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那时候的他和她

  3月6日,C市博达高层,傅寒声对萧潇说:“我真想掐死你。”

  3月7日,南京私家小院,方之涵对萧潇说了一句近似的话,她说她恨不得掐死苏越。

  类似的一句话,但说话者语气却是截然不同,傅寒声说这话是痛心居多,方之涵说这话却是波涛汹涌的恨。

  萧潇单独赴约,安然喝水,是知道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商界女强人,她可以害人,但智商绝对不允许她故技重施。在床~照事件上,很显然是徐书赫和方之涵暗中联手,只可惜两人在害人这件事情上产生了歧义。

  徐书赫是想毁了萧潇,但方之涵却是下了狠手粪。

  萧潇不期然想起余锋的话,苏越过度服食毒~品,不仅引起苏越性~欲亢进,更是为了满足生理需要变得毫无羞耻心。

  一个母亲,怎能对自己的儿子下此狠手?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苏越险些命断黄泉,而这些全是拜方之涵所赐亏。

  都说她心狠手辣,说这话的人还真是抬举她了,若论心狠,她怎能比得过眼前这位蛇蝎女?

  萧潇看着她,目光平静,却有微光闪烁:“如果暮雨还活着,想必遭遇也会跟苏越一模一样吧?”

  “你说呢?”

  “啪——”萧潇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那一巴掌,方之涵没有闪,也没有避,她面无表情的接下了那一巴掌,但她可是方之涵,向来是有仇报仇,直接反手还给萧潇一巴掌。

  萧潇被打得脸颊生痛,但她没有多加犹豫,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方之涵的脸上。

  这一次,方之涵没有还回去,她微笑:“你为此身败名裂,今天大老远跑过来,怎么说我也应该给你一点福利,所以这一巴掌,我受着。”

  萧潇也笑,眼眸乌黑暗沉,分不清是喜是怒:“方之涵,你以为我刚才那两巴掌是为我自己打得吗?你错了,我是为苏越和暮雨打的,你不配为人母。我萧潇,就算是被世人耻笑一生,就算被千人辱骂,万人践踏,不过是我午夜梦回时的一声叹息,你也好,徐书赫也罢,在我眼里不过是两只洋洋得意的小跳***,我许你们跳,撒欢尽情的跳,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我萧潇喊一声痛,求一声饶,我亲自把我头割下来送给你和徐书赫当球踢。”

  萧潇说这话时,眉眼间全然是不怒自威的狠绝,双眸更是泛着寒光,此刻的她多像是昨日那个粗暴狠戾的傅寒声。

  方之涵眸瞳紧缩,不愧是唐奎仁教出来的女娃,就连耍狠也是目光不眨。

  “萧潇,我知道你心里积压了太多的疑惑和不解,也知道你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回国是因为你。”方之涵的声音很轻,她直直的看着萧潇的眼睛,然后慢慢的向她靠近:“从我获知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你长大,等你长到花朵一样的22岁,你长得可真慢,慢到唐奎仁死了,萧靖轩也死了,如果他们还活着,如果让他们看到你现如今这副模样,你说他们该有多肝肠寸断啊!”

  萧潇倏地抬头。

  她因方之涵的话心头狠狠一瑟,双手握紧,右手掌心鲜血渗出,可她不察疼痛,除了眉心清冷之外,她极好的控制了内心最深处的波涛汹涌:“你和我外公、父亲有仇?”

  “仇深似海。”

  方之涵走到窗前,背对着萧潇把窗户打开,南京这天午后有风,风从窗口灌入,方之涵乌黑的长发被风吹乱,她在转身看着萧潇时,漆黑的眸光比死水还要冷,冷得萧潇眸子一寸寸的凉了下来。

  ……

  方之涵的爱情故事,发生在C大校园里,那一年她18岁。

  方之涵初入学,原本应该很窘迫,因为她从南京来,下了火车之后,提着大包小包,娇小的身材挤在拥堵的一群人里,可谓是步履维艰。

  但18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更何况这个女人长得还很美丽,所以提行李进学校,她并没有吃什么苦,受什么累,因为她在火车上认识了两个同校学生,所以下火车后,两个大男生轮流帮她扛行李。正值酷暑高温,方之涵小跑着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累得满头大汗,一路上除了不停的说谢谢,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其中一个男生半开玩笑道:“谁让你是美女呢?为美女服务,义不容辞。”

  闻言,方之涵的脸红了。

  她那时候很容易就脸红,尤其是邂逅爱情之后,对方是同院系学生,名字叫萧靖轩。初次遇见萧靖轩,是开学第二日,萧靖轩作为高考资优生上台演讲,那一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全都遗失在了他的身上。从此以后,方之涵的梦里总会出现一个年轻男子,对于方之涵来说,萧靖轩这个名字铸就了她心目中最美的夏天。

  那时候,萧靖轩是她,是很多女孩眼里,心里的一个梦。只可惜,这个男人有貌有才,唯独没有好的家庭背景。

  他是贫困生,比方之涵还要穷,利用课余时间打工,其它时

  tang间里好像一直都是在学习。

  是从什么时候窥探萧靖轩,就连方之涵也记不清了,也许从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她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他。她知道他会在午后抱着几本金融书籍,坐在教室外的台阶上认真看书,偶尔他抬起眸子,她会下意识躲开,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心脏跳个不停。

  他们同窗两个多月,却连话都不曾说过,直到那次——

  方之涵是班花,也是系花,女人有美貌,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幸事,从她走进学校的那一刻起,不知有多少男生给她写过情书,甚至当面告白过,可那么多男生,唯独没有一个男人叫萧靖轩。

  系里有男生劈腿高中女友,疯追方之涵,这事被女友知道了,除了暗中破坏方之涵名声之外,更陷害方之涵偷了其他人粮票。

  那天,女生带着一群人跑进教室,要求搜桌,当“物证”曝光人前时,方之涵面色煞白,那已不仅仅是先前的被孤立,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此事惊动了老师,除了名声扫地之外,她极有可能会受到学校处分。

  她低头站在那里,围观学生议论纷纷,她是那么的绝望,面对老师的询问,方之涵可谓是百口莫辩,努力的睁着眼睛,只是为了不让眼泪滑落。

  可就在这时,有人说话了,那人声音清离:“老师,这件事跟方同学无关,我之前看到有女生在她座位前鬼鬼祟祟,怕是蓄意陷害。”

  这声音——

  那一刻,方之涵有点懵,她从绝望沼泽里抬起头,诧异的看着男生好看的眉眼,心里宛如涨潮的海水,它可以很汹涌,也可以很温润。

  这个寡言的男生,他在方之涵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生机,临了方之涵道谢,更要请他吃饭,但他只有短短几个字:“不客气,不用。”

  这是两人第一次讲话,之后遇到,方之涵会善意微笑,萧靖轩有时点头走过,有时也会笑笑。其实这样的关系真的很糟糕,除了同学,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其它实质性的进展。

  学期末,那可能是方之涵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她在长久暗恋无望后,某一天趁着酒醉,竟然站在男生宿舍楼下对萧靖轩大声告白。

  方之涵这么一喊可不得了,宿舍楼里面的男生,齐刷刷的伸着脑袋往外看,据说那夜金融系男生宿舍楼口哨声不断。

  那是冬天,外面寒风凛冽,方之涵等不到萧靖轩就绝不回去,她知道她丢人丢大了,背地里不知有多少女生正在耻笑她,但她不在乎。

  她外表看似文弱,但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却是跌破了众人的眼镜,人人讶异意外,就连萧靖轩也不例外,他本不欲理会,但那夜就连老天也在帮方之涵,后半夜下雨了。

  夜幕里,方之涵被雨淋得浑身发抖,却执拗着不肯离去,直到眼帘里出现了一把伞,再看轻轻叹气的那个人,方之涵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萧靖轩?”

  “嗯。”

  “真的是你?”

  “……”

  她忽然傻傻的笑了:“你知道你出来意味着什么吗?”

  萧靖轩知道,全院系的学生都知道,学霸萧靖轩在冬日的某个雨夜里,被系花方之涵死搅蛮缠的开始了属于他和她的初恋。

  ☆、记得那一年,回忆一直看着他和她【6000】

  有关于萧靖轩、方之涵和唐瑛之间的爱恨痴缠,上帝在云端,伴着时光流影也曾记录过这一切。

  那是八十年代,名誉对于一个女生,或是男生来说,尤为重要,尤其还是在校大学生,方之涵表白的如此高调,又是那般破釜沉舟,萧靖轩走出宿舍楼,一方面是不愿方之涵因他声名狼藉,被人耻笑,另一方面是气候所逼,隆冬暴雨,基于以上种种,他都不能视若无睹。

  萧靖轩想的是,在校“恋爱”,冠予“男女朋友”之名,是为了顾全方之涵的脸面,但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若是四年本科生涯依然无法爱上,分手之事可待毕业之后再说。

  基于这种心理,萧靖轩除了名义上是方之涵的男朋友之外,他的一日生活作息还和往日一样。但相处时间久了,萧靖轩发现他是喜欢方之涵的,喜欢她的善解人意和体贴,喜欢她的安然和聪明,虽然这份喜欢和爱情无关,但他毕竟是有所回应的。

  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对他有十分的好,他便会回以百倍的好,方之涵有时候会觉得萧靖轩这样很见外,似乎没把她当成是恋人。那是一种感觉,但身为男朋友,他从未让她在人前丢脸过,舍友都说:“金融系大帅哥萧靖轩怎么就对你那么好呢?早知道我也豁出去雨中告白了。粪”

  这话有讽刺,有挖苦,但又何尝没有嫉妒,就为了后者,方之涵的嘴角也该笑成了一朵花。

  他确实待她好,只因她无意中说她没鞋穿,为了给她买一双运动鞋,他省吃俭用了大半个月,到头来却只有淡淡的一句话:“再苦,也不能苦了你。亏”

  后来,方之涵把这话放在心里,铭记了半辈子。

  萧靖轩的父亲和母亲,出车祸身亡的那一年,萧靖轩只有13岁,从此以后和爷爷相依为命。萧靖轩16岁那一年,爷爷卧床不起,萧靖轩在高中就读期间,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回家照顾爷爷,拿着国家补助的低保费,捉襟见肘的生活着。进入大学之后,唐氏董事长唐奎仁出钱资助贫困大学生就读,萧靖轩和同班徐书赫都是受馈者之一。

  慈善家和贫困大学生每半年茶话会谈一次,C市首富唐奎仁是一个私底下没有丝毫架子的中年男人,关切询问他们平时在生活中的困难处,当场秘书备录,事后予以解决,所以大学生都很尊敬他。对于唐奎仁来说,在这些出类拔萃的贫困大学生里,他最欣赏的年轻人唯有萧靖轩。

  唐奎仁有一女,叫唐瑛,和萧靖轩是同年高考生,唐奎仁望女成凤,读大学时送女儿出了国。大二即将结束,唐瑛和几位外国友人前去马场骑马,坐骑忽然失控,烈马跟疯了一样,带着唐瑛绕场一大圈,唐瑛紧紧的贴在马背上,吓得花容失色。

  唐瑛被甩下马背,受伤很严重,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回家,双腿短时期内不良于行。

  唐奎仁考虑再三,决定为唐瑛办理转校手续,按照规矩,唐瑛若想转入C大,入秋开学势必要进行入校考试。

  国内外理论知识存在着文化差异,唐瑛若想考试过关,势必要请家教老师过来辅导,唐奎仁这时候想到了萧靖轩。

  对于萧靖轩来说,知恩要图报,唐奎仁开了口,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

  萧靖轩是唐瑛的家教老师,几乎每天萧靖轩都会过来,唐瑛起初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无非是长得好看,成绩优异,至于其他的——

  这个男生有点闷,不太爱笑,平时除了上课辅导,从不讲题外话。而唐瑛自小家教严格,所以只规规矩矩听课,更加不可能和萧靖轩闲话家常。

  唐奎仁曾私底下询问唐瑛,觉得这个家教老师为人怎样?

  想了想,唐瑛说:“守礼,知分寸,不像其他男生一见我就大献殷勤,除了有点闷,其实还不错。”

  按理说,他和她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有“师生”以外的交集,那天上完课,萧靖轩有东西落在了唐家,返身回去,却见唐瑛还在低头分析数据,那数据他之前讲完,曾问过她,是否理解明白?唐瑛当时点了点头,但眼下却皱着眉,看起来有些心烦气躁,嘴里咬着圆珠笔,单手撑着脸,唉声叹气不断。

  萧靖轩忽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竟是忍不住好笑,这个千金大小姐摆明了没听懂他讲的内容,却死撑着嘴硬不承认。

  她现在这样,哪里还是之前那个漠然知礼的唐瑛?

  那天,唐瑛看到萧靖轩去而复返,有些意外,想装大家闺秀已经来不及了,顿时有些尴尬起来。萧靖轩佯装没看见,走上前:“抱歉,刚出门发现有些问题我没讲解清楚,要不我再给你讲解一遍?”

  他这是在给她找台阶下。

  唐瑛因为心思明了,所以一颗心有了浅浅的波动。

  自此,他们的谈话开始有了增进,辅导结束,他会多加一句:“如果没听懂,我再讲一遍。”

  “这里不懂。”

  她拿着圆珠笔指着书页一角,起初萧靖轩不疑有他,耐心讲解,后来她不明白的次数多了,萧靖

  tang轩就开始起疑了:“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耍我?”

  因为她的“不懂”,他有几次回去,爷爷大小便失~禁,床上脏污一片,他看着只有满满的自责和难受。所以说这话时,萧靖轩带着个人情绪,那声音有点冷。

  唐瑛听出来了,愣了一下,见萧靖轩起身要走,顿时忘了自己还坐在轮椅上,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唐瑛身体倾斜,眼看就要带着轮椅一起跌倒在地,仓促之下萧靖轩伸出双臂护住了轮椅,也护住了她。

  姿势很近,近到萧靖轩能清楚看到唐瑛的眼睫毛,眼神幽寂。辅导她学习以来,她常常会出现这样的神情,其实萧靖轩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攻读金融,但为了唐奎仁的期望,她只能忍着,受着。萧靖轩以前见了,直接忽视,但当时,说不出是为什么,萧靖轩胸口竟是一跳,呼吸止了。

  唐瑛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这份亲密,她先是道了声谢,然后歉声道:“我没有戏耍你的意思,我只是——”

  他等她说下去。

  她松开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要不家里没人气。”

  没人气?

  有些意外,萧靖轩看了她一眼,把她推到安全地带:“唐家成员不是有很多吗?”

  “能坐下来谈话的,没有几个。”她无奈的耸耸肩。

  “唐董平时不陪你说话吗?”

  “我爸爸很忙。”语气寂寞。

  萧靖轩了然,公司那么大,唐奎仁较之旁人忙碌也是可以谅解的。

  “朋友呢?”他问。

  “我没有朋友。”她说她不知道该信任谁,她是唐奎仁爱女,算计她的人不少,利用她的人也不少,她也曾有过一两个好朋友,但她前脚走,后脚她们就开始编排她的不是。

  起初,她很难过,后来习惯了一个人,也就看淡了。

  她这么说着,似是心血来潮,对萧靖轩道:“要不你当我朋友吧!”表情认真,并非是开玩笑。

  萧靖轩挑眉:“接近你,不怕我心怀鬼胎?”

  她忽然笑了:“你不是这样的人。”

  唐瑛打破了萧靖轩对名门千金的错误认知,这个千金小姐和她父亲一样,平时没什么架子,善伪装,故作成熟,但言行举止却很单纯。

  两人渐渐熟稔,话题也开始多了起来,不过多是唐瑛说,萧靖轩只负责听;她讲身边趣事时,笑容明媚,连萧靖轩自己也没觉察到,他虽不应话,对嘴角却始终都带着一抹笑。

  讲自己的事情多了,唐瑛难免会好奇萧靖轩的生活环境。有一次唐奎仁回来得比较早,留萧靖轩在家里吃饭,那顿饭萧靖轩吃得心不在焉,后来唐奎仁亲自开车送萧靖轩回去,唐瑛也跟着一起坐上了车,说吃完饭正好可以出去兜兜风。

  唐奎仁看了一眼女儿,没有说话。

  那天,萧靖轩在破旧公寓楼附近下车,道了声谢,就匆匆离开了。

  开车回去,唐奎仁轻声叹道:“这孩子很不容易,听说他爷爷瘫痪在床多年,一直被他任劳任怨的伺候到了现在。”

  那是唐瑛第一次听说萧靖轩的家庭现况,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每次出现和离开,都是那么来去匆匆了。

  唐瑛意识到萧靖轩和她身处不同世界是在考试之前。

  盛夏天,他有事没去唐家,她接连一星期不见他,心里就跟长了草一样,横竖在家坐不住,于是借口拜访“老师”,提着礼物就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公寓楼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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