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太子逼宫

  夜半时分。

  外面渐渐起了狂风,廊下的红灯笼被吹得左右摇摆,里面的烛光忽明忽灭,夜空漆黑得像是被泼了浓稠的墨汁,一道带着紫光的闪电倏而划过天际,亮得惊人,轰隆的雷声紧跟而至。

  秦毅被雷声惊醒,感受到怀中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揽紧了些,亲了亲她有些颤抖的羽睫柔声安抚。

  外面的闪电照亮了雪白的窗纸,秦毅伸出双手捂住她两边小巧精致的耳朵,等震耳的雷声消失之后才松开。

  雷声过后,瓢泼大雨接踵而至,豆大的雨滴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雷雨交加中,一道敲门声突兀响起。

  深邃的黑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冷冽的光,秦毅松开怀里柔软温暖的娇躯起身下了床。

  门外,捧雪敲了几下门后,便听见从屋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下一刻木门被人从里拉开,出现的男人衣着整齐,仿佛不曾入睡一般。

  捧雪愣了一瞬后在男人冷冽的目光下很快便回过神,连忙低头禀道:“方才前院小厮来报,叶校尉过了府,此刻正在前院大厅。”

  秦毅颌首,“照顾好她。”

  随后大步下了廊下的台阶,高大的背影眨眼间便消失在黑夜的雨幕中。

  捧雪盯着手中早就备好却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油纸伞,心中有些无奈,脑海里回想起男主子走之前的吩咐,放回油纸伞后进了主屋。

  前院正厅内灯火通明。

  叶铮着一身盔甲,眉头紧皱,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往外面漆黑的雨幕中看几眼。

  直到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他蓦地停下脚步看向外面。

  秦毅冒雨而来,从后院到客厅的距离全身早已被雨水浇个湿透,有雨滴顺着额头一路滑向挺立的鼻梁,最后汇聚在鼻尖低落。

  叶铮看着他,面容严肃,“太子谋反了!”

  语气里充满了凝重,却没有丝毫诧异,仿佛在预料之中。

  后院寝居内,秦毅刚走没多久妤娘便被雷雨声吵醒,睁开朦胧的杏眼茫然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脑子空白了几瞬后才想起她已经嫁人了,这里是新房而不是家中的悠然居。

  捧雪放轻脚步进了内室便见宽敞的雕花床上少女拥被而坐,如绸缎般乌黑顺滑的长发倾斜在后背。

  “郡主可是被雷声吵醒了?”

  妤娘打量了下四周,有些疑惑地问:“秦毅呢?”

  “叶校尉过了府,姑爷方才去前院了。”

  捧雪说完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捧至床边,“郡主喝点水吧,奴婢在边上守着您。”

  妤娘接过杯子双手捧住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脑海里却忍不住猜测叶铮着急忙慌冒着大雨过来的意图。

  直至一杯水见了底,外面突然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许是姑爷回来了。”

  妤娘闻声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抬眸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进了内室,衣服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有水珠顺着衣摆滴落在地上,不一会脚下的一小片地面上便形成了一滩水渍。

  “下这么大的雨出门怎的没打伞?”妤娘嗔怪着,随后接过捧雪递过来的布巾踮起脚去擦男人脸上不断往下滚落的雨珠。

  “捧雪你快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捧雪连忙应了一声,转身正准备去衣柜边时突然被秦毅叫住。

  “不用了,你先下去。”

  离开的步子一顿,捧雪下意识地朝对面看去,瞥见男主子严肃的表情后顿时心中一凛,转身便离开了内室。

  妤娘自然也是发现了,待捧雪身影消失在内室门口后这才目露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叶铮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过来,还是在他们新婚的夜里。

  秦毅垂眸对上她含着忧心的杏眼,声音凝重道:“太子联合纯阳大长公主驸马忠勇侯逼宫谋反了。”

  宛若一道晴天霹雳,妤娘的脑海“嗡”的一声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怎,怎么可能?”

  太子如今已经是太子了,皇祖父也时日无几,一旦驾崩太子便可以顺利登基为帝,他怎么可能会突然谋反?

  秦毅见她震惊得忘了擦拭的动作便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布巾胡乱抹掉脸上的水珠,然后随手扔在一旁,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外面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我已吩咐下去在我走后管家会召集护卫紧守住大门,记住除非是我回来,否则谁叫门都不要开!”

  妤娘敏锐地抓住他的话语,情不自禁扯住他还湿漉漉的衣袖,“你要走?”

  秦毅点头,见面前的小妻子面色苍白,目光充满担忧地看着他,紧压在心头上沉重的情绪也不禁消散几分,伸出带着丝丝凉意的大掌轻轻摩挲着她腻滑的脸颊,柔声安抚:“我要去军营一趟,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妤娘见他面容沉静,眸光坚定,心中不由得安稳了几分,“你等一下。”

  说完便转身小跑到衣柜旁取出一套干净崭新的衣袍出来,“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不然会生病的。”

  秦毅不想让她担心,闻言接过衣服转身便去了净室。

  妤娘见状连忙去了外室吩咐捧雪去取蓑衣来,转身便见秦毅已经换好了衣服阔步走来,边走边低头整理着衣带,她迎了上去帮忙整理腰带,这时捧雪急匆匆捧着蓑衣进屋。

  “外面下着雨,打伞不方便,穿着蓑衣好歹能遮着些。”

  妤娘边说边与捧雪服侍着秦毅穿上蓑衣,然后站在他面前替他系着胸前的带子。

  秦毅俯身一把将胸前娇小的身子紧紧揽进怀中,不顾有外人在场低头在她眉心处烙下一吻,嗓音暗哑:“等我回来。”

  随后放手,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中。

  皇宫。

  倾盆大雨丝毫不见有变小的迹象,透明的雨水混合着殷红的血液冲刷着皇城内外每一寸土地,浸湿了土壤,浓烈的血腥味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

  太子率领叛军攻进东华门,一路势如破竹直捣玉宸宫。

  漆黑的雨幕下,玉宸宫威严耸立,里面不见一丝光亮,仿佛不曾有人居住一般。

  太子谨慎地打了个手势,跟在后面的队伍紧跟着停下步伐。

  身后的副将见状上前请命道:“殿下,要不末将先带一队人马进去探探情况?”

  按理说他们一路从东华门攻进来皇帝应该早就得到了消息,可这座宫殿实在寂静得有些不合常理。

  副将心中有些没底,可一想到若能一举擒下皇帝那就是大功一件,待太子登基少不了他的论功行赏。

  太子冰冷的眼神穿透过雨幕投向对面的宫殿,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快速地一闪而过,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丝不安。

  从东华门到玉宸宫,总感觉一路顺利得有些不对劲。

  “忠勇侯那边有消息了吗?”

  忠勇侯率兵攻打的是西武门,西武门的守卫是整座皇宫中力量最薄弱的一处,一旦拿下便可以迅速控制整个后宫。

  副将闻言一怔,“回殿下,尚未有消息传来。”

  “你速去着人打探一下。”

  副将领命,正欲吩咐下去时,队伍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夹杂着惊慌失措的声音,“报!”

  前来报信的士兵几乎是连滚带爬摔跪在太子面前,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鲜血的脸,“太子殿下,侯爷在西武门遭到晋王部下叶校尉带领的禁军伏击,最后……”

  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什么,士兵控制不住地哽咽了一声:“最后不幸被斩杀于马下。”

  “你说什么!”

  太子一把揪住面前人的衣襟,猛的将人拉到眼前。

  士兵对上那一道阴鸷的眼神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忠…忠勇侯被晋王手下的校尉叶铮给杀了。”

  太子闻言脸上霎时布满阴霾,狠狠地推开面前的士兵,阴狠的目光射向身旁的副将,“赵成焕人呢?他是怎么办事的?”

  赵成焕是步兵营统领,暗中早已被他纳入麾下,他在逼宫之前就已经命赵成焕带兵去围剿晋王府,如今怎么半路上会杀出来一个叶铮!

  副将早已被从西武门传来的消息乱了心神,此刻哪里还回答得出太子的问题,正值慌乱之际,地面突然传来丝丝震动,宫墙外隐隐约约传来喊杀声。

  “殿下,是赵将军,一定是赵将军带兵过来了。”

  副将激动的话音刚落,脸上还没来得及绽放出兴奋的笑容便陡然生了变故。

  那一波一波涌过来的士兵虽然穿着步兵营统一盔甲,却挥舞着手里的利剑毫不留情斩杀他们的人马,所过之处无一幸免。

  太子率领的军队瞬间陷入一阵恐慌,两方人马在玉宸宫短兵交接,厮杀声震天。

  几位副将护着太子拼命往后退,有人透过雨幕看见逐渐朝他们逼过来的那一道高大身影,顿时大惊失色,“殿下,来人不是赵将军!”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步兵营迅速包围了整个玉宸宫,太子人马死伤大半,剩下的人早已吓得肝胆俱裂,毫无反手之力。

  堆满了尸体的宫殿前在经过一阵激烈的厮杀后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唯剩下从天而降的雨珠拍打在坚硬盔甲上的声音。

  太子狭长的双眸微眯,死死盯着正迈着稳重步伐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的高大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面容俊朗,一双漆黑的双眼沉如寒潭,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杀伐之气。

  “是你!”

  盯了良久,太子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赫然就是前阵子京城中传言求娶昭华而趁机攀上晋王府的乡野出身的那个校尉。

  他在逼宫前为了做做样子还特意屈尊去参加了婚宴,本以为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却万万没想到!

  “太子殿下可是在找赵将军?”

  秦毅扬臂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抛向对面,一颗披散着黑发的头颅在雨幕里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堪堪停在太子脚前。

  雨水冲刷掉满脸血污,露出的面容赫然是太子所熟悉的赵成焕,那一双眼球往外凸出,瞪大如铜铃,宛若死不瞑目。

  就在此时,身后沉寂了一晚上的玉宸宫霎那间灯火通明,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推开。

  太子身子一僵,随后缓慢地转过身去。

  只见高高的玉石台阶上正缓缓往下走来两道身影。

  随着越来越近太子终于看清了两人的面容,待看到圣安帝身旁的晋王时,瞬间目眦尽裂。

  “父皇,你联合老三一起算计儿臣?”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暗中耗尽心血策划的逼宫谋反原来都不过是这一对父子的请君入瓮。

  圣安帝威严的视线落在对面已经扭曲得有些陌生的面容上,“若不是老三,只怕朕早就死在了你手上,弑君篡位,造反逼宫,你太让朕失望了!”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太子面容狰狞,双眼赤红:“我母后是你的原配嫡后,我是中宫嫡子,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可你反而给了老三兵权,帮他在军中树立威望,为他铺路,你眼里可还有儿臣的存在?”

  他生下来便是中宫嫡子,从小被母后当做储君教养,为了能得到父皇的赞赏他拼命的努力,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被别的皇子给比下去。

  可后来他发现他做的这一切在父皇眼中都比不过老三,甚至在母后逝世没多久父皇便迫不及待的立了老三的母妃为后,此后父皇更是亲自教导老三,帮他在朝中树立威信。

  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老三一点一点的抢走。

  他焉能甘心?所以他在边关安插眼线刺杀老三,暗中拉拢朝中大臣,又趁着父皇生病之际收买了他身边的内侍在他平日喝的汤药里加了一味相克的药材。

  只是没想到老三会假借受伤趁机请旨回了京,更没想到的是父皇会在这当口立他为太子,他以为是父皇终于看到了他的能力。

  然而立储大典没过去多久,他便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调查父皇身边的内侍,他以为是老三,然而手下呈上来的线索却都指向了父皇。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彻底地死了心。

  却原来父皇立他为储不过是迷惑他,然后趁他松懈之际搜集内侍下毒的证据。

  他害怕被父皇找到证据,所以暗中联络了忠勇侯和步兵营统领赵成焕策划逼宫,为了不被老三提前察觉,他又故意让人传出关于昭华的流言蜚语好吸引老三的注意力,最后选择了在昭华成亲的这一晚造反。

  最后却败给了他们父子俩的联手算计。

  “朕是天子,立谁为储是朕说了算,何需你来置喙。”

  圣安帝缠绵病榻多月早已病入膏肓,如今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待这句话说完时便感觉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当下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溅在胸前的龙袍上。

  “父皇!”

  晋王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扶住圣安帝摇摇欲坠的身体。

  “拿下太子!”

  圣安帝下令,旁边的士兵正向中心缓缓靠拢时冷不防一道白光闪过,太子拔剑横与颈项,瞬间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温热的鲜血喷洒在旁边副将的脸上。

  身旁的副将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眼睁睁看着太子倒在他面前,脖颈间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地面上流淌的雨水。

  太子渐渐模糊了视线,依稀仿佛看见雨幕中出现了一张端庄温婉的面容,那是他的母后。

  若是母后还在,他或许就不会这么累了。

第63章 太子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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