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程知远送楚一心回去后，才刚进家门，难得看见父亲坐在阳台的老人椅上一晃一晃的。

　　他放下钥匙，倒了一杯水过去，“这么晚，还喝茶。”

　　他把茶换了，要不然又是熬夜。

　　程父看见，立刻伸手抢过，这么多年，哪还有什么用，也就是一水而已。

　　“妈呢？”

　　“去小意家了。”

　　程知远在一旁坐下，难怪父亲能这么明目张胆这时候喝这么浓的茶。

　　“女朋友不错。”

　　程知远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嗯。”

　　虽说在他心里一心从来就是很好的，但是能够得到双亲的认可，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

　　“感情很好吧。”

　　程知远听到程父的陈述句，已经不想多说什么，可是这样漫不经心的闲聊还是让他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意味。

　　程父继续开口，“还有想着以后走制药这条路吗？”没有听到程知远的回话，他回头瞄了一眼，坚定的神情，“出国，想过了吧？”

　　之前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和程知远说这些，儿子向来是有主意的，不过今天真看见他和那个女孩的相处，便知是真正放在心上的。

　　他迟疑的一会儿还是点头，这个行业虽说在我国也有很不错的发展，但是完整先进的学习生态还是与国外最好的学校相比还是有一些差距。

　　程父继续开口，“有和你女朋友说过你的计划？”

　　之后就是沉默，“你今年下半年就大四了，要真有出国的打算也要提上日程了。”作为父母，他能毫不犹豫地全力支持儿子去完成自己的梦想，能力所能及的提供他实现梦想的物质支持。

　　可是人的一生，同样也有其他的抉择，其他的因素，微不足道还是不可或缺总是要面临的道路方向。

　　程父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拍了拍程知远的肩膀，“要真想在外面好好学，时间不长也不短，自己要想好。”说完就离开阳台，不禁感叹，“人老了，熬不起夜啊，你也早点睡。”

　　程知远望着远处的灯火，似点点温暖的星光，像她一样，舍不得，放不下。

　　回到学校后，楚一心开始有了紧张感，虽说已经有了一次大学临近毕业的迷茫经历。她突然发现再来一次，这种感觉还是如影随形，摆脱不了，不过，幸运的是，这次她稍微能有那么一点底气，或者说是脱离了悬空的恐慌。

　　坚持将近五年的时间，总算有了回报，也许成为一个好的作者还有一大段路走，但是现在她已经能够通过写小说给了自己基本的立足之本。

　　楚一心一收到邮寄的第一本小说，就迫不及待的给程知远分享了好消息，虽然老早就知道自己小说要出版的事，但是真正拿到了成品，欣喜还是抑制不住。

　　叶晚亭恨不得离旁边笑得像‘傻子’的楚一心五十米远，“你可不可以克制点。”要不然还没有等到叫号，她就可能因为不被当成神经病而逃回学校了。

　　“我太高兴了。”

　　“早知道程知远不来，我也不来了。”好歹要是有学霸在，稍微还能控制点旁边这个已经欣喜丧失理智的人，就算制止不了，好歹频频引人侧目也不至于是自己。

　　“36号。”

　　一听到自己的号码数，她赶快拉起一心，“这这这～”还是找个单独的空间来得好点。

　　叶晚亭夹起一小块鱼片，羡慕地说，“你现在好了，都出书了，又能养活自己。”想起自己到现在还是一无所长，长叹一口气，“我都不知道我要毕业了能做什么？”

　　“有这么悲观吗？你不是已经决定当律师了。”一心知道晚亭自从去年去律师实习到现在就是坚持着这个梦想，“而且这学期不就是可以准备报名司法考试。”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考过。”

　　“怎么不能，你肯定行的啊。”

　　“谢谢你对我这么信任啊。”晚亭拿起旁边的水一饮而尽。

　　“我真不是说假安慰你，你看你是这个专业的，又有这么长时间的实习经验，最重要你自己想做。所以啊，未来的大律师就别妄自菲薄了。”楚一心举起杯，“来，敬大律师一杯。”

　　晚亭被一心这么一真心的鼓励，心情也大好，兴趣来了，指着她的杯子说，“敬我可以啊，不过水也太没意思了吧。”

　　楚一心看了一眼，“行。”说完招手服务员要了一瓶啤酒，两人分别倒了一小杯，“来，大律师，现在可以赏光了吧。”

　　晚亭豪爽地笑着说，“可以，那我这未来大律师也同样敬未来的大作者一杯。”

　　两人干杯一饮而尽，挚友在侧，梦想在前，人生还是甜多过苦。

　　晚亭放下手中的杯，一边在火锅里涮着羊肉片，一边和一心说这几个月在律师事务所碰到的，听到的一些案件：“我告诉你上个月我师兄又接了一个案件，离婚的，你知道对方那女的就是朵奇葩……”

　　烟雾缭绕，欢声笑语，不时是哈哈大笑，又不时引人落泪，楚一心发觉晚亭就算不当律师了，也可以去当个说书讲故事的，明明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让她讲得妙趣横生。

　　城市的这一边欢笑不断，另一边却又纠结反侧。

　　程知远从导师的办公室出来，坐在湖边木椅上，盯着湖中心，想着导师给自己推荐的几所学校，又转眼瞧见湖对面的情侣，小径旁的追逐打闹的男女。

　　他的思绪飘到了城市的另一边，不时又想起许临风的事，脑海里又飘过一心的义愤填膺。

　　第一次他意识到了进退两难的苦处，晚风吹起，一阵铃声响起，是同宿舍的舍友打过来的电话。他收起所有的思绪，接起电话。

　　大三最后一个暑假，一夕之间，好像让所有人都有的毕业的紧迫感。意识到了自己将要离开学校这座象牙塔，而外面的世界既是刺激吸引的，也可能是迷茫彷徨。

　　但无论是哪种，多数人都有一个意识，他们需要出来探探风，给自己做一个心理准备。

　　叶晚亭自不必多说，一直都寻留在律师事务所学习，即使每天不忘吐槽诅咒，就像挣扎在十八层炼狱，但每天早晨新的一天，还是需要元气满满。

　　程知远继续留在学校，给老师打个杂，学习，研究，实验，过得也是清苦。

　　楚一心虽说早就被社会磋磨了一次，但是有时人的接受度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无忧虑地活了几年，一时之间重回社会竟也有了不习惯。所以她也留在了学校，在B市找了个编辑助理的实习工作，既是为写作积累素材，也是为未来重新规划。

　　B市的夏天实在太过闷热，万里无云，天灰沉沉的，可就是没有一丝雨要掉落的迹象。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六点下班时间，以为可以趁着天还亮，热气消散了点的天出去逛逛。

　　楚一心却被临时通知加班，作为一个没有经验，没有才能的打杂工只能掏出手机老实地推了约会。好不容易约到闭关考试的晚亭，最后也只能无缘相见了。

　　晚上□□点，夜幕已经彻底笼罩这座城市，华灯初上，城外的人仰着头羡慕着那格子间的整齐有力的鲜活，大厦里的人伸个腰放松瞟一眼街上玩耍的人，羡慕他们的悠然自得。

　　谁知，哗哗哗哗～没有什么预兆，一场大雨突然就席卷这个城市，带去了白日炙烤这座城市所遗留的最后一丝余热，而街上也只余寥寥几人。

　　楚一心从自动门了出来，等着雨停，一边想着今天晚上要更的情节具体的细节之处。半个多小时过去，一章的脉络骨干都要喷薄而出了，却发现天上飘落的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而身边的同事也陆陆续续离去。

　　她想着还是奢侈一次，打个车，掏出手机，却发现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手机没电自动关机，而且她没有任何的移动电源。

　　回头，她却发现17层那一排早已没了光亮，翻遍了包，才知自己已经被移动支付宠坏了，没有其他的准备。最后，翻了个底朝天，好在还有一张银行卡，可是旁边却没有工商银行自助ATM机。

　　绝望之处，她还抱着一丝庆幸，她还记得程知远的号码，这算是记性不怎么好的她记得住的两个号码之一。

　　楚一心放眼望去，都要欲哭无泪了，转眼四顾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偌大的广场就她一个人还有远处咖啡吧里温暖灯光下品尝着香醇咖啡的自得人。

　　保安亭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见一人，大楼漆黑，而远处咖啡厅距离又过于遥远，外面的倾盆大雨还有雷电阻碍了她所有前进的步伐。

　　进退不得，楚一心实在坚持不住蹲了下来，心想难道自己今晚真要在这暴雨里露宿街头吗？

　　就在她想着程知远叶晚亭会发现她困在雨里的凄惨还是不会发现里左右猜测时，地上出现了一个阴影罩在了她的上方。

　　楚一心脑海里冒出一张脸，她惊喜地抬头。原来，灰姑娘还是会等到她的王子，就算没有手机，他也能找到她带她回家。

　　程知远从实验室出来，就看见倾盆大雨，虽知道一心跟叶晚亭在一起，两个女孩应该没有什么事，可就是忍不住拨了个电话，幸好。

　　楚一心冲到程知远的怀里，紧紧抱着，“你终于来了，我都要以为我今晚要夜宿街头了，呜呜呜～”

　　“没事了。”程知远拍着她的背，这么小性子的她，以后真的不在身边，也不知如何是好，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女孩只对他软弱。

　　雨势不小，楚一心最后还是跟着程知远到他在学校外租的小屋过夜。

　　楚一心汲着拖鞋从浴室里跑出来。“程知远，你快点去洗吧。”刚才回来的路上，把所有的伞都倾斜到她这边，回到出租屋才发现他的半边早已湿透，让他先洗，却又坚持不肯。

　　楚一心看着他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姜汤，“先喝了。”

　　她摇头，“我又没有淋湿，而且你才更需要，你全程都淋着回来，你赶快喝完，赶快换了湿衣服。”

　　程知远手没有移动，自己早已经喝了一半，“快点。”这时候不看着她喝下去，估计后面就是比登天还难。

　　楚一心嘟着嘴，要是平常，自己可以想千万个方法赖掉或者无限拖延，可是看着程知远还在滴水的头发，捏着鼻子，一口直接灌了下去。

　　“把头发吹干。”

　　楚一心实在受不了，再这样拖延下去，她怕最后生病的不是她，“好，我知道，你先去洗吧。”

　　她总算把程知远推进了浴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程知远变得实在是太过操心磨叽了，怎么还比她妈烦。

　　不过她还是老实地去找吹风机，翻着抽屉，估计是不常用，她都翻到了最后一层，瘫坐在椅子上总算看见了，她把吹风机直接拽了出来。

　　吹着，真累，要说什么时候最讨厌自己长发的时候，非这时莫属。她无力地垂着头，眼睛都有那么一点欲闭而闭，头发飘散的缝隙间，看到了一张纸。

　　她蹲下，想必是之前拽吹风机时，直接带出来的吧，一心换到左手继续吹，一边摸索着地板，将那张纸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