口中的糖,扶着树干,鬼鬼祟祟地爬上围墙。

  皇宫暗卫听闻动静,一转身,疑惑地看着对方:“怎么了?”

  千玄门暗卫愣了一下,随即抡起拳头就往人脸上砸去,一边砸一边喊道:“兄弟,要是怕疼的话,就闭上眼吧。”

  皇宫暗卫:“……”兄弟,我们不傻。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屋顶终于会飞平静。

  方鸽子看完戏后,从暗处跳下来,冲屋顶的暗卫竖起大拇指:“干得不错!将他们绑好。”

  “谢谢方师父夸奖!”暗卫们深深鞠了个躬,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只是,不要让我那徒弟知道了。”方鸽子话锋一转。

  暗卫们脸色瞬间垮下去,不可思议道:“不是说王爷吩咐的吗?”说是秘密前往丹溪城,不让皇宫的暗卫跟着。

  “我说过吗?”方鸽子反问道。

  暗卫们齐齐点头,你当时还拿了我们的瓜子嗑。

  方鸽子挠了挠头发,而后坚定地看向暗卫,严肃道:“做了坏事就想赖到老人家头上,真是没良心。”

  暗卫们欲哭无泪,瞬间反应过来,被坑了。

  “你们把皇宫里的暗卫给打晕,还绑了他们,你说若是我那心肝知道了……”方鸽子摸着下巴,慢吞吞地说道。

  屋顶上的暗卫们正在猜拳决定谁下去对付方鸽子。

  最终,在三局两胜的战况下,暗卫甲节节败退,只能担此大任了。

  暗卫甲在兄弟们鼓舞的目光下,跳下屋顶,以后再也不出布了,老是输。

  “方师父。”暗卫甲拱手道。

  方鸽子瞥了他一眼:“干嘛,想收买我?好不让我告密?”

  暗卫甲忽然蹲下身,把方鸽子往肩上一扛,拼命地往外跑,身后一众暗卫纷纷起哄。

  “小兔崽子,你这是干什么!”方鸽子吼道。

  暗卫甲咬咬牙,道:“带您去见四王爷。”说着,脚下速度逐渐加快。

  此时,林越正坐在书桌前,思量着该如何与江昀说明此事。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看见一众暗卫走了进来。

  “何事?”林越挑眉。

  “方师父说思念四王爷,便先走一步了。”其中一个暗卫道,其他人纷纷补充。

  “还带走了老十。”

  “方师父说行走的座椅更舒服。”

  ……

  暗卫们七嘴八舌说了一堆,一句话概括就是,方师父已经先去丹溪城了。

  林越不疑有他,这也确实是方鸽子的作风,便道:“知道了,下去吧。”

  暗卫们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返回屋顶。

  对面千玄门的暗卫无声的鼓掌,真是太厉害了,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会脸红的本事,我们也想学!!!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林越便带着人整装出发。

  早间的微风透着一丝凉意,花丛间还能看见露水的身影。

  “他也真是心大!”江昀在知晓林越前往丹溪城后,怒不可遏。

  “陛下息怒。”东海在一旁劝道。

  江昀气得连折子也看不下去了:“这一个个字怎么这么丑!回去都给朕抄一遍燕律去!”把折子丢到一边,抬脚走到门边,又绕了回来。

  “陛下?”东海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昀。

  江昀坐回原位,脸上的阴郁逐渐散去,重新拿起奏折批改起来,好似方才的情景不曾出现。

  东海暗自感慨,这国师,无论在哪,都能惹陛下生气。

  在距离丹溪城不到十里的一处茶摊上,林越无意间看见一个红衣少年正趴在桌上,身旁围着四个成年男子。

  少年不耐烦地捂住耳朵,而身边的男子却依旧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够了!”少年终于忍不住了,哥哥怎么还没来,不想跟这几个人待一块了。

  少年抬起头,端起面前的茶正欲喝下,余光却看见熟悉的身影,立马站起身,飞奔向前,眼里闪烁着喜悦,活脱脱像是狗见了骨头一般,嗯……迫不及待。起码在诸位茶客的眼里是这样的。

  “哥哥。”林行云扑进林越怀里,紧紧搂住他,红了眼眶,哽咽道,“我就知道,哥哥不会不要我的。”说着,豆大的泪珠掉落下来。

  萧枫白见状,调侃道:“都十三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

  “萧大哥。”林行云赶忙抹掉眼泪。

  过了一会儿,林越伸手推开林行云,皱眉道:“刚穿的新衣服,别弄脏了。”

  林行云:“……”兄弟俩久别重逢,不应该是抱头大哭一顿,然后互相问对方过得好不好吗?

  “切。”萧枫白无冲他翻了个白眼,“一路上就听你一直念叨,都穿了三天了,不新了。”

  林越难得没跟他计较。

  马猴酒等人走上前,看见林越之后,眼里划过一丝惊艳,试探道:“宫主,这当真是你大哥?”

  还不待林行云说话,就听见萧枫白嘲笑道:“公主?你们瞎啊!”

  马猴酒和张小六走上前,抬起下巴,指着林行云,无比骄傲道:“他是我们拜水宫的宫主,我们是四大护法。”

  林越想到那两封信上的内容,再看看眼前四个身材各不相同的男子,无力扶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其他人呢?”萧枫白好奇地问。

  “就我们几个。”张小六回道。

  萧枫白彻底无语了,对着林行云竖起大拇指:“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林行云脸红不已,此时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哥哥一定觉得他带着人招摇撞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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