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圣诞假期过后,王艺又几次打来电话,催促墨墨回去上学。这一次墨墨没有坚持。青青回来了,她是最好的照顾哥哥的人选,她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小咕咚,叫姑姑!”墨墨抱着怀里的小秃头说。小秃头正专心的吐泡泡。

  “跟姑姑说拜拜!拜……拜……”她特意拉长了声音,想让宝宝学。

  “他才刚满月,要会说拜拜了,可就吓人了。”之砚在旁边眼巴巴的等着抱儿子。

  墨墨还是不撒手,继续对宝宝说:“下次我回来一定能叫姑姑了吧!到时候姑姑给你带巧克力吃。好多好多。”

  此时青青进门,敲敲门说:“墨墨,车就在楼下,咱们该出发了。”

  墨墨万般不舍的把宝宝递给之砚。俯身亲了又亲。

  “哥,我走了。记得你答应的,明年来我的高中毕业典礼。”小姑娘像大人一样拍了拍之砚的肩膀。

  之砚把宝宝放在膝盖上,摸索着拉住墨墨的胳膊:“墨墨,这半年辛苦你了。回去要加油。找到自己的梦想,然后努力实现它。”

  墨墨本来想要转身走,此时转身突然抱住之砚,在他耳边说:“哥哥,加油。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之砚抬头,拍拍她的后背。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墨墨是之砚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苦苦支撑,只是为了把妹妹抚养成人。这半年在她的照顾下,之砚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墨墨已经成长为一个有爱心、有责任心的女孩。之砚相信无论她选择什么专业,从事何种工作,都不会让他失望。如今,墨墨已经快要十七岁。他卸下了对她的责任,前面的路,他要和青青一起走下去。他的生命有了新的意义。他们有了小咕咚,也许今后还会有更多孩子,他们要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之砚觉得无比欣慰。

  青青走过来,帮墨墨拿行李。墨墨又亲了一口小咕咚。

  “之砚,我很快回来。宝宝的尿不湿和奶瓶就在柜子上。护士们都说她们能帮忙看会儿宝宝。你自己小心。”青青嘱咐到。之砚连连点头。

  到了机场,墨墨不让青青送到登机口,她怕青青耽搁太久,也怕闸口的挥手道别。

  “姐姐,我哥做移植的时候,就拜托你了。万一需要我,我会立刻回来。他进仓了以后,每天给我发个短信,报个平安。”墨墨走到驾驶室门口,趴在玻璃上对青青说。

  “放心吧。骆叔说移植的成功率很高,他有把握。再说小咕咚的脐带血和他全合,排斥会很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墨墨当着之砚不敢掉眼泪,此刻却忍不住了:“姐姐,你们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这一次老天会垂青咱们的。咱们一家人都要加油。”

  “加油!”

  看着墨墨拉着行李离开的背影。当年第一次在街上遇见她的样子还那么清晰。那一年她自己跑到音乐喷泉,在喷泉边尽情的哭。如今大家都在成长,伤痛已在爱的浇灌下慢慢愈合。

  青青匆匆赶回医院,路过护士站,冲着里面的护士站说:“麻烦您了,还帮我照看孩子。”护士长撇撇嘴说:“哪儿呀,我们一上午,都没捞着抱孩子。你老公根本不撒手,连点滴都不让打。骆主任要了好几次,都不给他抱。”

  青青吐吐舌头,她知道宋之砚干的出来这种事。进了病房,此时正是中午阳光最温暖的时候,之砚抱着宝宝坐在窗前的阳光里。他眯着眼睛,坐的笔直,头发被阳光镀上了七彩的光圈。之砚左手托着宝宝的小屁股,右手放在宝宝后背上,正一下下给他拍嗝。小咕咚脖子还软,把小脑袋靠在之砚的肩头,一只手死死的攥住之砚的领口。他偶尔挣扎着直起头,好奇的看着窗外。嘴里呼哧呼哧的喘气。

  听到门响,之砚侧过耳朵问:“青青?”

  “嗯,我回来了。墨墨上飞机了。”

  “好。老婆,你知道吗?一上午我都没让别人帮忙。喂奶和换尿布我都会了。我能照顾宝宝了。”

  他说话时的样子,像个考试得了一百分的小男孩。青青笑着走过去。先洗了手,然后接过宝宝。

  “墨墨走了你不伤心了?”夏戈青看着眼前兴高采烈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这和当年墨墨离开时急的吐血的是一个人。

  之砚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捶打着刺痛的左腿。慢慢走到床前。

  “她长大了。不能老栓在身边。那边有她的学校、朋友,还有母亲。我没什么不放心了。”

  他有点累,斜靠在床头,把腿搬上床,接着说:“我们都有自己的家了。她的家在加拿大。我有了你们。以后我就操心小咕咚就行了。”

  之砚的骨髓移植定在春节后。青青回来后,之砚的情况稳定了很多。骆闻见他最近还算听话,决定给他放两周的假,让他回家过春节。

  青青和之砚的家从去年开始就没有人住过了。宝宝还小,之砚抵抗力又低,都不适合现在就搬回去。青青的父母建议他们在家里一起过春节,家里有现成的房子,小咕咚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保姆还可以帮忙带孩子做饭。青青考虑到之砚移植在即,回父母家确实比较稳妥。之砚虽是担心不习惯,但是他现在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只有服从的份。

  出院这天,之砚早早起来就开始输血。青青忙着帮他收拾东西。

  其实之砚去年从家里逃走时,根本没带什么东西。只有几件随身衣服。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基本都在医院度过。临出院时,还是那几件旧行头。

  夏戈青把那些衣服卷成个卷,塞进口袋里,忍不住吐槽:“你说说你,就带着这几件破衣烂衫,就离家出走。有多不靠谱!”

  “我错了。”之砚每次被提到往事,都是一副认真承认错误的样子。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下次多买几件新衣服再离家出走。”

  “宋之砚,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青青正收拾床头柜的抽屉,听见他的话抬手就要打。

  那人赶紧用双手抱住头。

  此时青青的眼睛突然瞥见了抽屉里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那是她熟悉的黑丝绒盒子。她不动声色的拿起来,准备放在口袋里。却被盒子上几个暗红色的印记吸引了目光。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之砚没有迎来预料中的捶打,放下手侧耳听。

  “青青,怎么了?”

  夏戈青没有回答。之砚看向她的方向,朝着窗户的光,他能看出青青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他立刻明白了。

  “宝贝,我是真的不敢了。我回头给你买一个更大的钻戒。”

  “为什么不把这个给我了?”青青转头问。

  “这个不好……脏了。”他支支吾吾的说。

  青青打开盒子,那戒指还是安好的在里面。

  “骆叔说你去年有过一次大出血。是不是当时就拿着这个盒子?”

  “这个唠叨的老同志。”那人左右而言他。但青青已经明白了。

  “是在我去关婕家那天吗?”

  那人沉默。青青把盒子盖好,攥在手心里,握得紧紧的。“我当时不知道你的眼睛看不见。你的眼神吓到我了,以为你真的漠视我了。我也是气糊涂了。”

  之砚深呼吸,然后苦笑一下说道:“青青,咱们不提了好吗?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给你买个更大的,咱们把这篇翻过去。”

  “那这个不就浪费了?”

  之砚拉过青青,抱在怀里:“可以换着带。青青,其实买多大的,都补偿不了你吃的苦。你一个人在加拿大,生宝宝的时候身边没有亲人。这是我毕生的遗憾。”

  夏戈青的父母家,妈妈看着坐在轮椅上抱着宝宝的之砚,有点无奈的摇头。

  “咱们好不容易培养宝宝自己睡觉的好习惯。他爸这一来,前功尽弃!”妈妈叹口气继续说:“你看看他,跟上了弦似的,抱着孩子到处走。哎,青青,你不是说之砚的病容易头晕吗?他这么转不晕吗?”

  夏戈青也很无奈,这人本来脾气挺好的,但是在宠孩子这事上很固执。他自己走路不方便,就把孩子背在身上,坐在轮椅上到处转。他的眼睛最近有好转,大的轮廓已经看的清楚了。于是他开始肆无忌惮的玩这个游戏,他跟宝宝说是开火车。这火车已经开了一下午了。

  “之砚,把孩子放下来,先来吃饭!”青青叉着腰吼道。然后不容商量的把孩子从他身上解下来。

  “哎呦,有点晕!”

  “你也知道晕呀!我以为你开火车就能治病呢!”

  之砚假装听不出冷嘲热讽,还沉浸在和小咕咚一起玩的欢乐中。

  “他刚才是不是笑了?我都觉出他笑的身子都颤了。”

  青青低头一看,还真是。以前宝宝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笑,而此刻他睁着大眼睛,正朝着火车司机笑的花枝乱颤。

  青青看了宝宝也被感染了,呵呵笑起来:“宝宝一定是觉得你太可笑了。小咕咚这是笑话你呢。”

  一旁的妈妈说道:“你们俩应该给他取个正经名字了,别一天到晚老是咕咚咕咚的叫。”

  夏戈青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推着轮椅往卧室里走:“我妈说的也是,这孩子还没大名呢。”

  “他不是有英文名吗?Daniel Xia这名字挺好的。”之砚说。“要是按我家的家谱,他是润字辈。名字中间应该有润字。润楠怎么样?我爷爷喜欢楠树,舟山老家的门前就有一棵。”

  “宋润楠?”青青念出来,看上不上口。

  “不,是夏润楠。”

  青青转头用怀疑的目光看他:“在加拿大的时候,我不确定你还要不要这个孩子了,所以姓了夏。可是现在是为什么?这孩子好歹也是借的你的种呀!”

  之砚皱眉揉了揉胸口,但是嘴角是翘的:“不是借,我是很有诚意的给的。但是后来我确实是没出一分力,不能坐享其成。你爸不是一直都念叨没儿子吗?这回有孙子了。就姓夏吧。今后第二个宝宝再姓宋。”

  “你确定?”

  “嗯。”之砚深呼吸了几下:“确定。”

  青青见他精神不好,过去摸他的额头,上午在医院刚输过血,还在低烧,但是额头上有薄薄一层汗。

  “你累了,躺一会儿吧。我叫我爸妈先吃饭,别等咱们。”

  之砚拍了拍她手:“一起吃,一家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不要让长辈等。”说着就自己开动轮椅往餐厅走。

  饭桌上,爸爸听说宝宝要姓夏,喜不自禁:“哎呦,咱们夏家终于续上香火了。哎,之砚,要不咱们喝一杯。”

  夏戈青听了吓得赶紧抢过酒瓶:“想都别想。他再有几天就做移植了,出了问题怎么办?”

  之砚在旁边陪着笑。最后还是以水代酒,一家人碰杯。

  “叔叔阿姨,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帮我照顾宝宝。现在还要照顾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和青青打算移植手术后去登记了,我们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之砚碰杯时恭恭敬敬的说。

  “之砚,孩子都有了,去不去登记只是时间问题。咱们已是一家人了。移植会很辛苦,孩子你放心,放在我们这。为了这个家,你要加油!”爸爸站起来说。

  之砚也按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再次举杯,弯了腰叫:“爸、妈,谢谢!”

  妈妈忍不住在一边又抹了眼泪。被爸爸一嗓子吼回去:“大过年的,咱们高高兴兴的,来吃菜。”

  父母心情不错,使劲给之砚夹菜,又一一被青青夹走。他只能吃蒸煮的清淡菜肴,否则肠胃受不了。尽管青青一再把关,把他盘子里的菜减了又减,之砚还是没有吃完。只是喝了一点汤,吃了几片菜。

  他表面上谈笑风生,青青却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桌子下面,使劲撑在椅子上,夏戈青覆上他的手臂,明显感觉到他在抖。

  “之砚,宝宝快醒了,咱们去看看。爸妈,你们慢慢吃。”青青说完,不容分说就推着之砚离开。

  进了卧室,那人立刻现了原形。他用手掐着腰,满头冷汗,嘴唇都是抖的,自己想起身,却又跌下去。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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