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淇淋
周停的身份证是昨天下午才办好取到的，还没捂热，就被他给扔在了棠梨家门口。
但这会儿他面上依然没显露什么，眉峰蹙起：“我的身份证？”
明晃晃的困惑，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察觉到自己丢了东西。
“嗯那。”棠梨点头，“你没发现吗？”
“没注意。”周停面不改色，“可能是拿东西的时候掉了。”
“我放在教室了，等下回去给你。”
他点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唇角扬起来，“那谢谢你了。”
很正常的一句话，却不知道哪里戳到棠梨的笑点了。
她骤然弯了眉眼，笑容浮上唇畔。
“怎么了吗？”
棠梨摸摸耳朵，换了个姿势把校服抱在怀里，音量更小了：“我刚刚才跟你说过谢谢。”
她顿了顿，又补充，“昨天也是这样。”
周停笑了声，不落痕迹地放慢脚步等她。
棠梨走在他旁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还不到同桌肩膀高。
大长腿的同桌看起来修长挺拔，像苍松翠柏。
长廊过了风，他头发被吹得松软，鸦羽一样，贴着线条好看的脸颊轻轻晃动着。
还是……说不出来的眼熟。
大约是刚开学没多久，假期里带来的活力未散完的缘故，学校里吵吵闹闹的，走廊上满是打闹的学生。
棠梨心思散了没注意，一不小心就被撞到了。
“小心。”
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周停出声提醒，但晚了一点。
“不好意思啊。”
撞了人的男孩子挠着脑袋笑着说了声，见棠梨摆摆手说没事，就跑过去勾住刚才推他的小伙伴，几个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又犯蠢了。
棠梨揉了下肩膀，不自主地抬头看周停，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她飞快的垂下头，侧边散落的头发遮了点脸颊。。
“走过来里面。”
周停让了一步，让棠梨靠着栏杆那边走。
“嗯那。”
棠梨点头，在跟他错身而过的瞬间，很快地用手背贴了下莫名其妙发烫的脸颊。
没几分钟，两人就到了教室。
棠梨把课本和校服放好，正在从书包里拿身份证要给周停，就听到那个叫谢越的后桌在叫周停。
谢越拎着瓶冰可乐走过来：“停哥，你不是去办公室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今天没挨批评？”
“……”
周停抬了抬眼，神色莫名。
“你这是啥表情？奇奇怪怪的。咋的，挨打了？”谢越嬉皮笑脸的。
周停没理他翻转了下手腕看看时间，折身往外走。
“干嘛去啊？出去玩带我一个啊！”
去哪？
教师办公室啊。
就说好像忘了什么。
周停面无表情地低骂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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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
上课铃响。
棠梨对着课表把接下来课上要用的课本和课辅资料拿出来，在课桌上摆好。
她歪头看了下周停。
上了一早上的课，棠梨发现他根本就不太听课，大多数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打游戏。
这会儿是在打游戏。
课桌上随便搁了套试卷，卷面干干净净的，笔滚到了桌前端的小凹槽里，笔帽却压在写了几个计算公式的草稿纸上。
周停偶尔抬眼看看桌面，或者随手翻动一下。
他一条腿搭在桌下的横杠上，身子往后靠，椅子前脚稍离地翘起来，姿态里写着散漫。
低着头，头发黑软，手指半拢在袖子里，指尖点着屏幕。
“上课啦。”
棠梨小声提醒了句，然后正经危坐地开始听课。
周停侧眸，很快又收回视线。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身体前倾，顺带压着椅子脚落回地面，换了个不那么明显的姿势玩。
这节课讲文言文，听起来有点枯燥，但棠梨还是记得很认真。
她一边对照着教辅，一边飞快地把老师讲到的内容都写在空白处。
“窃计欲亡走燕，这句话意——”
语文老师话说了一半突然就停住了。
棠梨疑惑的抬头，看到语文老师手卷着教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个方向。
不对，看的不是她，是周停。
其余发现不对劲的同学也跟着看了过来。
她抿抿唇，埋下头，原本搭在桌上的左手滑下来，借着课桌挡着，伸过去拽周停衣角。
“周……”
“周停同学。”
棠梨细小的声音被老师盖过去。
与此同时，棠梨觉得额头一痛。
她侧脸，正好看见落在自己书页上一截白色的粉笔头，眼睛睁大，神情懵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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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哥，游戏好玩吗。”一下课，谢越就趴在桌子上凑过来，冲着周停挤眉弄眼。
周停头都没回，反手推在谢越额头上，嗓音冷淡地回他个单音节：“呵。”
“诶诶诶别搞乱我发型。”谢越嚷嚷着，坐回自己座位上，摇头晃脑的，“你看你倒是玩得开心了，还害你的新同桌替你挨了一粉笔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周停挑了挑眉。
他也没想到那截粉笔会砸歪。
听到老师叫他名字，抬头的瞬间，粉笔头就扔在了棠梨头上。
周停到现在都还记得棠梨当时的表情。
她手指攥在他衣服上忘了松开，神情比他还要惊讶，鹿眼睁得大大的，眼底氤着一层浅淡的雾气，长睫毛轻轻的颤，看起来无辜又委屈。
晃得他心间起了涟漪，思绪飘离着没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抱歉。”他看向棠梨，“害你被扔粉笔。”
“没关系。”
棠梨浅笑着摇头。
先前是懵了，这时候倒是完全缓过来了。
“口头道歉多没诚意啊。”谢越又插嘴了，“怎么着也得给人买点好吃的嘛。”
“是吗？你想——”
“冰棍！停哥！”
谢越两眼发亮。
周停眉心跳了跳，懒得理格外欢快的谢越，略一思索，问棠梨：“冰淇淋行吗？”
“啊，”棠梨眨了下眼睛，“不用的。”
“用的用的，顺便造福下群众啊棠梨同学。”谢越十分来劲，“不然停哥会良心不安的。”
周停这回倒是任由他胡说。
“那就冰淇淋？”
“……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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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卖部不近不远，但课间休息时间统共十分钟，去一个来回还是有点赶。
周停在上课前三分钟回来了。
他把盒装的香草和路雪推到棠梨面前：“只有这个味道了，不知道你吃不吃。”
桌面上的雪糕泛着凉气，但站在桌前的少年却一身热气。
周停皮肤白，一路跑着来，脸上略微泛着红，极浅的一点点，说话的时候尽量稳着呼吸，不过还有不太平稳，低低沉沉的，有股莫名的温柔。
棠梨脸上晕开小梨涡：“我喜欢的，谢谢你呀。”
周停垂眼，微微勾了勾唇。他坐回座位上，两条腿自然地伸直。
“不客气，你慢慢——”
“老周！停哥！”谢越从后面一个雀跃搂住周停肩膀，“就给漂亮小妹妹买，我的呢！明明是我说的冰棍冰棍冰棍。”
他抱怨完，却发现没人搭理他。
谢越疑惑，顺着周停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猛的愣住。
“卧槽。”
原本在棠梨手里的刚撕开盖子的冰淇淋盒翻倒在课桌上，一整块地掉了出来，些微融化了的冰淇淋滴溅在棠梨身上。
小姑娘看看冰淇淋，又看看自己衣服，脸颊微微鼓了鼓，睫毛一个劲地抖动。
谢越忍不住回忆了下。
刚才他手肘好像碰到什么东西了。
……大概是撞到棠梨背上了？
完犊子了！！！
他干笑了两声：“那个啥……”
“谢大傻子。”围观了全程的鹿辞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谢越脑后，忙不迭的抽了几张纸递给棠梨，“来，先擦一下，不要理谢越这个智障儿童。”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鹿辞说的对，不要理我，我是个儿童！”
周停没忍住，给了他一手肘。
他手指动了动，迟疑了片刻，从鹿辞那里拿了张纸巾，手指挑起棠梨背带裤垂落下来的长带。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棠梨双颊绯红，想把带子抽回来，又不好动手。
周停随口嗯了一句，但还是帮她把粘在上面的东西擦了，然后若无其事地连桌子上的狼藉一起收拾掉。
“咿哟。”鹿辞双手托着腮趴在自己桌上，看着两位前桌，意味深长的笑。
接着，她就从她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一堆果冻塞给棠梨，“和路雪等会儿让谢大傻赔你十个，先请你吃果冻呀！”
“哇，十个？鹿辞你太狠了！”
“你还把人家衣服弄脏了诶，没让你赔衣服你还不高兴呀，十个不满意，那再来十个？”鹿辞肩膀撞撞棠梨，冲她挤眼睛，“棠梨你说是吧。”
谢越苦兮兮的抱着脑袋缩回座位上，而前后桌两个小姑娘很快聊在了一起。
扔垃圾回来的周停手掌压了压眉骨，低头看垂头丧气嘀咕着的谢越。
这个人打死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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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辞性子活泼，又爱笑又爱说话，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棠梨很快就跟她玩到了一起。
体育课。
做完热身运动跑完步便解散自由活动去了。
棠梨跟鹿辞围着操场散步。
“梨梨啊。”
这这么半天不到的时间，两个女孩子称呼都变了，“你为什么会转学过来啊？”
棠梨眼睫低垂，笑意淡了一丝，她抹了抹衣摆，“搬家。”
鹿辞没听出来她口气不对，顺着说：
“不过我们学校挺好的，毕竟有我这么可爱的人。”
她笑眯眯的，“对了，你家搬到哪里了？”
“锦城花园。”
“那不算远。诶？听起来还有点耳熟，好像有谁家也住那边。”
不等棠梨说话，她又继续说，“我家就比较远，在丰江区，所以都住校的。梨梨中午午休可以去我们宿舍。”
“好呀。”
“不过还是羡慕你可以天天回家！”鹿辞踢了踢脚边的石头，“我也想天天回家，跟桂圆玩。”
“桂圆？”
“我的小金毛，梨梨喜欢狗吗？下回我带你去我家玩呀。”
“喜欢呀，不过更喜欢猫。”棠梨诚实的回。
鹿辞眼睛一亮，神神秘秘地拉着她往操场外面的小竹林跑。
“梨梨你说你喜欢猫呀。”鹿辞指着台阶下面趴着晒太阳的橘猫给棠梨看，“桔子是大家在养着的，我叫她桔子，它最喜欢来这里了。”
圆滚滚胖乎乎的橘猫就卧在石板上照得到阳光最多的地方，蜷成毛茸茸的一团。
“可以摸它，很乖的。”鹿辞把刚才自己没吃完的火腿肠掰了一小点下来喂给桔子。
棠梨跟着蹲下来，双眼亮盈盈的。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引来它娇软似撒娇的声音。
棠梨笑弯了眼。
“梨梨，你最喜欢哪种猫啊？”
“唔，糖芋苗那种吧。”
过来捡乒乓球的周停听到熟悉的声音和名字，脚步停了下来。
他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棠梨侧对着他蹲在下方撸猫，精致的侧脸盈着甜甜的笑，竹影和小小的光斑都落在她身上，凭添一抹柔和。
她们没有注意到他，还在继续聊天。
“糖芋苗？”
“就是很可爱的布偶猫，邻居家的布偶猫叫这个名字。”
“这样啊。”
“有机会我也想养一只。”
“……”
两个姑娘边聊边撸猫。
胖橘桔子被摸得舒服了，眯着眼睛软软绵绵的叫着。
“喵～”鹿辞笑嘻嘻的学着它。
“阿辞叫的不像。”
“那你学！”
棠梨拒绝：“我也不会。”
“试一个嘛。”
桔子似附和一样也跟着喵了声。
鹿辞又磨了半天，棠梨给她闹得没办法，张了张口，慢吞吞的，“喵。”
没学猫叫，就是单纯的跟念了一遍这个字一样。
可她声音甜软，这个字绕着声线转一圈就跟裹了层牛奶软糖一样，软糯香甜。
春风仿佛一下燥热起来。
周停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脸都绯红了的小姑娘，舌尖抵了抵唇壁。
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睡一会儿起来上班。