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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今夜你非死不可。”女子声音歉然。

  凤夙很大度:“没关系,是燕箫派你来杀我的?”

  女子眼眸一闪:“与殿下无关,他并不知此事。”

  “你看,我都快要死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字是你写的?”女子没有回答凤夙,而是看着墙上的字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闲来无事,信手涂鸦之作,见笑了。”

  女子低眸,黑发披散,越发显得深不可测:“你真谦虚,写的真好。”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杀我呢!”

  女子想了想:“来这之前,我想了一个杀你的理由,那就是你比我长的好。”

  凤夙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道:“长得好?你没看到我左脸上的刀疤吗?姑娘,你眼没问题吗?”

  “有刀疤也比我美。”

  凤夙扑哧一声笑了:“这位妹妹,你脑子是让驴给踢了吧!东宫美女如云,你如果不知道怎么分辨美女的话,我帮你分析一下,比如说你们那位白娘娘,宁妃娘娘。她们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你要杀也该杀她们,我离美人远着呢!”

  女子看了一眼凤夙,话语理直气壮:“我不跟美人相比,我丑,你也丑,但是你比我丑的好看。”

  “有毛病吧!我看你八成是中邪了。”也许三娘上次把她吓傻了也说不定。

  女子竟叹息道:“我不生气,你能这么说我,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有多丑。”

  凤夙眉眼深幽:“那你让我看看。”

  “我怕吓坏你。”女子摸了摸脸上的青铜面具。

  “你如果能够直接吓死我,也省的一会儿还要提剑杀死我了。”

  “说的也是。”女子死死的盯着凤夙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自语呢喃道:“我让你看看,我只让你一人看。”

  “放心吧!等一会儿你把我杀死了,没人知道你多丑。”

  黑发飘散,青铜面具拿掉的那一瞬间,凤夙险些吐出来。*********除了一双眼睛,丑奴的五官一片血肉模糊,很明显是被一把大火烧的,表皮肌肉萎缩的皱在一起,就连嘴巴都呈现扭曲的姿态,难怪平时除了两颗黑眼珠之外,其他面目五官都藏在了这张青铜面具之下。

  这张脸不是很丑,是丑到了极致,如果三娘在这里,她一定会尖叫一声,大声叫着:“哎呦喂,我的亲娘啊!”

  “我是不是很丑?”丑奴近乎自怜的摸着自己的脸颊,但眸光却透出诡异之气。

  凤夙认真的点头:“我不想说谎,的确很丑,但你也别难过,虽然很丑,但丑的惊心动魄,我觉得这也是你的特色。”

  丑奴忽然笑了,奇丑无比的脸庞吓死人不偿命:“你喜欢的话,我也帮你变成我这样,好不好?”

  凤夙直接拒绝:“还是算了,这里又没火,没办法毁容。”

  “用刀也是一样的,我一刀一刀的慢慢割下去,一定不让你疼。”平静的语气,却恨意无限。

  凤夙觉得这个发现很有趣:“你似乎很恨我?”

  “你这张脸看了令人生厌,对了……”丑奴眼睛里有幽光熠熠生辉:“我现在又找了一个杀你的理由,就是这满墙的字,写的真心难看。”丑奴说着,挥起手中长剑,手中剑花宛若落花一般,在石壁上游移,很快满墙的字迹竟被毁于一旦,只有石屑飘飘悠悠的落了下来。

  凤夙无动于衷的看着:“你刚才还说我写的字好看!”

  “那是我逗你呢!看这小姑娘傻得……”丑奴尖锐的笑道:“真可爱。”

  凤夙捋了捋沾满血污的发丝:“杀了我,你主子怕是不会轻饶你。”

  “你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重要。”意味不明的话,却充满了不屑。

  凤夙双眸闪现出幽魅的冷光:“说实话,你说了这么多的废话,但都没有说到重点,你为什么要杀我?”

  “在这世上有一个人,行事杀机暗隐,言辞犀利入骨,别人叫她蛇蝎女,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极爱丹青诗词,书法造诣精深。”丑奴冷冷的看着凤夙:“阿七姑娘,你这白眼狼三个字写的可真好。”

  就是这句话,让面不改色的凤夙寒了脸,难道这位叫丑奴的女子知道她就是顾红妆了吗?怎么可能知道?看丑奴这么恨她,难道两人之前有什么仇恨吗?她杀了丑奴的父兄,还是……

  然而,丑奴却没有给凤夙思考的机会。身形疾闪间,手中长剑宛如流星,直接刺向凤夙。

  凤夙身上的玄铁链有千斤重,平时动一动都很吃力,更何况是对打了,再加上失血过多,随便动一动都头晕眼冒金星,这一剑看来是躲不过去了,适才说了那么多,无非是在拖延时间,如今看来,是没人来救了。

  就在凤夙准备受死之时,却有一道身影宛如长虹,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丑奴竟生生被那股力道逼退到了墙角,而她手中的长剑竟然出现了一个豁牙子。

  那人穿着狱卒的衣服,甚至还贴着络腮胡子,但很显然此人是假扮狱卒混进来的。

  要不然地牢里有这么身手极好的狱卒,她不会不知道。

  那人和丑奴过招,姿态绝伦,反手背后握刀,刀在他手中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动作很快不说,最重要的是宛若七彩流光,炫目刺眼。

  丑奴吃力抵抗,愤声道:“速速让开,我要杀的人是她,否则休怪我对你手下无情。”

  那人没说话,反倒是凤夙危险解除,在一旁看好戏,阿丑脾气倒是挺倔,明明技不如人,还如此猖狂,该杀。

  似是知晓凤夙想法一般,那人忽然手腕翻转,动作潇洒中带着狠辣,当一直背负在后的左手忽然握住刀柄时,凤夙眸光一寒。

  “刀下留人。”凤夙制止的很及时,但再及时也没有那人的刀快,刀锋偏转,瞬间便割破了丑奴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看着躺在地上不敢置信,挣扎捂着脖颈的丑奴,凤夙眼神蓦然望向那位狱卒:“你……”

  牢房外已有狱卒奔来的杂乱脚步声,但凤夙却望着那位狱卒慢慢的眯起了双眸,然后莫名的笑了起来。

  狱卒扫了一眼遍体鳞伤的凤夙,近前,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松开,清冷无波的双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无力再动的丑奴,身姿一转,转瞬就已到了石室之外。

  外面的走廊里,惨叫声不断,凤夙就数着惨叫声响起的节奏,慢慢的数着。

  一个人,两个人……

  那样惊人的杀人节奏,刀起刀落间就有一条人命在无声的终结。

  楚宫碧水,武功名扬天下,果然所言不假,倘若她今天能够拿着微澜剑混进地牢,只怕燕箫倾尽东宫所有兵力也无法动她分毫。

  没错,这位狱卒是碧水假扮的。楮墨果真嚣张,他算准了没有人是碧水的对手,所以才让碧水来燕国走了这么一遭。

  凤夙摊开手心,一颗散发出淡淡光晕的天香豆蔻近在眼前,而这一次是真的。

  丑奴鲜血流淌一地,凤夙拖着铁链奔到她身边,帮她一起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迟疑道:“你知道我是谁?”

  丑奴血肉模糊的五官一点点的扭曲着,尖锐恐怖的笑了起来,伴随着她的笑声,鲜血越流越多,怎么止都止不住,纵使点了止血穴也无济于事。

  那一刀,原本碧水完全可以一刀毙命,但是因为凤夙让她手下留情,所以刀势偏了一下,尽管如此,丑奴也活不了多久了,她会在痛苦中一点点的死去,如此这般,还不如当初一刀子结果了她。

  凤夙知道丑奴是不可能对她多说什么了,只是那么深的恨,究竟是因为什么?

  走廊里一片死寂,但是很快就有调兵之声响起,当燕箫的咳嗽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凤夙明显看到丑奴的眼睛亮了一下。

  凤夙干脆闭目盘腿坐着,如果这是她的劫,那她只能受着,但她是凤夙,有些劫,她可以承受一时,但绝不会承受一世咳嗽声越来越近,李恪惊呼的唤了一声阿丑,然后就听到丑奴吃力的说道:“殿下,我……我……”

  白衣男子走到丑奴身边,看了她一会儿,终是叹息一声。

  “你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吗?”依然是冷戾的声音,但不同的是里面竟夹杂着一丝感伤。

  凤夙觉得真心是讽刺,他对丑奴倒是主仆情深。

  丑奴看了一眼凤夙,然后看着燕箫,似有什么话要对燕萧说。

  燕萧俯身,李恪抬高丑奴的身体,也不知道丑奴对燕箫说了什么话,燕萧一边咳嗽,一边苦笑道:“真傻。”

  “你去吧!杀你之人,有生之年我定杀之为你偿命。”

  丑奴似是很欣慰,手臂蓦然垂落,李恪探其鼻息,竟已没了气息。

  “殿下,阿丑她……”李恪止了话音,那样的话无需再说,都已明白阿丑已死。

  暗牢狱卒,重兵死伤大半,而这些都是一人所为,何人所为?

  为何……那么多人出事,唯有凤夙无恙?答案不言而喻。

  “都出去!”

  仅仅三个字,东宫太子从从容容丢下来,在场那么多人,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带走丑奴的尸体,悉数退了下去。

  这就是燕箫,纵使疾病缠身,却依然霸气天成,那样的傲气,足以让人吓得心惊胆颤。

  “那人是谁?”燕萧满目阴霾。

  “不知。”

  有清光流转在他的眼眸中:“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她淡淡的提醒他:“距离十日之期还有一日。”

  “不,十日之期已经到了。”

  凤夙手指掐算了一下,眸光一凛:“若我不给呢?”

  燕萧顿时目光如刀,静静地看着她:“我会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割下来喂狗。”

  凤夙闻言轻笑,他可真是她的好箫儿。

  “不信?”

  “信,怎会不信?”凤夙犀利的眼眸犹如寒潭,迟疑片刻,终是咬牙道:“天香豆蔻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燕箫眸光一闪,“你说。”

  “不考虑了一下吗?也许你会后悔也说不定。”

  “说。”语锋冷锐。

  凤夙浓密的睫毛遮住寒潭中的沉静幽冷,“第一,帮我把锁骨铁钩去了。”

  燕箫讥嘲道:“你自己去不了吗?”

  凤夙眼中绽出凛冽的雪色,“我要让你亲手给我去掉,这一幕我要让你永远的铭记在心,等到有一天我忘了,你也不能忘。”

  燕箫有些恍惚,面前女子神色霸气外露,不其然想起了夫子……

  燕箫沉下心,看着深深嵌进她双肩的铁钩,眸色闪烁,竟然有了一丝不忍,但女子在看,手握铁钩的时候,他说:“有可能会痛,你……”

  “现在才想起来我会痛,是不是太晚了?”

  燕萧死死的盯着凤夙,忽然出手,铁钩卷动着凤夙肩胛血肉被燕箫拔了出来。

  没有燕箫想象中的痛苦尖叫声,凤夙脸色虽白,但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忽然想起李恪之前的呢喃之语:“殿下,此女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就在燕箫失神间,凤夙虚弱开口道:“第二,必须娶我,昭告天下。”从没想过,之前那么排斥嫁给燕箫,如今竟然为了活命,逼不得已只有嫁给他。

  燕箫微愣,回过神来,怒道:“你……你这个蛇蝎女。”

  “不娶的话,我绝不勉强你。”谁稀罕嫁给你?

  燕箫狠下心:“好,我娶,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凤夙眼眸似无焦距,却含了极清浅的笑,“每月月底,我要和你同宿欢好。”她必须为月底吸食他的鲜血找一个借口。

  燕萧叱骂道:“放荡!”

  “你可以拒绝。”

  “我应。”燕萧忍无可忍道:“天香豆蔻拿来。”

  凤夙伸手,手心里静静的躺着半颗天香豆蔻。

  燕萧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冷然掷声,“怎么只有半颗?”天香豆蔻竟然在她身上,之前查身的时候明明没有,现如今……

  会在她身上吗?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凤夙说道:“今夜不是有人闯入地牢吗?没错,那人我认识,但是我不可能说出他是谁,他给我送来了半颗天香豆蔻,还有半颗在他手里。”

  凤夙冷笑道:“剩下半颗,等你迎娶我之后,我才能给你。殿下,为了防止你出尔反尔,我也是逼不得已。”

  燕箫目光骤然如刀锋一般,凛冽地看着凤夙,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带着某种浓到化不开的忧郁与决绝,“好,我娶你!”

  似乎见他生气,会让她觉得无限欢欣。

  那一笑,布满血污的残颜明媚如春花,灿烂夺目,让燕箫险些闪了眼。

  燕箫别过眼,不愿再看她。

  “你有没有想过,嫁给我,也许迎来的不是生,而是生不如死?”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生不如死的那个人会是你呢?”

  动心,酒醉情浓

  更新时间:2013-7-17 11:42:47 本章字数:3277

  夕颜殿,薰风轻送,庭院深深。

  “娘娘,奴婢打探过了,消息属实,太子殿下三日后迎娶阿七,此刻云阁张灯结彩,假不了。”

  白芷正在酿酒,上好的醉花红,做工繁复,在此之前她花费半月有余完成了数十道工序,如今是最后一道,但她的动作停了,霍然抬首,目光灼烈。

  春风过,卷动庭院落花缤纷,漫天花雨飘扬落下,掩去了她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一向镇定自若的白娘娘,敛起眼中狂潮,半晌后伸出手,继续酿制花酒韪。

  她动作僵硬,又因为极其缓慢,所以酿酒时卷动花酒发出浅淡的响声。

  抱琴站在一旁,目含担忧,一时也不敢吭声。

  没有人看见,也许抱琴还是看到了,在白芷的眼角,有一滴眼泪快速的砸落在酿酒坛子里璧。

  抱琴心一紧,这坛酒……毁了。

  白芷冷冷的看着冒着气泡的花酒,沉默起身,原本洒落在身上的花瓣缓缓落下,她走了几步,忽然折返身子,一脚踢翻那坛醉花红,浓郁的酒香在空气里寂静蒸发,她失神看了一会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她步子走得很急,连带卷动的风都带着尖锐的冷意。

  “娘娘——”抱琴在身后担忧的唤她。

  她笑,起先笑声很小,然后那笑声竟是越笑越大,但就是那样明明盈盈春动的清冷之笑,竟让人觉得悲愤难平。

  “纵使不是她,纵使只是她的替身,你也要娶吗?”

  ********************************

  云阁张灯结彩,随处可见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和大蜡烛。庭院主干道路皆都铺了红毡子。

  这是凤夙的要求,她说:“不成亲则矣,一旦成亲势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燕箫应了,在没有得到天香豆蔻前,他应她所有,此举不是讨好,而是愤而受制。

  这满堂的欢喜,正主男女却像是置身事外的仙外来客,燕箫从未涉足云阁院落,就连凤夙也是每日闭门不出,所有事宜一概交由李恪打点。

  显然就连李恪也不怎么待见凤夙,又将婚事推脱给了云阁主事刘嬷嬷。

  凤夙每日在庭院中,都能听到刘嬷嬷训斥宫人的冰冷声,那声音竟也夹杂着尖酸之气。

  凤夙听了,唇角笑意加深,任由她借机迁怒宫人。看样子,逼迫燕箫迎娶她,这东宫将她视为蛇蝎之女的人大有人在。

  也是,想那燕箫是何人?冷峻清雅的东宫太子,未来储君,有多少女人巴不得每日腻在他身边在东宫占有一席之地,她凭什么?丑颜?一副遍体鳞伤,现在还冒着污秽黑血的身体?

  如此看来,确实是她高攀了。只是,真的是高攀了吗?

  可就在这时,那位平时懒得踏入她庭院的刘嬷嬷,迈动着缓慢的步伐,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阴郁之气:“姑娘,嫁衣图送来了,可能需要你亲自挑选嫁衣款式。”

  凤夙躺在庭院中的竹椅上,仰脸看着高空,应的无心:“不用,只要是红嫁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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