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凉决城这两周没有来学校, 但是对学校的一些动态还是知道。主要情报渠道来源于于笑和老波。

　　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从钱意意贴在他门口的那几张小纸条里他看出来了钱意意的几分态度。

　　钱意意一方面觉着对他有愧疚，有些心虚想要把他处理好。另一方面又觉着自己没有错，这个局面造成的让她也焦头烂额, 出于两个人相识这么久的关系, 她对凉决城有责任。

　　凉决城刚满十八，在法律上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他对自己有责任, 别人对他没有责任。但是这个比他还小的女孩, 一力把他的重担扛在了自己的肩头。几张小纸条加起来是给了他几个选择, 未来的事情怎么安排都罗列清楚, 就像是她要对凉决城的人生负责到底。

　　在凉决城看来, 这是她要和他撇清关系了。

　　本来就是该这样的。走错的方向被拨回正轨，一切和最初一样。没有错。但是凉决城就是不甘心。

　　人都喜欢了, 恋爱都谈了, 现在给他说都是假的, 凉决城可不能接受。

　　他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态，基本能平复下来, 就收到了来自于笑的微信。

　　粉红色的，上面写着钱意意的名字, 一看就知道是高中生的情书系列。

　　在他生日之前就有人给钱意意写过情书。

　　这些人, 是当他死了吗？

　　人还打着他凉决城的标签，就有人敢来觊觎。

　　凉决城绷着脸收拾了一个空书包，匆匆赶到学校。

　　可是在钱意意的身侧坐下，他根本不敢看她一眼。

　　生怕一个月来的心理建设就这么瓦解。

　　关于学校里都在传言他和钱意意分手的消息，他也知道了。

　　分手？

　　凉决城嘴角带着一抹冰冷。

　　都没有谈, 哪里来的分手？

　　于笑也差不多小一个月没有见着凉决城了，这么冷不丁看了眼，总觉着有些不对，试探着问：“凉哥，瞧着您老人家……瘦了一些？”

　　钱意意立即回头。

　　坐在她身侧的男孩已经很久没有见着了。

　　天天见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这冷不丁分开了一个多月，总觉着对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的确瘦了。

　　钱意意只侧眸看了眼，凉决城的脸能明显感觉到他消瘦了。

　　而且他给人的感觉，已经无限趋近当初刚认识他的时候了。

　　钱意意沉默低下头，在作业本上随手涂鸦。

　　身侧空了一个月的位置终于有人坐下的感觉，带给钱意意的是一种陌生的紧张感。

　　她却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放学，钱意意起身，身侧趴了两节课的凉决城也拎起书包，跟在钱意意的脚后跟。

　　苏亚娜刚上前半步，脚下一顿，停了下来，目送钱意意和凉决城离开。

　　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难得有人主动低头了，她就不去打扰他们两个人的时间，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好好说清楚。

　　凉决城没有骑单车，刘叔也没有来接钱意意。

　　十二月的街头已经很少能看见非放学下班的人了，街头都是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恨不得把自己藏在羽绒被里出门的行人。

　　钱意意的校服外套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

　　她头发挽起一个丸子头，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

　　身侧的凉决城提着书包，还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短风衣，腿又细又长，一看就知道只穿着薄薄的一条牛仔裤。

　　他就不嫌冷吗？

　　钱意意脑袋里乱糟糟的。

　　冬天的衣服买了许多。

　　她之前知道凉决城回到了他原来的凉家，让人把凉决城的冬天羽绒服各种保暖的都趁着他不在时送了过去。

　　她原本还以为凉决城只是不自己买衣服，后来发现凉决城哪怕在深冬里，都能只穿着薄薄的外套，纯粹是和她不同，不怕冷。

　　从学校到小区的距离步行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之前他们都是采用单车和跟刘叔的车的方式，两个人再不济，也是秋天的时候跟着慢悠悠的跑步，从来没有这么心情平和散步一样的往回走。

　　放学的主街道两边全部都是小吃。

　　什么章鱼丸子关东煮烤面筋可丽饼，即食小吃摆满了半条街，来往都是学生，手里不是端着狼牙土豆，就是大碗的臭豆腐。

　　钱意意很少吃街边摊，但是今天看了眼身侧沉默不语的凉决城，努力活跃气氛。

　　“要吃点什么吗？”

　　凉决城：“要吃什么，我去买。”

　　他和以前一样，主动把钱意意照顾的妥妥当当。

　　街边的小吃满目琳琅。钱意意随手一指，是章鱼烧的摊位。

　　凉决城背着书包去排队。

　　这玩意儿是女孩子爱吃的小吃，排队的几乎都是女孩，偶尔有两个男孩，还都是帮女孩排队的男朋友。

　　凉决城出现在队列里，一中的学生们都悄悄打量，认出来了之后，都在窃窃私语。

　　“高二的凉决城？”

　　“不是说他没有来学校了吗？”

　　“我听说他和钱意意分手了。”

　　“钱意意是不是站在旁边那个白衣服的女生？”

　　“原来没有分手吗，两个人明明还在一起啊。”

　　凉决城目不斜视，拿回来了章鱼丸子后，递给了等在一侧的钱意意。

　　一盒丸子给了两根签子，钱意意分给了凉决城一根。

　　凉决城捏着小竹签，并没有动。

　　他不怎么吃这些小吃，可是看着钱意意扎起一个，吃得香甜的模样时总觉着这是不容错过的好吃的。

　　钱意意手上拿着吃的，就打开了话匣子。

　　“冬天也有一个好处，吃火锅有气氛，说起来娜娜生日要到了，她说到时候去吃火锅一起吗。”

　　凉决城没有接话。

　　钱意意努力了两次，气氛还是很僵硬，她也没耐性一直这么哄着。

　　甚至在活跃了两次气氛，得不到凉决城的回应后，钱意意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她不说话了，还有点生气。

　　凉决城沉默着一直在听钱意意说话。

　　好久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觉着很好听。而且他能感觉出来钱意意在哄他。被哄着的感觉真好，就像是他在这件事里不是过错方一样。

　　但是她说着说着忽然不说了。

　　凉决城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钱意意。

　　钱意意面无表情，手里的章鱼丸子也不吃了，单纯只看侧脸就能看得出来，她生气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生气了？

　　凉决城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有种感觉告诉他，要是弄不好，钱意意真的就不理他了。

　　“……去。”

　　凉决城低声说道。

　　钱意意还在生闷气，凉决城冷不丁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她都已经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钱意意绷着脸，对凉决城的回答不满意。

　　两个人的气氛比刚刚还要僵硬。

　　回到小区，凉决城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看钱意意开了门，提着书包转身就走。

　　这扇门对他来说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不能再进去了。

　　十二月的月考成绩下来，钱意意考到了班级第二名，仅次于任柯，以六百三十分的成绩名列全年级前八十名。

　　凉决城在学校来的次数很少，甚至只是恢复到来接送钱意意的状态。接送也仅仅是早上去门口等，放学在校门口等，送回家就走，从不停留。

　　学校里关于两人分手的消息压都压不住。

　　身边人对凉决城和钱意意两个人之间蜜汁冷战的情况也多少知道了，都悄悄闭着嘴不敢提。

　　苏亚娜的生日，准备的火锅，六个人的位置和过去不一样。任柯和老波坐，苏亚娜和于笑坐。留下来的两个位置是给凉决城和钱意意的。

　　早先给凉决城发了消息，钱意意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毕竟现在的凉决城总是一种要和所有人都断绝关系的冷漠。

　　包间里的服务员都已经上了锅子煮沸涮菜，钱意意身侧的位置还是空的。

　　“我给凉哥再打个电话？”

　　老波掏出手机还没有按出去，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穿着一件短风衣的凉决城手里拿着一个包装过的礼物盒子，带着室外的寒风走进来。

　　“来迟了。”

　　凉决城把礼物递给苏亚娜：“生日快乐。”

　　“谢谢！”苏亚娜受宠若惊站起身接过礼物，赶紧让他入座。

　　这里的位置只有钱意意身侧，凉决城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

　　六个人的火锅全靠老波和于笑活跃气氛，一共六个人，四个人都出了问题，可把老波和于笑给累惨了。

　　火锅吃到一半，钱意意和苏亚娜去洗手间，趁着这个空挡，于笑一把搂着凉决城的胳膊：“我的哥哥，你赶紧跟我过来。”

　　火锅城人多，于笑好不容易找了个没有人的消防通道旁边，愁眉苦脸：“哥哎，你和我们小嫂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了我们都没敢问，但是现在瞧着你们不是小问题啊。你们这是要掰了吗？”

　　凉决城沉默看着窗外，半响，他淡淡道：“决定权不在我手里。”

　　于笑一听，这不是还有希望吗！

　　起码凉决城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就这么被掰了。

　　难道是钱意意抛弃了凉决城？

　　也不会啊，看着凉决城十八岁生日那天钱意意的投入，怎么也不会是要跟人一刀两断的模样。

　　“凉哥，那你现在的态度就是还能继续？那你在硬着腰杆干嘛？”于笑怒其不争，他好歹也是交往过不少女朋友的，别的不说，在恋爱中的男女关系态度是明白的。

　　“你要是觉着你们之间还能挽回，听兄弟一句劝，赶紧说两句软话。”

　　凉决城抿着唇不为所动。

　　明知道对方不喜欢他，钱意意当时已经把话说的那么狠了，他也不是不要脸，上赶着去找羞辱。

　　“她没那么喜欢我。”

　　凉决城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带着不甘心。

　　当着自己好兄弟的面，凉决城甚至不敢说，钱意意不喜欢他，根本没有，只能稍微委婉一点，让自己的过去不显得那么狼狈。

　　于笑一听，赶紧说：“现在没有这么喜欢你不代表以后也没有那么喜欢你啊。你看，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们才交往了多点时间，这交往初期遇上一点小挫折说掰就掰，那你们以后也别想好好谈恋爱了。先把现在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于笑给出主意。

　　“人家女孩子，又是大小姐出身，可能什么都有，见的多了，身边优秀男孩子也多……我这句没说！”顶着凉决城阴沉沉的目光于笑识相的收回了上一句话。

　　“话说回来，人家大小姐能和你在一起也算是很不错了。你想啊，大小姐想要谈恋爱，身边多得是……你别看我看我也没用实话还是要说的你必须要看清楚现状。”

　　于笑狗胆包天，为了兄弟的感情豁出去不要命了。

　　“你要是轻而易举就退缩，等于把机会让给了别人。别的不说，咱们班那个姚一楠，虽然不知道他为啥这一个月都没用来上课，但是我可以保证，这小子对钱意意贼心不死。凉哥，你要看清楚，人家是出生良好的大少爷，和咱们大小姐门当户对，要是你让位了，人家趁着这个空缺上位了，你后悔都没用地方啊。”

　　于笑恨不得摇醒凉决城。

　　“你要记住，把人圈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培养感情才是你该做的。”

　　凉决城听着这些话，眨了眨眼。

　　于笑说的……没错。

　　钱意意现在的确不喜欢他，但是已经在这种不喜欢中对他多次退让。

　　她对他心有不舍。

　　任何感情的一开始都是有源头的，这个源头要让之后的感情进一步发生，那么在最基础的时候，就要有一个让人看得见未来的可能。

　　钱意意不舍他，对他心有愧疚。

　　之前能够冷静理智处理那么多事情的钱意意在遇上他的事情时，显得优柔寡断多了。

　　这是因为她对他有牵挂。

　　有牵挂就对了。

　　凉决城思索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在这件事里丢人吗？丢人，当时的难堪让他差点起身离去。

　　但是这段难堪和钱意意比起来，他好像更渴望钱意意。

　　没救了。

　　凉决城松了口气。

　　没救了……也好，起码还有一条路可以让他一条巷子走到头。

　　钱意意和苏亚娜两个人洗了个手，就花了三五分钟的时间。两个人看着镜子里对方红扑扑的脸，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什么。

　　今天的这个火锅吃的两个人都尴尬，任柯和苏亚娜之间好像有些什么问题，凉决城和钱意意之间也有问题，在一个桌子上太明显了。

　　两个女生手挽手回到包间，凉决城和于笑还没有回来。

　　任柯在提月考的题，他在凉决城没有参与考试的情况下，考了班级第一，年纪前三十。他这一个多月给三个人补课补得自己火气大，唯独面对苏亚娜的时候，他就哑火了，哪怕苏亚娜交上来一个空白本子他都没有半句话，最多就是让苏亚娜重做。

　　现在唯一一个能和任柯讨论题的，就是钱意意了。

　　钱意意的进步飞快，也有自己的解题思路，两个人边吃边聊，也算是化解了火锅桌上的尴尬。

　　凉决城和于笑回来了。

　　于笑一脸疲惫，和他不同的凉决城，凉决城眼神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

　　钱意意眼角余光打量到，很快收回了视线。

　　任柯在说他买来的题里的一个灵巧题型，钱意意之前没有做过，咬着筷子思考中，凉决城抬手搭在了她椅子的后背，懒洋洋道：“不会？”

　　他知道自己走进了什么误区。

　　他喜欢钱意意，钱意意不喜欢他没关系。

　　不是还有大把的时间吗。

　　于笑说得对。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留在身边。

　　凉决城深深看着钱意意。

　　“问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要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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