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沸腾,属于她的时代来临了

  “抱着你,像抱着我最宝贝的坏女儿。”

  傅寒声说这话时,客厅里除了温月华、周曼文,还有山水居好几个佣人,再不济还有他的下属在场,但这就是傅寒声,他霸道又狂傲,又因本性颇坏,所以有些亲昵之举,他不避人前,正确的说,他并未把周遭人的反应放在眼里。

  这句话,傅寒声是贴着萧潇耳朵说得,只对她一人说,那声音宛如春日柳条轻拂湖面,缓缓的飘进萧潇的耳里,萧潇呼吸慢了,她坐不住了,但因被他困在怀里,所以只能在他怀里僵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傅寒声,他是萧潇接触过的男人里,最会哄骗女孩子的那一个。好比她,虽说没有心动,但看到这样的文字,听到这样的话,怎能不尴尬?怎能不自在?逼她生出这样的情绪来,他可真是不简单。

  那话,是傅寒声说给萧潇的贴己话,客厅里的人听不到,但他们却都看到了,那个平日里把表情修炼得滴水不露的人,此时此刻眼眸里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好整以暇的陪妻子翻看着明信片,对于那些颇为让人脸红的字句,他目光坦然,俊雅的面庞甚至不曾有过可疑的赧红。

  他翻着其中一张明信片,不知跟萧潇说了什么,萧潇抿嘴笑,不理他。但即便是不理傅寒声,他却因萧潇心情上的变化,笑了牧。

  他这一笑,只因萧潇情绪带动了他的情绪……

  “傅董费心了,取悦冰美人笑一笑,还真是不容易。”周毅在华臻身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低,微微叹息,似是感慨万千。

  华臻皱眉,还没来得及把周毅的话放在唇齿间好好咀嚼一遍,却在看到傅寒声的举动时暗暗吃惊。

  不仅华臻吃惊,就连温月华也是差点被茶给呛到,她原本只想安静坐在对面品茶,不参与两个晚辈说话,但儿子举止实在是……

  谁能想到,向来情绪不形于色的傅寒声,竟会无视所有人,拉着妻子的手送到嘴边,轻轻的咬了一下。

  其实,是真的很轻,但萧潇手背上却有了齿印。

  这一刻,有多少人倒抽一口气,表面惊讶,内心汹涌起伏?

  这时,很多人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萧潇。

  温月华看到的萧潇:淡然从容,颇有主母沉稳风范。

  周毅看到的萧潇:表情依然若无其事,镇定的令人心生佩服。

  周曼文看到的萧潇:看似平静,谁知道内心是不是开出了一朵花。

  华臻看到的萧潇:嘴角笑容云淡风轻,心思难测,竟跟傅寒声惯常表情隐隐相似。

  他们在看萧潇,萧潇在看明信片,傅寒声肩上的牙齿印,她怎会忘?那是八月末,她在郊区别墅咬得,当时是卯足全身力气咬他,所以咬得格外重,傅寒声右肩见血不说,她的牙齿也为此疼了好几天。

  还记得那天,她拒绝进食多日,却一心想往外走走,试图离开他一手为她打造的金丝笼,奈何步伐虚软,无力行走。后来他出现了,他抱着她走在白桦林里,她不说回去,他就抱着她一直走……

  那天,他抱着她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她知道他累了,也看到她咬伤他肩膀的地方正往外渗着鲜血,染红了他右肩上的衬衫衣料。

  他偶尔会因伤口泛疼皱眉,她看了心里却是隐隐痛快,那是报复过后的痛快。

  明信片上说,他右肩有齿痕印,所以他如今咬她,是报复?这么轻的报复?

  不,对于傅寒声来说,他咬她,跟责怪无关,是宠溺,他看着萧潇印有齿印的手背,微微皱眉:咬重了,他妻子的手怎经得起他那么一口咬下去?

  正待说话,手机响起,他把明信片递给萧潇,拿着手机去了偏厅。

  温月华欢喜晚辈感情交好,她一把年纪了,就算看到夫妻亲昵之事,也多是一笑了之,但眼下年轻人还不少,温月华见周毅和华臻还干坐着,就示意他们落座,几人浅浅聊了起来。

  萧潇向来不喜插话,若是有人问她,这才会应景的说上两句,后来见温月华和周毅他们相谈甚欢,就起身上楼放明信片。

  走出客厅,萧潇依稀能够看到傅寒声单手插腰站在偏厅里接电话,声音不高,但跟手机那端的人讲话时,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A股牛市即将到来,带着你的团队,不管是消耗、偷袭,还是闪电吃法,一定要火速加入涨停板团队,以吃明伦集团为生,一旦洞察明伦最新动向,火速吃进……”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萧潇静立几秒,然后迈步上楼,她步伐如常,但血液却在瞬间引爆了,冷却多时的血液沸腾,跟傅寒声老奸巨猾啃吃三巨头之一的明伦无关,而是傅寒声口中的那句A股牛市。

  萧潇外公唐奎仁,经营才能一流,决策能力在业界也是佼佼者,但这并非唐氏坐稳三巨头的重要原因之一,而是因为唐奎仁的任人唯用。

  没有人知道,就连傅寒声也不知道,唐奎仁既然把萧潇当继承人来培养,那么平日里除了扣掉她的上课时间,私底下萧潇大部分

  tang的时间都会留在书房里陪唐奎仁办公,一个小女孩,她在书房里能干什么呢?她可以做,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唐奎仁教她打理公事,寻到好时机甚至会授权萧潇下决策。

  1996年,那一年萧潇只有10岁,萧潇在唐奎仁的授意下,初次担任期货操盘手,初时做单不错,唐奎仁干脆把五分之一的流动资产全都押在了萧潇的身上,由着她去玩。

  1997年,萧潇11岁,别人尚在童年之际,她已操盘做了好几个成绩不错的大单,毕竟是个孩子,也年轻,成功了几次,又被外公称赞了几次,她在这一年开始飘飘然。同年末,萧潇手中持有的期货因为逼仓过急,引起暴亏,唐奎仁输得很惨烈。

  1998年,萧潇12岁,国内期货进行整顿,萧潇接连失利,暴赚过,也暴亏过,她一度陷入迷茫之中,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继续做期货。终于,她在某一天午后,敲响了唐奎仁的书房门,她跟唐奎仁说:“外公,我不想玩了。”

  唐奎仁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给我一个原因。”

  是啊,是什么原因呢?12岁的她还太年幼,那一年她看报纸,有很多失败的期货人,在经历倾家荡产之后,不时传出跳楼噩耗。萧潇一连失败两次,虽说唐奎仁有资金供她磨练玩耍,却也经不起她一直暴亏下去,有时候她甚至不明白外公哪来的胆气竟允她一个小孩子在期货做单上孤注一掷。

  萧潇不答,唐奎仁却看出了她的想法,唤她近前,摸了摸她的头问:“告诉外公,你做期货的时候开心吗?”

  “开心。”是真的开心,虽然也有迟疑,胆战心惊的时候,但她也因为唐奎仁的放纵不过问,每次决策做单都会玩得异常痛快和刺激。

  闻言,唐奎仁笑了,他把萧潇抱在腿上,开心的抱着他的外孙女,声音苍老温善:“我们阿妫开心呢!既然开心就去做,不要把它当成负担,外公赔得起,但你要记住,若你真的喜欢期货,就要学会把它当成好时光去经营,切勿急躁,你要凭借对交易的悟性,下手快狠准……”

  奈何,国内期货市场自此低迷多年,萧潇只得作罢,偶露新机那一年已经是2003年了。那一年,萧潇17岁,同样是这一年萧靖轩去世,而唐奎仁……一直放纵萧潇做期货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在背后为她提供“玩耍”资金的老人早已在2001年去世了。

  自此,萧潇再也没有碰过期货。

  2007年,萧潇21岁,她站在书房窗口,看着10月末的秋,窗外有几棵花树,模糊了湿润的空气,香气飘进萧潇的鼻端,已是淡不可闻。

  唐氏高层,人人以为她无害,殊不知多年前唐氏好几起收购案都跟她私底下全权决策有关,若是他们得知,怕是会抽口凉气,哗声四起吧?

  身后,电脑显示屏上清晰的显示出A股牛市最新动向,看似平静,但萧潇不得不承认,傅寒声是一个天生的捕猎者,他对金融最新动向嗅觉敏锐,似是未卜先知一般,萧潇血液沸腾了,她甚至能嗅到那股来势汹汹的A股牛市杀伐之气。

  属于她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雨幕邂逅,他对她的感觉很莫名

  午餐颇为丰盛,山水居私厨做得菜自是色香味俱全,这顿饭周曼文吃得意兴阑珊,华臻吃得沉默不语,周毅吃得很是满足,温月华偶尔会看着傅寒声,随后笑着朝萧潇呶呶嘴,示意儿子看过去。

  傅寒声勾唇,还用看吗?萧潇心情不错,曾经猫量一样的人,今天竟细嚼慢咽的吃了不少,怎不让人心生欢喜。

  吃完饭,最先离去的是周毅和华臻,随后是温月华和周曼文。

  傅寒声和萧潇送他们到山水居门口,离开前萧潇听傅寒声对温月华说:“明天我请几个京剧名角到傅宅唱戏,临中午我和潇潇回去吃饭。”

  仅仅一句话,温月华却是眉眼间都是笑意。

  熟知温月华的人都知道,老太太爱好有三:古董字画、酿酒、听京戏。傅寒声作为儿子,倒也是有心了。

  送走几人已是下午三点左右,距离晚餐开饭还有三个小时,傅寒声牵着萧潇在山水居散步。这日天气实在是不太好,上午醒来还能看到朦胧的阳光,到了下午竟是一片阴沉天,但10月末的山水居,正是花开正旺时,沿途尽是花香芬芳。

  傅寒声温声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萧潇侧眸看着他英俊的五官轮廓,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偏偏装糊涂:“不是正被你握着吗?”

  “不是这一只。”他笑,松开她的手,走到她另一边,牵起她之前被他咬过的手,齿印已经散去,若是细看,还能隐约看到淡淡的红。

  “咬重了。”

  伴随着他的话,有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萧潇抿唇看他,却跌进他那双深深的眼眸里,那里有着最轻柔的歉意牧。

  明白了,他说不出抱歉的话,所以他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跟她致歉。

  “不碍事。”反正也不疼。

  萧潇要抽出手,却被他握紧,随他了。

  “天气不太好,明天会下雨吗?”萧潇想的是,如果明天下雨,傅宅那出京戏怕是要从室外移到室内了。

  “天气预报说,C市明天多云转阴,局部有小雨。”

  萧潇道:“天气很怪。”

  傅寒声看着她,笑了:“是很怪。”

  ……

  周日早晨,C市称不上多云,萧潇晨跑一圈回来,天空颜色颇为难看,她素来不怎么喜欢阴雨天,跑步回去,傅寒声已起床坐在了餐厅里,听脚步声知道是萧潇回来了,也没抬头,知道她还要上楼洗澡,拿着报纸,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曾瑜:“再等十分钟上早餐。”

  萧潇晨间洗澡,惯常十分钟完事。

  萧潇是十分钟之后下楼的,穿着家居服,头发刚吹干,所以随意的披了一肩,傅寒声把一杯现榨好的果汁放在萧潇面前,对她说:“中午在傅宅用餐。”

  “好。”他昨天对温月华说的话,她还记得,似是一种习惯,每周日总要去傅宅看望一下温月华的。

  傅寒声看报纸,吃饭,两不误,但还不忘叮嘱萧潇:“吃完早餐我要去一趟公司,开完会我回山水居接你。”

  萧潇嫌麻烦,喝了一口果汁说:“我坐公交车过去。”公交车不可能穿越葡萄园,所以一般都会停在路口,萧潇正好可以下车走一走。

  傅寒声心里是有意见的,但不表明,又看了几秒金融讯息,待合上报纸时,看了萧潇一眼,打趣道:“是啊,潇潇喜欢坐公交车。”言罢,他把报纸放在一旁,继续用餐:“好,你坐公交车过去,注意安全,不要迟到了。”

  ……

  博达董事会通常另选地方召开,但今年却选在了博达内部,这天上午博达上下员工人人自危,精神全都紧绷成弦,这本不算什么,谁又能想到,大老板会毫无预警的出现在总部一楼大厅里。

  傅寒声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走过一楼大厅,他去办公室,通常会从地下停车场乘直达电梯上去,所以这天上午突然现身,难怪下属们会在错愕之后,集体手足无措了。

  这天上午,地下停车场直达电梯出了小故障,傅寒声站在一楼电梯门前等电梯,一群基层员工恭立在他身后,均是战战兢兢,他看了一眼旁侧的落地窗,外面天色越来越暗了。

  这天不是一般的阴。

  他走时忘记叮嘱萧潇出门带伞了,她又偏偏要坐公交车,唉……

  掏出手机,傅寒声给萧潇发了一条短信,只有简单四个字:出门带伞。

  期间电梯门开了,傅寒声不进去,身后的人也不敢动,就算他进去了,也没人有胆量敢跟他同乘电梯,他在博达员工眼里是什么?是神啊!

  博达员工大概想不到,他们有一位神一样的老板,却也有一位特立独行的老板娘,宁愿挤公交车,也不愿坐豪车。

  苏越就是在这天上午街头邂逅萧潇的。

  那是C市著名的老街,街道曲折迂回,透着年代沧桑感,对于建筑行业的人来说,这一带有不少古建筑吸引着苏越一次次前来,廊檐设计,图案繁

  tang复,都是他感兴趣的所在。

  C市天气变化很快,苏越出门前天气阴沉,心想着不会下雨,谁曾想到了上午十点左右,竟开始下起了小雨。

  他先是站在一处廊檐下画图稿,再有几分钟就可以完工了,可几分钟足以让老街身处迷蒙的烟雨中。

  等苏越把画本装进背包里,冒雨走到正街,只见往来人群里,多是伞的世界。

  后来,苏越有问过自己,C市是大城,想要邂逅一个人并不是易事,尤其还是在这么隐晦的天气里,但那天苏越却在一片七色伞的世界里,一眼就看到了萧潇,他那时候把这种遇见,称之为缘分。

  她撑着一把黑伞,穿式样简单的素色针织衫,牛仔裤,黑蓝色球鞋,安静的站在一家玫瑰糕摊位前,雨水打在街面上,飘起了淡淡的雾气,萦绕在她周围,而她仿佛掉进了一个氤氲的世界。

  这日,萧潇在老街附近下车,只因温月华有次提起老街玫瑰糕,所以今天路过,也便下来了,心想着买一些回去,也可以让温月华留着当午后茶点吃。

  “萧潇——”

  身后似是有人在叫她,隐隐熟悉,她撑伞转头,然后眉头皱了,眼眸深了,她在对面看到了已经消失的温暖。

  她的温暖。

  那是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有最温暖的眉眼,他快步朝她跑来,身上都快淋湿了,她下意识把伞送过去,竟是全都罩在了他的身上,反倒让自己瞬间置身雨中。

  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才恍然清醒,握着伞的手迟疑了一下,可还是执拗的举到了他的头顶。

  他不是暮雨,但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和暮雨如此相像的他置身雨中?

  苏越也是愣了一下,眸子柔软了,他把伞推给萧潇,温温的笑:“别管我,我已经湿了。”

  怎么能不管呢?

  有次下雨,暮雨冒雨回家,没来得及换衣服,就从家里拿了一把伞匆匆去学校接她,回家当晚他就感冒了,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鼻音重重的对她说:“你快出去,别回头我把感冒传染给你。”

  她倒宁愿他把感冒传给她,有些苦总不愿他一人尝。

  隔着雨雾,萧潇眼眸漆黑,仿佛沾了水的黑葡萄,苏越心口一紧,说不出自己是怎么了,漫天的雨幕,仿佛一望无际的深草地,铺天盖地的席卷了他。

  他仰脸看着头顶那把伞,突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23年来不曾开启的情感刹那间被枝藤缠绕;低眸是她被雨水打湿的发,她肤色较别人白皙,眉眼线条柔软,这个寡言少语的女孩啊,总是能莫名牵动他的思绪。

  对她,只是看着,心里已是无尽的疼惜,他突然想起初次看到她的照片,初次和她在大学邂逅,那时……仿佛早已熟知了很多年。

  萧潇长长的睫毛上悬挂着细小的雨珠,苏越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他已牵着她的手,动作自然的仿佛早已牵了她很多次,“前面有处廊檐,我们去那里,否则你和我都会淋湿。”

  萧潇低头看着他的手,他掌心的温暖却无法让她安静踏实,反倒是怅然和难过。

  身后,摊主称好玫瑰糕,见萧潇被人拉着离开,隔着雨幕喊道:“小姑娘,你的玫瑰糕不要了吗?”

血液沸腾,属于她的时代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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