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靖州

  陆晚晚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环着他的腰,轻声说:“你是这么好的人,绝对不会不得善终。”

  老和尚算准了自己的死期,他说谢怀琛不得善终, 这件事在两人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谢怀琛把她抱起来, 轻声说:“嗯,都是他胡说八道。”

  不想她担心呐。

  他又抱着她回到帐篷里, 放回榻上,他躺到她身边,为她掖好被子,十指紧扣,说:“乖, 快睡吧。”

  陆晚晚乖乖巧巧地嗯了声,靠着他的肩膀, 缓缓闭上眼。

  谢怀琛侧眸看着枕边人安静的睡颜,她睡得如此安宁祥和, 他俯下身,在她脸颊一侧印上浅浅一吻,没多久便也睡着了。

  以后的事情就留给明天去解决吧。

  第二天两人又早早起来,牧民帮他们准备了早膳, 待他们吃过饭出来的时候,他们将马也喂好了,干粮都捆在马背上。

  “你们向东南一直走, 下午就能到玉度关,过了关就是靖州城了。”牧民老伯为他们指引方向。

  谢怀琛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牧民:“多谢老人家昨夜收留。”

  牧民老伯却拒不收下:“小将军驱除鞑驽,卫我平安,老头儿不过提供陋室一屋,粗茶淡饭少许,怎敢受将军银钱,还请将军速速收下。”

  远方是连绵翻滚的朝阳云霞。

  谢怀琛眼中映着朝阳,忽然一热,顿时生出万丈豪情来。

  他竟想赶走匈奴,平定羯族,立威于周边列国,让天下无人敢再犯大成疆土。

  他朝老伯拱了拱手,转身上马。

  陆晚晚跟在他身后,也骑到马背上。夫妇俩向着朝阳升起的地方,策马奔腾。

  果然,下午他们便到了玉度关。

  谢染几人有白荣指路,没有走冤枉路,竟先他们几日便过了玉度关。

  他们暂时住在玉度关内,靖州刺史得知谢怀琛捣毁羯族人的珞珈山隧道,不日即将抵达靖州,早早在刺史府辟出几间院落,供他们暂居。

  白先生自那日过后,身体一落千丈,气息奄奄仿若一个没了魂灵的泥人。

  谢染将他背回靖州城,安顿在刺史府,请了大夫看诊,一日日泡在药罐里养着。

  徐笑春和沈寂则日日跑到玉度关上等谢怀琛和陆晚晚。

  腊月二十八下午,他们便骑马疾驰而来,原先犹如两个墨点,远远的看不真切。但随着马蹄四扬,徐笑春认出了他们,扯下头巾在风中飞舞:“哥,嫂子,我在这里。”

  喊完,她意识到什么不对,自觉失言,忙闭了嘴,眼角的余光瞥到身侧的陆越,见他全神贯注看着前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心下松了些许。

  沈寂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几分。傻子,他在心里小声喊道。

  陆晚晚和谢怀琛入关,靖州刺史裴恒大开关门相迎。

  他们催马行至关前,裴恒便迎了出来,拱手道:“谢将军!”

  谢怀琛立于马头,手微微一抬,示意他无须多礼,自行下马。

  他又转过身,朝陆晚晚伸出手,她一笑,握着他的手掌,跳下了马背。

  裴恒又走到陆晚晚身边,手一抬,就要跪下:“末将护驾不力……”

  话未说完,陆晚晚便扶着他的手,笑道:“将军多礼。”

  她如今是男扮女装秘密出京,她暂时不想将此事张扬开来,以免增添麻烦。再加上公主的身份加诸其身,使她做很多事情都不便。

  裴恒顿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话锋一转,道:“两位路上辛苦,府上已备好热汤饭菜,请二位移驾。”

  谢怀琛点了点头,道声好,便往刺史府去了。

  到了刺史府,裴恒领着谢怀琛,另有一名女子带着陆晚晚进院梳洗。

  她生得极其美貌,顾盼间神采飞扬。裴恒跟她说过谢怀琛和宋之渺即将到靖州。即便远在靖州,她还是听说过这位安平大公主的名号。今年册封,极受帝宠,是皇上的掌中珠。因此她格外热络,道:“妾身见过安平公主。”

  陆晚晚见她进进出出打理府上诸事,以为她是裴恒的夫人,便道:“多谢夫人。夫人无须多礼,我乃微服出京,从今往后夫人唤我宋皖便可。”

  “是,宋小兄弟。”女子点了点头,福了一礼,又道:“妾身名叫宓兰。”

  陆晚晚颔首,入内沐浴去了。

  一路辛苦,她的脚上走出了不少水泡,此时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总算缓解了疲劳。

  她靠在浴桶壁上,想到近两个月来离奇的经历,就觉得不可思议。

  重生回来的每一天都像是一场冒险,明日如何,根本无从得知。

  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有谢怀琛,同他在一起,她便有源源不断的勇气,去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沐完浴后,裴恒派人来请陆晚晚前去用膳。

  陆晚晚收拾妥当,换了身月白色的男装,往前厅走去。

  谢怀琛正在厅内和裴恒说什么,忽听下人来报说谢将军的参谋来了,举目望去,那人丰神俊逸,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厅内随侍两旁的丫鬟不少纷纷侧目。

  谢怀琛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头。

  夫人比自己生得讨小姑娘喜欢,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欢喜的事。

  晚上陪宴的依旧是宓兰,她巧笑嫣然,在裴恒身旁坐着,招呼宾客,十分大方得体。

  陆晚晚没什么胃口,这些天餐风露宿,败了胃口,草草吃些东西便再吃不下。

  厅上男人们又在说家国大事,她听得头昏脑涨,便起身告辞,回院里歇着去了。

  月底了,星子无几,刺史府的轮廓在黑夜中若隐若现。陆晚晚身后跟了两个奴仆,为她引路。

  从前厅到她居住的院子要经过后园,园中黑漆漆的,奴仆提着风灯照路,看得还是不怎么清楚。

  忽然,身旁的树上忽然飞出一样东西。

  她侧身一闪,将将避开,却是一粒石子从袍角擦过。

  她皱了皱眉:“是谁?”

  一回头,身后却没有人。

  奴仆神色紧张地催着她离开。

  她理了理袍角,困惑地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身后窸窣的声音又传来,不意间又飞来一个东西。

  她闪身一避,竟又是一粒石子。

  “到底是谁?”陆晚晚声音中有些愠怒。

  引路的两个婆子急得都快哭了:“贵人,咱们快走吧。”

  一道人影从树影丛中一闪而过。

  陆晚晚撇下奴仆,追了过去:“是谁,站住。”

  奴仆急忙去追她。

  那道身影在园子里穿来穿去,似乎对地形很熟悉。他跑得极快,陆晚晚紧追不舍,没多久,两名婆子便被甩到身后。

  她四顾了一圈,道:“人走了,你出来吧。”

  话音刚刚落脚。

  她身旁的树上便传来一阵声响,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就跟猴儿一样灵活,三两下便蹿到陆晚晚身旁。

  陆晚晚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个弹弓,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溜溜地转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陆晚晚身上,脆生生地问道:“你就是来府上的贵人吗?”

  陆晚晚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发顶,笑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孩儿疑惑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默了一瞬才讶然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

  陆晚晚笑着说:“你力气不大,弹弓使得却很准,还会预判,知道我会怎么躲开,对不对?”

  小孩儿觉得她更神了,点了下头。

  陆晚晚又说:“所以你每次都避开要害,只是想我注意到你,然后带我到这里来是不是?”

  小孩儿眼中涌现出崇拜的目光,他猛点头。

  陆晚晚蹲下身问他:“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小孩儿吸了吸鼻子,眼睛濡湿了些许,对她说:“你可不可以救救我娘?”

  “你娘?”陆晚晚纳闷。

  小孩儿双手捏着弹弓,垂头丧气的,一脸就快哭了的模样,说:“我娘生病了,他们都说她快死了。我不想她死,你可不可以救救她?”

  陆晚晚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不知怎地就想起了瑜儿。

  瑜儿当年也就他这般大,他自己都病得厉害了,还捧着她的脸,奶声奶气地哄她:“娘亲,瑜儿不疼,你别哭。”

  她揩了揩濡湿的眼角,站起身,牵住他小小的手,说:“带我去找看看你娘。”

  小孩儿仿佛被她牵得不好意思,低了低头。

  他走在前面带路,很快便来到一处破落的院子前。

  他指着大门说:“我娘亲在这里。”

  陆晚晚点了点头。

  他小手轻轻勾着陆晚晚的手指,说:“你别怕,我走前面。”

  陆晚晚嗯了声。

  等她走进去之后,便明白过来他为何让她别怕,院里很荒芜,破败得就跟废墟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踏过坑坑洼洼的地面,走到正屋前,屋里亮着一盏烛火,火光微弱,因风摇曳。

  “母亲。”小孩看着那微弱的烛火,便撒开陆晚晚的手扑腾了进去。

  屋内靠窗的地方搭了张床板,上面躺了个女子,身形瘦削得几乎脱相了,只有嘴一张一合,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小孩扑到她身旁,去拉她的手,眼泪汪汪地喊她:“母亲,母亲你醒醒。”

  女子听到他的声音,强睁开眼,神采微弱的眸子里亮出了一丝光芒,两行清泪从她眸子里滚滚而出,她分明想靠近,却将他一个劲地推离:“修儿,你怎么来了?快走,你快走,不要来找我。”

  修儿扎进她怀中,抱紧她细弱的腰肢,哭喊道:“母亲,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在这里。”

  女子挣扎想摆脱他的桎梏,拼命挣扎间手碰到桌案上的灯盏,灯台翻转,差点掉到床上,陆晚晚眼疾手快扶着灯,将修儿拉开了些许。

  他不肯,还挣扎。

  陆晚晚抱住他的双手,不让他乱动,声音里有些许威胁的意味:“你再不乖,我就走了。”

  他一下就老实了,乖乖地不动,窝在陆晚晚怀中,可怜巴巴地看着床榻上的女人。

  陆晚晚见她满脸病气,许是害了重病,又见她不愿修儿靠近,当娘的哪舍得下孩子,当是害了什么会传染的病。她将修儿抱开了些,问修儿道:“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修儿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哭着说:“他们说我娘得了鼠疫,不许我来看她,也不许给她请大夫。”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女子咳了一声,竟咯出一口血。

  修儿又要扑过去,陆晚晚抱紧了他,不许他动。

  女子抬起头,气息奄奄地对陆晚晚说:“公子,求求你,把修儿带走。”

  修儿也不动了,他怕陆晚晚真生气,转过身抱着她的双腿,哭道:“我娘亲不是得的鼠疫,她是被人下了毒,不是鼠疫。”

  陆晚晚悚然色变。

  女子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咳得满脸绯红,胸口一阵阵地起伏,气息粗重,张了张嘴,却连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陆晚晚见她的情形,心下暗道不好,她转过身对修儿说:“你带我出去,我去给你母亲找大夫,好不好?”

  修儿抹干脸上的泪,重重点了下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忘了眼床榻上的女人,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走。

  “你叫什么名字?”陆晚晚柔声问他。

  他说:“我叫裴翊修。”

  他竟然也姓裴。

  “裴恒是你什么人?”

  他顿了下,才小声说道:“他是我爹。”

  原来他是裴恒的儿子,想必他娘是裴恒的妾室。以色侍人,色衰爱弛,遭到嫌恶了。

  陆晚晚默叹了声,牵着他的手径直去找白荣。

  白荣的情况不怎么好,坐在火炉旁,眼里没有一点神采。谢染说他从山上下来就是这样一副情形,病入沉疴,药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

  他听陆晚晚说了事情的始末,强撑着精神起来,说:“走吧,我和你去看看。”

  陆晚晚没料到他病得这么重,怕他体力不支,遂道:“白先生,你先歇着吧,我去外头喊大夫。”

  白荣轻咳,摇摇头:“救人如救火,片刻不容缓,走吧。”

  见他如此,陆晚晚倒不好再坚持,和裴翊修带他去到方才那破败的院子里。

  女子已经昏迷过去,歪在床榻上,气若游丝。

  白荣给她把了把脉,眉头先是微微一皱,随即越皱越深。他松开手,看向陆晚晚。

  “白先生,她如何了?”陆晚晚问道。

  白荣轻点了下头:“是中毒。”

  “可能解?”

  白荣微叹了口气:“她中毒并非朝夕,我只能试一试,究竟能否治好,还得看她的造化。”

  屋子里默了瞬间。

  陆晚晚蹲下去,扶着裴翊修的肩,对他说:“我这会儿去找你父亲,告诉他你母亲的事情,然后就给你母亲下药,好不好?”

  裴翊修攥着陆晚晚的衣角,拼命摇头:“不可以,他们想害死我母亲。你不要抛下她好不好?”

  他十分抗拒找裴恒,如何也不肯先知会他。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有了善恶是非的认识,他如此抗拒裴恒定有原因。陆晚晚温声哄他:“我不抛下她,我把她带去我的院里,白先生会给她看病,好不好?”

  裴翊修再三确定陆晚晚不会抛下她,这才点了点头。

  陆晚晚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了笑,便出去找人来抬屋内的女子,将她安置在院后的厢房里。

  白荣给她开了方子,将药方交给下人去买药。药买回来后,裴翊修从下人那将药接过,又跑去找白荣,让他每样看一遍,是否有意。

  白荣被这小孩逗笑,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缜密。

  他认真检查过,告诉他:“都没有问题。”

  裴翊修高兴地咧唇笑了下,向白荣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脆生生地说:“多谢白先生救我娘亲。”

  白荣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裴翊修拿上药欢欢喜喜去廊外熬药,陆晚晚找了人专门熬药,他不肯,小小的面团脸皱成一团,亲自守在廊下小药炉旁,守着火,丝毫不肯假他人之手。

  外头男子饮酒,到半夜方散,谢怀琛回来的时候陆晚晚靠在床头已经快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到她闭上眼,睡得正沉,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俯身将唇贴在她眼睛上。

  他走路回来,唇瓣被风吹得冰冰凉凉,她被冻得一个激灵,眸子微微一睁,里头蓄了秋水一般,瞧着他,声音柔软得不像话:“夫君。”

  谢怀琛憋了好几个月,夜夜思及她的柔情,摸着冰冷的榻侧,失落和空虚如同潮水卷来,将他淹没其中。

  而如今,她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发什么呆?”陆晚晚坐起身,一下子抱着他的脖子。

  谢怀琛顺势倒在床上,压着她软软的身子,落入柔软的被褥中。谢怀琛摸到她发顶,将白玉发冠摘下,她满头青丝铺陈在身后。

  这样看起来才顺眼些。

  他勾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了下:“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生得唇红齿白,让我心旌摇荡。”

  陆晚晚抿唇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她勾着谢怀琛的脖子,脸颊贴在他耳畔,声音轻轻的,柔柔的,细风一样,吹进他耳洞里:“我是你的呀。”

  谢怀琛忍不下去,翻过身,手一挥,灭了床头的夜灯。

  他们已经几个月不曾如此亲密,陆晚晚一直抱着他的脖子。

  谢怀琛一开始很轻柔,小心翼翼,似对待易碎的琉璃。

  到后来,他的动作越发急切,陆晚晚的喘息也一点点粗重起来。

  “夫君。”她犹如在海浪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被抛入云端的那一刻,她小声尖叫起来,指甲嵌入谢怀琛的背上。

  谢怀琛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看她满脸酡红,眼神迷离,口中不断呢喃着他的名字。

  她遍体生温,他掌心游离过的地方濡湿一片。

  “晚晚,想我了没?”他低头亲吻着她的唇,舍不得离开她。

  陆晚晚双手无力地环着他,点点头,嗯了声:“想你。”

  谢怀琛勾起嘴角,笑了笑,身子往前一送,陆晚晚浑身轻轻颤栗了一阵,失声叫了出来。

  他亲吻着她的耳垂,问:“怎么想我的?”

  陆晚晚被吻得满面羞红,想推开他:“你混账。”

  谢怀琛松开她,两人分离的刹那,陆晚晚心底微有失落。

  “晚晚,你累吗?”谢怀琛问她。

  陆晚晚轻声说:“我还好。”

  半个时辰后,她还在为自己这句话付出惨痛的代价。

  谢怀琛扶着她的腰坐起来。

  廊外檐下的风灯底下挂着穗子,在风中撞在一起,轻轻响着。夜灯的光芒从窗棂里洒进来,映得屋内光线柔和。

  微光下,陆晚晚披散着头发,犹如在海浪中起伏,美艳似志怪里勾人魂魄的狐妖。

  良久,屋内的动静息了下去。

  陆晚晚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窝在谢怀琛的臂弯里,手脚都累软了。

  谢怀琛准备了药膏,顺着被子滑下去,给她上药。

  陆晚晚挨上枕头没多久便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听到了外头磅礴的风雪声。

  风雪声音极大。

  她想到厢房里中毒的那个女子,想要下床,结果发现自己枕着谢怀琛的胳膊,他紧紧环着她的腰,两人肌肤相贴,腰间发起了热。

  她一动,他就惊醒了,眼神精锐,醒得很快。

  这次出征改变了他,他变得更加警惕。

  “吵到你了?”陆晚晚小声问他。

  谢怀琛道:“无妨,我也要起了,明日便过年了,今日我们去办些年货。”

  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和以往都不一样,谢怀琛很重视。

  陆晚晚直点头,笑说:“我去隔壁看看,用了早膳我们就出门。”

  两人刚起来,谢染便来找谢怀琛,军营来了信报等他处理。

  谢怀琛去了书房,陆晚晚去后院探望裴翊修和他母亲。

  她披了厚厚的大氅,碰了个汤婆子往厢房走。

  刚走到月门外,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小孩的尖叫。

  远远望去,裴翊修手中比划着一把小小的匕首,眼神又凶又饿,好似一头发怒的豹子,螳臂挡在门前,恶狠狠地对面前的人说:“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杀了谁。”

第100章 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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