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祝和玉再没去过公司，很突然地销声匿迹了。

　　公司找他助理谈转职，助理很惽，这才发现彻底联系不上祝和玉了，她躲在卫生间里给对方打电话，打了半小时，一直是关机状态。

　　她也不知道怎么，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脑袋里想的全是祝和玉的好，虽然有时候会觉得他讨人厌，又幼稚，可是平心而论，祝和玉是个非常善良又非常真诚的人。她知道祝和玉和良峥是那种关系，自然而然地脑补了很多东西，比他们俩的事情被良峥家里发现了，把祝和玉逼走了，或者有什么把柄被人捏住了，不得不从公司离开。

　　她是真心实意地担心祝和玉会不会饿肚子，毕竟对方做艺人做的很失败，赚不到什么钱，平时有了钱就大手大脚地花。甚至还查了查自己银行卡余额，心想自己可以接济他一段时间。

　　到晚上，助理终于等来了祝和玉的消息，对方问她要不要打游戏。

　　助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动来动去，打了一堆字又删掉了，最后还是发了个大哭的表情，问祝和玉，“哥，你真的和公司解约了？今天人事和我谈转职了。”

　　“嗯。”祝和玉倒在酒店套间的小沙发上，一手抓着手机给她发语音，一手拿毛巾擦头发，“公司不会亏待你，好好干，不用考虑那么多。”

　　助理又问他现在住哪里，钱够不够用，祝和玉说：“你没有男人养，我还是有的，放心吧。”

　　助理觉得自己真是白哭了，她陪着祝和玉打了一晚上游戏，临睡之前问他：“良总就这么让你走了？”

　　祝和玉本来都玩困了，看她这句话又清醒了，心想我平时好吃好暍的待你，你怎么净拿刀往我心上扎，假笑着给她回复：“你良总把人肚子搞大了，要结婚了，我还不走，等着吃喜糖啊？”

　　助理信了，一个劲儿问他是谁，祝和玉装模作样地和她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告诉她没事儿多留意，说不定就看出来到底哪位是老板娘了。

　　手机消停了，祝和玉却睡不着了，他赤着脚走到落地窗前晔啦一声拉开了窗帘，打开窗户，外面的雪飘进来，冻得的他一抖，没一会黑色的短发就结了点冰，他哆哆嗦嗦地靠在窗边抽烟。

　　陈绋这几天一直没联系他，祝和玉也懒得去找他的不痛快，却忍不住闲下来就想他说的那句“別指望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会有第二个人心疼你”，祝和玉在心里狠狠地骂，我去你妈的，你也算个人？骂完了又觉得，这话也没错。

　　他在国外时成绩相当优秀，比起陈绋他们一波纯粹想混个文凭的朋友好很多，可是后来出了事，陈绋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让他退学回 国，如果不退学，就把照片发到他有的每个留学生群以及他们俩的共同朋友那里，祝和玉家里也会收到。

　　当时祝和玉二十岁不到，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回国了以后他妈妈根本不让他回家，祝和玉的爸爸很偏爱这个非婚生子，给他置办了房产他也不想进去住，每天住酒店，拉着朋友玩，正巧有个朋友做时尚杂志，问他要不要帮个忙拍照，祝和玉去拍过一次，被良峥公司的人看中了，阴差阳错地做了艺人。

　　其实也只是当时很伤心那么一晚上，毕竟他觉得良峥喜欢自己，人又善良，好好与他解释可能他就不用被扫地出门了，但是睡了一觉，祝和玉又觉得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他抽了烟，哆哆嗦嗦地回到床上，开始肉疼自己行李箱里的名表，疼了一会跳起来算，一块两块三块……他的衣服，现在根本买不到的大牌高定或者限量潮牌，一件两件三件……越想越觉得心脏抽搐，血都要呕出来，更睡不着了。

　　可他的东西此时此刻都整齐地被归置在行李箱里，摆在良峥的床边。

　　祝和玉离开一个礼拜，良峥瘦了四斤，睡眠也不大好，一想到他和那个叫陈绋的男人此时此刻可能交颈而眠，他的血也要呕出来，良峥说不好自己什么心情，他并非第一次失恋，马上谈婚论嫁的分手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奔三十的人，不至于为了感情影响生活，可是要说心里一点不难受，那是假的，尤其是夜深人静时，习惯了有人与自己挨着，总觉得身边很空。

　　祝和玉在酒店宅了半个多月，每天拉着助理打游戏，助理说自己开始接手新工作了很忙，祝和玉就给她买皮肤，助理看在皮肤的面子上撑了几天，实在是撑不住了，祝和玉又开始微信转账给她，叫她买点营养品补一补，年轻人不要这么虚。

　　“哥，我真的挺不住了，我是有工作的人，要赚钱养家的。”助理收了钱，“钱我拿去买护肤品了，天天熬夜皱纹都要出来了，88。”

　　没人陪他玩游戏，祝和玉瞬间觉得空虚极了，陈绋又开始找他，还去过几次他住的酒店，祝和玉烦得要死，干脆搬走了，去了朋友家蹭住。

　　这个朋友就是当初拉着祝和玉拍拍杂志的那位，两个人关系不错，朋友很直，却每天盯着他的腹肌长腿与纹身看，撺掇他去给自己杂志拍照，祝和玉假笑道：“你他妈肯定又让我拍脱衣服的。”

　　“这次肯定不会了。”朋友保证：“你穿着衣服去，穿着衣服回来，好吧？”

　　祝和玉信了，却又被朋友骗了，棚里工作人员各忙各的，一个绿头发的女孩子急匆匆地跑过来递给他一个类似丁字裤的东西和一个大浴巾带他去了更衣室，祝和玉一根手指勾着那根带子拎起来给她看，“这什么？”

　　“遮羞布啊。”女生楞了一下，“怎么了？”

　　“……”祝和玉说：“没事。”

　　拍之前要清场，留下的工作人员却也不少，祝和玉倒不怕人看，只是一直在数着快门声。

　　摄影师与他沟通，坐在椅子上，一手垂下挡着重要部位，一手拿着道具酒杯，他腿长，坐在高凳上还要微微屈着踩在地面，腹肌和人鱼线在光下显得极性感。工作人员不看白不看，几个女孩凑在一起小声说什么，祝和玉听不清，只听见有个女孩说了句，“是吗？”

　　他两眼放空，好不容易拍完了，以为可以走人，绿头发的女孩子又推了一堆衣服过来叫他换，祝和玉后来就是不断地脱衣服，穿衣服，再穿再脱，好不容易要结束了，却又说还要再把第一组镜头补一补。

　　祝和玉已经要累到麻木，面无表情地围了浴巾出来，门外突然有人走过，起了一些暄晔声，他坐在凳子上闻杯里的液体，觉得挺香，不像酒也不像饮料，正想凑近了闻闻到底是什么，周围忽然静了，他抬头看，良峥正在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他。

　　祝和玉瞥他一眼，又看见陈蔓满脸尴尬地站在—边，与她打招呼道：“蔓姐。”

　　陈蔓说：“嗯。”

　　良峥不走，也不说话，祝和玉把酒杯放在一边，问摄影师：“还拍吗？”

　　“陈蔓。”良峥说：“你先和这边的工作人员去他们会议室。”

　　“啊……好。”陈蔓小声说：“那我先走了？”

　　她很得良峥青睐，可是和祝和玉从前玩的也不错，担心良峥给祝和玉难堪，毕竟公司里都传良峥甩了祝和玉。

　　良峥沉默几秒，突然转身走了，陈蔓冲祝和玉挥手，祝和玉不正经地微微噘着嘴给她飞吻，她笑了下，赶紧踩着高跟鞋与良峥一起离开了。

　　良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带着她与合作方谈了谈就去吃饭，他吃到一半起身说去洗手间，路过陈蔓身边时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陈蔓没一会儿也找借口出去。

　　“怎么了良总？”陈蔓小声问他。

　　“你看清了吗？”良峥说。

　　“啊？”陈蔓愣了下，“什么？”

　　“他当时到底有没有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