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5
35.阿杉，我们结婚吧
面前这人身着得体的白色小西装，乌黑的大波浪卷长发恣意张扬。她自信高傲地向商杉伸出手来，递给她一张名片，嘴上说着：“久仰大名！商，杉！”
她说“商杉”的时候，两字分隔停顿很久，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商杉伸手接了名片，只轻轻一瞟，眼睛便停留在那上面的名字处移不开了。
好半会儿，她才收起脸上毫不加掩饰的震惊，为了确认一下却又显得很多余地问道：“你叫商杉？”
对方抬了下下巴，回：“嗯。和你同名同姓。”
两人各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后，便是面面相觑着沉默。
商杉一直埋着头，用汤匙搅动杯里的糖块，好让自己看起来有点事情可做。
当杯里的糖化掉大半时，她听到对方开口了：“我看了你这么久也没看出来你哪儿点比我好。”
商杉：“……？？”她真是无语又疑问。
“初中时我也在市一中，应该和你同届。”
商杉的记忆被唤醒了一些，她隐约记得当时好像是有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人时不时地在她的生活里出现一下。只是当时她从未见过她。
商杉没有接话，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她便继续说道：“后来高中我去了上海。我是在上海认识商戈的。”
她端起咖啡杯，轻轻呷了一口，苦味便迅速在口腔内蔓延。
她回忆着和商戈初识的场景，那些曾经属于她的幸福时光被现在的她用悲凉的语气说出来。她觉得，连心都跟着苦了。
“我第一次看见商戈是在我爸公司。他在办公室拿着一个小本子认真记录着我爸交待他的任务。我在他旁边吃薯片，卡兹卡兹的声音打扰到了他。于是，他很温和地问我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我说好，但还是弄得卡兹卡兹响。他就很无奈地朝我皱了眉毛。这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单方面恋爱了。”
“第二次见他是在工地上。他带着黄色的监工安全帽在检查地基修建的情况。我在他旁边转来转去，问了很多对他来说很白痴的问题。我知道他一定觉得很烦躁，但我就是喜欢看他皱眉毛。后来，我不小心踩到了碎砖块，差点儿从三楼的高度摔飞出去，是他救了我。”
“他当时非常紧张地叫了我的名字。可是后来他再也没叫过了。他都叫我小名。”
“我以为他那是对我亲近，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心里住了一个我永远也取代不了的商杉。”
“他对我好是因为“商杉”这个名字，对我冷淡也是因为这个名字。”
她还陆陆续续说了很多的事情，说了两个小时之久，商杉的手机都快被商戈打爆了。
商杉刚接通就听到商戈急促的喘息声，带着点狂躁的低吼：“你在哪儿？”
商杉此时正在回车库的路上，隔着十米来远，她看到商戈靠在车的后车厢上，肩膀塌下来，显得非常的颓丧。
商杉温柔地回道：“商戈，你抬头。”
商戈照做，然后他看到商杉灿烂地笑着向他本来。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揉进了星子，她的小虎牙还是那么的可爱。
商杉扑进商戈怀里，她把脸抵在他胸口处，声音闷闷的：“商戈。”
商戈“嗯”了一下。
“商戈。”商杉咬了咬唇。
商戈轻声笑了：“嗯。你说。”
“商戈。我好爱你。无穷无尽地爱。”
商戈揉着商杉的头发，眼神宠溺到不行。他声音酥软好听：“我也是。一直是。”
商杉的眼睛泛着苦涩，她乖巧地点头：“我知道。”
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你为了我错过了考研面试。知道你为了我放弃了你奋斗这么久的公司和位置。知道你为了把我从公安局捞出来低声下气地求人。
“商戈我什么都知道了。”
商杉抬起头，商戈正低眸弯眼看着她。商杉看入了迷，情不自禁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贴了上去。
商戈的嘴唇很柔软，也很滚烫。
商杉的眼睛逐渐迷离，耳朵仿佛丧失了听觉，只觉得四下里一片安静。
就在这片安宁之中，商戈好听的嗓音如春日惊雷一般炸起。
他说：“阿杉，我们结婚吧！”
——
毫无预兆，毫无准备。商杉被吓了一跳。
他们才刚重逢三天，勉强算上今天，和好的时间也不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而已。
这进度也有点太快了。
商杉坐在副驾驶位上，双手无措地摆弄着胸前的安全带，眼睛无处安放。
自商戈说了那句话后，他们之间就变成了这样的尴尬局面，没人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离家还有好几个路段的时候，商戈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
商杉不解：“怎么了？”
“没法集中注意力。”商戈的眼眸深邃黝黑，他紧紧锁着商杉的视线，“你不要时不时地看一下我，我会紧张，怕你突然开口拒绝我。”
商杉委屈：她也不是故意的。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忍不住想要看他嘛？
商杉侧过身去，脸紧贴着车窗，她问商戈：“那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商戈愣了愣，然后发动车子，木木地“嗯”了一下。
晚上入睡前，商戈翻来覆去心里总放不下，他给廖节飞发消息，让这个大情圣帮他参谋参谋。
廖节飞表示不敢相信：你居然也能遇到让你说出这句话的人？他本以为商戈是终于释怀想找一个人随便凑合着过了。
可是商戈隔了许久发过来几个字：她回来了。
廖节飞可以想象到商戈打出这几个字时手有多么的颤抖，内心有多么的激动。
他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他终于等到了。可是他自己呢？还有机会等到再见那个人一面吗？苦涩感瞬间占满了胸口。
「结婚时记得请我喝喜酒。」
廖节飞发完这句话便下线了，商戈连敲他几下，那边都没再回应。
商戈气：这人也太不靠谱了。他让他帮他分析参谋，结果他就这样打马虎开溜了。
商戈猛戳键盘：
「绝对不请你！」
——
周与肆去酒店找商杉被通知她已经退了房，他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接。
周与肆想了想，商杉在C市认识的人统共没几个。辛达鲁、徐玥。一一通过话后，周与肆不愿却也不得不想到那个人。
周与肆这个手机上没有商戈的号码，但他知道他的公司。于是他到金茂大厦去找他。
刚到车库，他就看到商戈朝自己的车走去。他朝他摁了摁喇叭。
“商杉在你那儿？”
“嗯。”
虽然早就猜到，但亲耳从当事人口中确认到，周与肆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从口袋里掏出商杉的那本笔记本递给商戈。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给你吧。”
“什么？”
“商杉的日记本。”
周与肆大致翻过了，商杉的日记里出现得最多的人就是商戈。他想，或许商戈才是最该看看这个日记本的人吧。
商戈也替商杉把手机还给了周与肆。
周与肆掂了掂手上的手机，扯动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这样，他和商杉就真的是两不相欠了啊！
深夜，周与肆睡不着，打电话给辛达鲁叫他去吃夜啤。
结果达鲁压低声音告诉他：“我和徐玥在看深夜场电影，你自己去吃吧。”
周与肆不再说话，默默挂断电话。
他现在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周与肆平躺在大床上，大脑放空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突然想到多年前的那一天，他放学回来看到廖明予和商杉都在家里。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偷偷揪了自己的大腿。疼痛感霎时袭来，让他惊觉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这个真实让他宁愿自己身处梦境。
因为杨新业告诉他，商杉是他的表姐。
那时的周与肆不肯接受。他和明予夜里偷偷跑出去喝酒聊心。
他们坐在当年那个大桥下。夏季的夜闷闷的，没有风。
明予把头靠在周与肆肩上，抬眼看着黑寂的夜空，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个最戳他们痛处的问题：“周与肆。你说，我们怎么都喜欢上不应该喜欢的人啊？”
“什么是不应该喜欢的人？”周与肆把明予沉重的额头挪开。
明予的头发长得更长了，夜里披散着有些瘆人。她又重新把头靠过来，她迷茫了：“我也不知道。”
周与肆现在想想，他应该能解答这个问题了。
这是一个有针对性的问题。就比如，对他而言，这个不应该喜欢的人就是商杉。
之前是因为表姐的身份，现在是因为不被喜欢的地位。不管缘由如何变化，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啊！
周与肆想通。
他翻身坐起，找到之前被驳的那个城市公园设计稿，把上面预备栽种的杉树苗改成了桃树苗。
C市不适合栽杉树，他学园林的早就知道。但他一意孤行，遭到众人反驳。于是，他一个一个地去说服，说好种不活后果他全权负责。
没必要！太没必要！
桃树多好，可以开桃花，结果实。一点也不比杉树差。
而且，他也是时候该收获自己的桃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