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苏陶的试镜原本在这周三，但她还没有去，希安公司就接到通知，《潮声调》的主要制片方已经选中了苏陶做女主角。
李希露和易居安都感到很惊讶，苏陶本人也是，宋井倒淡然，他看到他们一直在猜测为什么的时候，说道：“那么纠结原因干嘛，结果是我们想要的就好了。”
苏陶除了意外惊讶还有点不安，李希露也是，她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喜欢什么事都走程序明明白白。
于是，易居安打电话给《潮声调》制片方
的一个负责人问情况，对方是易居安的朋友，说话随意玩笑，他说：“这事你怎么来问我？你不应该去问问你们自己的艺人，有什么本事吗？这女主角，是我们新上任的总裁钦点的，我们这些办事的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们新总裁是谁？”
“富三代，老板的儿子啊。”
“叫什么名字？”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对方表示怀疑。
“真不知道。”
“你们公司的艺人，叫什么来着，苏陶？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对方还是不信。
“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神了，如果不是你那艺人擅长演戏伪装，那就是我们这新总裁是个**者。他一来公司就要求把女主角给苏陶，让他走走程序都劝不住。跟这么个领导，后面怕不好混了。”对方边笑边担忧。
“还有种可能性。”易居安说道。
“什么可能性？”
“钦星得罪过他，我们只是渔翁之利。”
对方笑了声，说道：“这我就管不着了，反正选角这事就这样了，你们希安要走大运了。这部电视剧绝对有上星播出的实力。”
“你们新总裁到底叫什么名字？”易居安问道。
“向远。”
易居安挂了电话，他叫来苏陶说了大概情况，当他告诉她“向远”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看到她神情骤变。
“你认识向远？”易居安问苏陶。
苏陶点头回答道：“他是我的朋友，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国的，他之前一直在加拿大。我们也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易居安打看苏陶的表情，看出她对这事略有迟疑，他说道：“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小陶。”
苏陶不知道易居安这话对不对，但听明白了他的态度。苏陶点点头说道：“我会慎重考虑的，易叔叔。”
和易居安谈完话，苏陶离开公司，回家的路上路过超市，正好将近中午，她便去买了点菜，打算回家和外婆吃饭。
外婆这两天有点感冒，多半时候在卧床休息。苏陶回来后就在厨房忙，等她忙活出来，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喊外婆吃饭前，苏陶看了看手机，发现收到十来条信息。
信息是苏庭发的，苏陶寄给她的快递，隔天就到了。收到包裹的苏庭很开心，给苏陶拍了很多宋井签名照的照片，各个角度，她在表达喜悦，一条信息说很喜欢宋井的签名照，一条信息惊喜收到偶像送的面膜。发完这些，苏庭还说：我要给你寄个东西。
苏陶觉得苏庭让人想不到的客气，她忙活完午餐懒得打字，语音对苏庭说：“不用那么客气，苏庭。”
收到语音的苏庭，拨了电话过来，她说道：“你方便讲电话吧？”
“嗯，方便。”苏陶说道，忍不住笑了声。
“你的地址给我一个。”苏庭说道。
“哎，不用那么客气啦。”苏陶笑道。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真的不要？”苏庭说道，她说话的口气不婉转，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是什么？”苏陶礼貌问了一句。
“简行在高三的时候写的成人宣言啊，手稿在我这。”苏庭说道。
苏陶闻言很意外，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里面有段是给你的情书，我打算物归原主。我这还有高三那年同学们写给十年后自己的信，这段时间正打算一一寄出去。你高三的时候没有写嘛，这封寄给你，挺像简行帮你写的。”苏庭说道。
苏陶还是在电话那头沉默，外婆正从房间里出来，她咳嗽着说着饭菜真香。苏陶下意识帮老人家摆筷子，听到电话那头催促问她怎么不回答，她应了声：“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要不要？还是你早就已经看过了，不想要了？”苏庭自说自话，她又好奇，“你以前和简行怎么分手的，什么时候分手的啊？”
“要，你寄来给我吧，谢谢你。”苏陶接上苏庭的话。
“哦，那你把地址给我。简行也在海市，你和他有见面吧？”苏庭问道。
“有。前两天我们一起吃过饭。”苏陶回答。
“哦。地址马上发给我，我下午去学校的路上可以顺便寄掉，不然就忘了。”苏庭应声强调。
“好，等会就发给你。”苏陶看着外婆拉开椅子坐下来，她也跟着坐下来。
“你和简行会再在一起吗？”苏庭挂电话前问了一句，直接又认真。
“哈？”当事人却感到迷惑。
“这个年纪了，如果合适了，你还不打算结婚吗？简行还喜欢你吧，不然干嘛去海市找你？”苏庭嘀咕。
苏陶一下红了脸，她觉得苏庭的话太过直白，直白到有种无情，撕开了他们处境的尴尬。
“是不是当明星都不想结婚？”苏庭跳跃在自己的思维里，“宋井也还没有结婚。”
“没有。”苏陶接不上话。
“我拉你进我们班级群，肯定很多人加你。”苏庭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大家都群里吗？”苏陶问道。
“差不多吧。”苏庭说道。
“嗯，好，那你拉我进群。”
“我挂了，你记得发地址给我。”苏庭不忘这通电话的中心思想。
挂了电话，苏陶就给苏庭发地址，外婆隐约听到一些事情，她笑问道：“你同学要给你寄礼物啊，陶陶？”
“不是礼物。”苏陶低头编辑着信息，嘴上回答外婆。
“那是什么？”外婆好奇。
“呃——”苏陶发现自己竟答不出来那是什么。简行的十八岁成年宣言，苏陶从来没有看过。那年她在新西兰拍电影，简行和她提起过这件事情，他说他被选为学生代表，正准备写演讲稿。苏陶当时就很期待，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提起这事总是被其他什么事情打断，提着提着就被两人淡忘掉了。
今天忽然被苏庭提起来，苏陶被唤起了最初的那份期待，她很真实地记起了那时候的激动快乐。十八岁的他们最天真也最认真，天真憧憬未来，认真玩笑。他们是男孩和女孩，也像个男人和女人，他们当时的分离掺杂着茫然不安，也有强烈的情感。
简行问苏陶应该在十八岁宣言里写什么，苏陶笑说他们之前以前讨论过这个话题了。
简行当时说：“是啊，我说要给你写情书，我还欠你一封情书。”
“你敢？”苏陶被逗笑。
“我为什么不敢？我有什么不敢？”
“随便你，反正我又不在学校里，就你一个人不好意思，我不会不好意思。”苏陶说道。
简行笑了声，随后他略显严肃说道：“不开玩笑了，苏陶，我认真问你，十八岁成年了，你真的最想做的是什么事情？”
苏陶闻言仔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笑场，说道：“其实，成年不成年，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个年龄而已。”
“有些事情只能在成年之后做的。”简行说道。
苏陶一时想不出什么事情只能在成年后做，她便反问简行：“那你成年了，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简行笑问道。
“当然是真话。”苏陶说道。
“好。”简行应声后，徐徐说道，“我最想和你睡觉。”
苏陶从来没有想过简行会说这样的话，而这事她并没有想过，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但思索片刻后，苏陶发现对这件事情，她也是有期待的。于是，苏陶涨红了脸，嗔简行直接不是，怪他露骨也不是。
简行听到苏陶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他笑问她：“生气了？”
“不是。”苏陶不是生气，就是有点说不出的别扭，因为害羞到别扭。
“觉得我很坏？”简行还在笑。
苏陶发现简行的用词很准确，此刻就是这个“坏”字最能形容简行了，尤其当她自己嘟囔了一声：“对，你坏。”的时候，这个“坏”字好像裹起了蜜糖，让人又怕又渴望。
简行还是笑，苏陶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但她对他说不许笑。
发送完地址，苏陶就开始等待那封曾经属于她的“信”。
外婆瞅着苏陶，见她还不肯放下手机，便提醒说道：“吃饭，陶陶。”
苏陶抬起头对外婆笑了笑，她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和外婆说起刚才厨房里的事情。
“今天的米饭是不是太硬了，外婆？我没量好水，加少了。”苏陶说道。
“有汤就可以。”外婆一点不挑嘴讲究，端起碗就吃了一口。
苏陶闻言想到汤勺忘了拿，她放下筷子站起身去厨房。而她就这么简单普通地度过午餐时间，却因为想起过去而被短暂从平凡中分离出来，有一个片刻她觉得这几年，自己过得真的不简单。而往事里这些小小真实的欲望，让他们在回忆更鲜活。
吃过午饭，外婆回房间休息，苏陶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她昨天加了李睿的微信，今天刚和他聊上。
两个彼此不怎么熟悉的表姐弟，聊天很尴尬。
苏陶问李睿忙不忙。李睿说很忙。
李睿让苏陶接不上话，她只能说自己要说的话：外婆很想你，你有空来我们家看看外婆吧。
李睿干脆回复：好。
苏陶乘热打铁：不然这个周六，我们聚一聚？
李睿发了一串省略号。苏陶会意发了一个笑脸。他们的家庭关系很淡薄，真的要聚在一起，也是有些互相勉强。而苏陶之所以想这么做，多半是为了外婆。
苏陶外公去世的那年，很想见李希玲一面，但李希玲没能赶回去。那几年因为李希玲未婚先孕又不肯告知孩子父亲是谁，李希露和她的关系差到极点，她怒她一副不对人生认真负责的态度。两姐妹经常吵架，李希玲便很少回家，有段时间和家里都没有联系，以至于父亲去世，她都不知道。
而外公去世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两姐妹能和解，但李希露做不到，李希玲没有赶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的事情让她更气她。李希露这几年有很大的改变，可能唯一不变的还是和李希玲的关系。而外婆知道李希露的想法，也很少在家里提起李希玲的事情。外婆只会偶尔和苏陶念叨想念李希玲，外婆也开始担心如果哪天她走了，两姐妹的关系就彻底断了。
苏陶这几年越发了解李希露，她能感受到每次提起李希玲，李希露虽然态度强硬总是骂她，但那是因为她感觉很受伤。李希露在气李希玲不再信任她，她心里有对李希玲经历的猜测，但她很怕那是真的，她怕李希玲的怀孕是因为被迫而非什么两情相悦的爱情。这个猜测在李希玲自己说明白之前，李希露不会说出来，她也没有告诉苏陶，她以前之所以厌恶演员并非这个职业本身，而是她恐惧演艺圈那个环境的迷失和危险。说到底，李希露气李希玲不再信任他们家庭的温暖，她把这些加倍在苏陶身上。苏陶那年要告那个导演诽谤骚扰，所有人都劝苏陶不要告，因为没有胜算，可能还会惹是非上身，只有李希露支持苏陶，不管结果怎么样，她认为对待坏人恶事总要有一定的态度。
苏陶不希望外婆担心的事发生，也感觉李希露和李希玲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她想她和李睿可以做一点事情。
所以这次李睿不来，苏陶没气馁，她知道李睿也有自己的态度和想法。
和李睿聊完，苏陶回房间午睡了一会，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忽然在舆论中心。
苏陶进了同学群，因为苏庭中午刚在群里公布了要给大家寄信的事情，所以难得很热闹，老同学们空前热络在聊个不停。
就着这股热闹，有同学在群里发了网络社交圈刚热起来的话题，话题是说苏陶抢了柳若溪的《潮生调》女主角，另一个话题则是苏陶到底是谁。
有同学在问苏陶是不是她真的要演《潮生调》的女主角。苏陶翻看了会消息，打开社交圈看了看，发现自己已经被扒了一层皮。网络充斥着无数信息，因为传播速度很快，所有根本没有筛选真假的时间，仿佛大家都怕自己落后于别人，不停转发说些有的没的。而电视剧都还没有开始拍，已经有人说如果不是柳若溪当女主角，他们要弃剧。
苏陶没有回复群里的信息，当她看到有不少同学申请加她为好友时，她选择退了群，也没有通过任何人的好友验证。她对处理这事有经验，不看不管最简单。
简行也在同学群里，但他一个下午都在开会，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而那时候群里的消息是停留在大家讨论苏陶退群的事情，有些人觉得苏陶看不起普通同学。
简行了解事情始末后，他给苏陶打了一个电话，但她一直在通话中。
苏陶通话的对象是向远。
向远已经回国了，他回来接手了向家部分产业，其中一块就涉足影视业。向远问苏陶对于拿到角色高兴不高兴。
苏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便一直听向远在说。
“感觉终于把欠你的还上了了。”向远说道。
“你没有欠我的。就算你有欠我的，你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去还，向远。”苏陶终于开口说话，她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你不要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苏陶，”向远听着苏陶的口吻好像他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男孩，对此他显得有些排斥，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他说道，“我去看过柳若溪的其他电视剧，她的演技太烂了，根本比不上你。她和你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通过公平试镜去选角色的。”苏陶说道。
“你如果要试镜，那我明天就安排试镜。”向远口吻任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安排试镜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是在意现在网上的那些说我潜规则你的传言吗？”
“你觉得当事人可以不在意吗？”苏陶反问。
“那只是种营销手段。我明天就可以让你洗白。”向远说道，有些激动。
“向远，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苏陶觉得和向远说不清楚。
“那你想要什么？你不想当潮生调的女主角吗？要红就要付出代价的，苏陶。”向远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好像他了解了全部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