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朝贺期间的王城热闹非凡,摊贩们尽情地吆喝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应接不暇。

  黑夜降临,街道两旁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夹杂着欢笑声。

  高添复绕过拥挤的人群,准备去书铺再寻几本关于林越的书,长岩紧跟在侧。

  徐春来正与吴贺说说笑笑,手里捧着一袋花生仁,边走边吃,当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时,脚步一顿,紧张兮兮道:“老吴啊,咱们赶紧走,把你孙子带回去。”

  “嗯?怎么了?”吴贺不解地问。

  徐春来指了指正前方,吴贺一愣,立即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家丁比了个手势。

  家丁会意,立马带着八岁的孙少爷往回走。

  吴贺这才松了口气,对着近在眼前的高添复拱手道:“高国主。”

  高添复笑着回礼:“二位大人好。”

  “高国主这急匆匆的,是要去作何呢?”徐春来把手中的花生仁藏好,笑眯眯地问。

  “孤正准备去书铺寻几本书来看。”高添复回道。

  “看不出来高国主竟是如此好学之人。”徐春来赞道。

  一旁的长岩嘴角轻抽。

  “既然如此,老夫便不打扰高国主的雅兴了。”吴贺道。

  待高添复离开后,徐春来低声笑道:“看见他脸上的伤没?是林国师的弟弟打的。”

  “当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吴贺皱眉道。

  徐春来用胳膊碰了碰吴贺,道:“要是换做你被人当街轻薄了,难不成还会和颜悦色的跟人家说话?得了吧,站着说话不腰疼。”

  吴贺:“……”

  “行了行了,听说前面有个书画摊,咱们去看看。”徐春来推搡着吴贺。

  吴贺瞥了他一眼:“又想买画?你夫人这月给了你钱么?”

  徐春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搭在吴贺肩膀上:“这不是还有太傅大人嘛,太傅大人素来慷慨,想必也不会吝惜这一次。”

  “你每次都是这么说!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老夫给你付账?你那一书房的字画,都是老夫的银子!”吴贺瞬间来了火。

  徐春来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不也是,每次都是这些话,后来不都照样给我买了。”

  吴贺:“……”

  二人对峙了一会儿,又哥俩好地走去书画摊。

  徐春来正拿着一幅猛虎下山图细看,就听闻前面人群攒动,刀剑相碰声传来,不时还伴随着恐怖的尖叫声。

  书画摊老板吓得抢下画,立马收拾好东西,推着板车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吴贺与徐春来对视一眼,连忙上前,与行人反方向走。

  长岩手持长剑,与一群黑衣人交战,高添复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瑟瑟发抖。

  终究寡不敌众,长岩被刺中右臂,长剑掉落在地,被黑衣人踢到水塘里,高添复见状,撒开腿就想跑,被黑衣人狠狠踹了一脚,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救命啊!”高添复害怕得大声呼救,晚上出来也没多带些侍卫,奋力推了身前的黑衣人一把,拼命往前跑。

  徐春来转头吩咐身边小厮去通知孙恒,吴贺则在一旁疏散人群。

  黑衣人此次似乎专门冲高添复而来,对其紧追不舍。

  高添复见路就跑,气喘吁吁的,可怎么也不敢停下脚,生怕下一刻命就没了。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杀孤的?”高添复惊惧地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回答,扬起手中的刀,朝高添复身上落下。

  “啊!!!”高添复抱着头痛苦地叫着,最终,声音逐渐弱下去,毫无生气地躺在血泊之中。

  “赶紧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前方传来威严的声音。

  “撤!”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都不用再补上几刀的么?”一道疑惑的声音自上头传来。

  方鸽子丢下手中的空酒坛,探了探高添复的鼻息,然后背起他,迅速钻入一侧的小门内。

  林行云看见自家师父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进来,上前仔细一看,竟然是高添复!

  “师父,你背这臭□□回来做什么?”林行云带着嫌弃的目光问道。

  方鸽子走进屋,把高添复放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喘道:“路见不平。”

  林行云低头看着高添复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说出了跟自家师父一样的话:“怎么没多补几刀?”

  “你去准备一些热水。”方鸽子道,“此事先不要告诉你哥哥。”

  林行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转身去厨房找热水了。

  此刻王城乱作一团,长岩带着高山国使者直接闯入皇宫,愤怒地看着江昀:“还请燕皇给我们一个说法,好端端的,为何会有刺客。”

  江昀揉了揉眉心,道:“诸位不必担心,朕已派人前去捉拿刺客,定会给诸位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高山国虽小,皆因国主爱好和平,不喜战事,却并非无人。”长岩冷声道,“国主无缘无故在王城遇刺,此事若是传回我国,百姓们怕是会对燕国,对燕皇有些误解,介时若是做出什么过激的事,都是无从预料的。”

  这明显的威胁使得江昀脸色一沉:“长大人的意思是朕派人刺杀高国主的?”

  “一派胡言!”吴贺斥道,“我大燕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做这些阴暗之事,念在长大人救主心切的份上,刚才那话我们不予计较。”

  长岩冷笑一声:“是与不是,我可不知道,至于诸位知不知,那便不好说了。”

  孙恒走进来,对着江昀拱手道:“陛下,臣无能,没找到刺客,高国主,也不知所踪。”

  “既然如此,燕皇,也别怪我们翻脸无情了,告辞!”长岩黑着脸,带着使者离开。

  “陛下。”吴贺担忧道,“这些黑衣人此次专门冲高国主去的,依老臣之见,怕是有人故意想要挑起大燕与高山国的矛盾。”

  江昀微微颔首:“太傅所想与朕不谋而合。”

  吴贺看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李延,问道:“不知丞相有何高见?”

  李延闻言,看向吴贺,道:“老夫与太傅大人想法一致。”

  江昀无力扶额:“时候不早了,诸位先回去歇着吧。”

  月上中天,江昀在东海的多次催促下,才带着满回到寝宫。

  刚踏进寝宫,江昀眸光微闪,禀退内侍,走到屏风后头,看着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的人,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林越起身走到江昀身侧,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心,道:“担心你。”

  江昀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眼窗外。

  “放心,我有心想躲,屋顶那些暗卫是发现不了的。”林越道。

  “朕有什么可担心的?”江昀回过头,挑了挑眉,“如今下落不明的是高添复。”

  “怕你烦心,连想我的时间都没了。”林越拉着江昀坐下,理所当然地说着,“所以过来让你瞧瞧。”

  江昀:“……”

  “你说,这高添复死了,得利最大的会是谁?”林越突然来了一句。

  江昀微怔,道:“他弟弟高添荣,高山国的宁王。”

  “你觉得此人为人如何?”林越好奇地问。

  “相比于高添复,此人心肠比较毒辣一些,野心勃勃,早些年因为高添复继位有些不满,后来也不知怎么,依旧俯首称臣。”江昀道,“你的意思是高添荣做的?”

  林越点点头:“这高添荣不是一个本分的人,早些年他是高山国众多皇子中声望最高的一位,也是最有机会能当上皇位的那个人,却不料被高添复截了去,你说苦心经营这么久,这唾手可得的皇位白白别人做了去,心里哪里好受。”

  “可如今高添复继位已有三年之久,为何现在才动手?”江昀不解。

  林越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一下,告诉你。”

  江昀伸手狠狠掐了一把林越胳膊上的软肉。

  “哎哟,疼疼疼。”林越低声呼痛。

  “还要不要亲了?”江昀挑眉道。

  林越嘿嘿一笑,飞快地在江昀脸上落下一吻,然后迅速躲到安全的地方,道:“这个嘛,历来造反,都是有强大的本事可以与之匹敌,不然,谁敢做这种事?”

  听到这话,江昀也忘了与林越计较方才的事,细细分析道:“据朕所知,早在高添复登基之时便把高添荣的兵符给收走了,即便朝堂有他的人,却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站在他这一边。毕竟高山国王后孕有两子,其中年长者已有十五,若高添复遇难,理应长子继位,也轮不到高添荣。再或者,他想直接逼宫夺权,可他哪来那么多兵来助他?”

  “这不够可以借的嘛。”林越单手撑头,“只要我许给你一定的好处,你能不给我想要的东西么?你说既能挑起两国战争,又能让高添荣顺利登基,又得到了好处,这一举三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人,究竟是哪个吃了没事干的王八羔子?”

  江昀一听,立马想到一个人,讥讽道:“不,一举四得。”

  丞相府内,李延气愤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暗卫,骂道:“糊涂!谁让他这么早动手的?老夫以前说的都白说了?等事后才来通知老夫,他有能耐做到那个位置之后再来找老夫啊!”

  暗卫红着脸任由李延骂,毕竟他也只是个传话的。

  “大人息怒。”幕僚劝道,“如今高添复已死,两国交战是迟早的事,介时趁乱,咱们……”

  “如何息怒?”李延反问道,“真当那江昀是三岁幼儿那么好糊弄不成?你以为他想不到这些?且不说其他,高添复死了,那他尸首在哪?现在得意个屁!”

  幕僚讪讪,没有在说话。

  林越看着江昀坐在那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无奈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他,道:“好好歇一歇吧。”

  江昀没有回话。

  林越只好将他拦腰抱起往榻边走去。

  江昀也不反抗,顺从地把头枕在林越脖间,双眼轻阖,无力道:“睡不着。”

  “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林越将他放下,双手撑在身子两侧。

  江昀想起林越之前讲的那些,摇摇头:“不好笑。”

  林越眼睛一转,躺在江昀身侧,道:“那我留下来侍寝。”这些日子,二人都没怎么好好说上话,之前带丹溪城日日都差不多黏在一起,如今一个人待在府里,真是有些无趣。

  江昀身子一顿,然后往里挪了一些。

  林越咧嘴一笑,手搭在江昀腰上,手指轻轻挠了挠,道:“日后寻个本子,好好记一下陛下留我侍寝的日子,诶呦。”话还没说完,腰间的肉又被江昀掐了一下。

  “再说滚出去。”江昀冷声道,转过身面朝里面。

  看着那逐渐泛红的耳朵,林越嘿嘿一笑,不再说话,也往里挪了些,把江昀捞进怀中。

  三日后,高添复已死的消息传到高山国,群臣拥立宁王高添荣为王,并且要求讨伐燕国。

风起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朕与国师共沉沦最新免费+番外章节

正文卷

朕与国师共沉沦最新免费+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